第二百零五章 禍福相依

第二百零五章 禍福相依

庄乃奇和楊遠神色都變得有些古怪,重新打量白童。

這番話聽起來怪怪的,他們還從未聽過如此怪異的要求。

一般人都恨不得用褒義詞來形容自己,但這白童還真是不避諱各種貶義甚至侮辱性的辭彙啊,禍亂朝綱都出來了。

如果是別人,庄乃奇可能還會感到意外,但是對於白童,這幾天時間接觸下來,已經見怪不怪了。

從白童身上就能看出,太監這個群體,心理上不同於一般人,也許是因為肢體的殘缺,再加上常年生活於宮中那種狹隘壓抑,勾心鬥角的氛圍,心理上會變得極其偏執和扭曲,有這種嘴臉毫不奇怪。

相比之下,白童還算好的了。

至於白童口中的主子,當然就是指楊辰。

這稱呼也只敢在這種沒有外人的私密空間里使用,否則就是僭越,就是大不敬。太監的主子當然只能有國君一人。

可自從楊辰重新找上白童,並且幫他一路得寵,白童內心就已經將楊辰當作大恩人了。

不同於一般的傻白甜,深諳人心險惡的白童,當然知道楊辰不會平白無故的幫自己,這世界上沒有誰是聖人,對方肯定有所求,甚至將自己看作一個棋子,一個工具。

但是白童不但不生氣,反而十分喜歡這種定位。他這個只配在宮中看門打雜帶路的底層小太監,是楊辰,讓他重新感受到了被重視的滋味。

不怕被人利用,只怕自己沒有利用價值。

所以白童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毫無心理負擔。

庄乃奇和楊遠對視一眼,卻沒有立刻回應。

他們隱約猜出了白童是什麼意思。

之前的白童雖然得寵,但也只是個小丑弄臣,白童這番話,顯然是想掌控真正的權力,甚至擴散到朝野之上。

雖然陳國歷史上沒有宦官干政的先例,但想想就能知道,這是在玩火,而且是要犯眾怒的。

代表各門閥,以及地方新貴的朝中大臣,怎麼可能接受一個太監手裡有權力?肯定不靠譜。

在庄乃奇看來,需要白童做的也不是太多,只要能討國君歡心,充當一個國君身旁眼線的作用就行了。

楊遠也這樣認為,同時對白童的野心抱著悲觀態度,考慮著將這番話轉告給楊辰就行了,八成楊辰也會嗤之以鼻。

他們卻不知道,如果楊辰聽到白童這番話肯定會對他高看一眼。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宦官亂政會有怎樣的威力和破壞力。白童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志向,確實了不得。

二人表示將話記下后,然後拿過一個盒子,轉交給白童。

「這是將軍給你的,裡面有具體的,那個叫什麼來著,哦對,使用說明,相信也能討得國君歡心。」

白童腰幾乎彎到地下,恭敬的接過箱子,稍稍掂量一下,就知道裡面肯定是楊辰設計出來的新玩意兒。

有了之前幾次的成功經驗,白童現在對楊辰佩服的五體投地,有著盲目的信心。

又交談了一會兒,白童將這段時間宮中收集的各種資料線報彙集起來,交給二人,然後才告辭離去。

小心起見,他離開也是從反方向另一個出口,和來時的路線截然不同。

白童走了之後,庄乃奇當著楊遠的面,將白童提交的東西,完整無缺的裝入特殊的箱子,用一次性火蠟封口,不敢偷看一眼。

全部做完之後,他才出了口氣,兩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下來。

看來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和諧,而是很微妙。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楊遠是楊辰的心腹,完全忠心,可以信任。

但庄乃奇新投入楊辰帳下,甚至連國君封賞的官職都還沒有推掉,只是憑著一番表態,暫時說服了楊辰,肯定不會受到百分百信任。

楊辰故意將他派到國都來,秘密聯繫溝通,就是要試探他的態度和能力。

同時讓楊遠隨行,寸步不離,也是監視的意味。

對這些,庄乃奇都心知肚明,也認為很正常。

只不過庄乃奇一開始願意追隨楊辰,確實沒有想到,這裡面的事情如此複雜。

當他到國都后得知任務的具體內容,在和白童接上頭后,立刻意識到,這是在犯大忌諱!朝中重臣尚且不能勾結閹宦,更何況楊辰?一旦被發現,那就是掉腦袋的事情。

楊辰竟然玩兒的這麼大!

庄乃奇也知道,楊辰就是要他展現態度,一旦接下這件事情,就相當於綁定在一起,只能跟著楊辰一條道走到黑。

心裡忐忑之餘,庄乃奇竟然破天荒的湧起了一絲興奮!他自己心底的冒險因子,好像被楊辰一下子發掘了。

而楊遠在臨來之時,也接到了楊辰的密令,只要庄乃奇有任何不配合的地方,或者不對勁之處,立刻將其殺掉,不允許消息走漏半分。

現在看來,事情進展到這一步,庄乃奇已經納了投名狀,算是自己人了。

雖然楊遠還是冷著一張臉,但態度上,已經和庄乃奇親近了許多。

事情告一段落,他們也沒有多耽擱,當天城中戒嚴解除,他們就立刻出城,以最快的速度趕奔前線,將這裡的消息告訴楊辰。

現在楊辰走到這一步,構建自己的消息渠道也是必須的。

同一天,在王宮之中。

國君終於能休息了,滿身乏累的睡了一覺,剛剛醒來,發現才到下午。

感到腹中飢餓,剛想要用膳,還不等國君開口,外面就又傳來令他心煩的消息。

邊境那批百姓到了。

「什麼?」

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國君腦子都有些漿糊,一時間竟想不起來。

經過人解釋,國君才知道,原來是之前胡清風闖下的禍,在邊境大敗之後,屠殺陳國己方的子民。

那些倖存的百姓逃到大營后,驚魂未定,被靖雲伯收攏安撫。

但靖雲伯從來不做虧本的事情,這批人當然不能浪費,稍稍休整后,靖雲伯就派專人一路護送,最快速度趕到了國都,讓他們去找國君喊冤,讓國君給他們一個說法。

這擺明了就是要噁心國君,還是那老一套的伎倆。

偏偏國君還賴不掉,胡清風是他任命的,去接收長寧城,也是國君下的指令,因為這件事情,國君還背上了一個識人不明的昏聵罵名。

又仔細詢問了一下情況,國君立刻感覺到牙疼。

靖雲伯還真是一點臉都不給他留,這批百姓被送到國都后,都沒有往驛館去,直接就在王宮門口的大道上喊冤。

他們的委屈可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的。畢竟在通遠府飽受戰爭蹂躪,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等到陳國打贏了,卻被自己的軍隊屠殺了親人,怎能不悲?

一些婦女和老人坐在國都大道上,哭得不成人形,一邊哭一邊捶地,還一邊訴說著那晚的慘狀。

聚集圍觀的百姓也越來越多,當聽到胡清風得知弄錯了后,卻依然不罷手,竟然妄圖將這些百姓全部殺光滅口時,國都平民剛剛平復的情緒,立刻又被點燃了。

「不行,必須要給個說法!」

「國君之前的任命確實太糊塗了,導致了這種慘劇。」

「這胡清風不能留,必須要嚴懲。」

「不光是胡清風,要查查他背後還有沒有人,如此喪心病狂的行徑,他是怎麼做出來的?」

「我陳國大軍的名聲,都是被這種蛀蟲給搞臭了。」

百姓們七嘴八舌,激動的議論道。

聽這些人又說到跑到陳國大營后,靖雲伯收留他們,並且好生照料,還承諾一定會給個說法。

百姓們又紛紛稱讚起了靖雲伯。

這次國君可不敢當鴕鳥,時刻保持信息的暢通,這些話都一字不落的聽在耳中。

國君也沒有耽擱,立刻叫來了郭勝文商議。

國君之前有休息的時間,郭勝文卻一刻都沒有閑著,稱得上嘔心瀝血,盡心竭力,為國君處理這爛攤子。畢竟一場兵諫的風波,不是那麼容易過去的,各方都需要安撫,還要嚴防地方趁機作亂。

急匆匆的趕過來,聽國君說完了情況,郭勝文沉思半晌,然後給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

反正之前連罪己詔都能下,這件事情也給百姓們一個合理的回應,才能夠寬慰人心。

至少胡清風鬧出這種醜事,必須要被拿出來犧牲了,他身後的正海門,也要被拉出來作為平息民憤的工具。

國君也沒有異議,當即點頭答應。

之前只是斷了正海門的各路渠道,但現在,直接下旨讓郭勝文主持,組織人手去查封正海門,同時要緝捕相關人員。

這樣一來打擊面就變得更大了,可以想象,胡清風的師門長輩,都會受到牽連。

沒辦法,誰讓出了胡清風這樣腦子秀逗的劣徒,不連坐不足以平民憤。

他們就變成了國君消除影響的犧牲品。

反正一個小小的宗門而已,陳國境內還有許多,也不用在意。

將旨意傳出去后,國君坐了片刻,卻越想越不是滋味,總覺得憋屈。

旁邊的郭勝文也看出了國君的意思,這次主動開口道。

「陛下,其中有異樣之處,不能就這麼算了。」

郭勝文說著,將事情重新給國君梳理了一下。

因為事情實在太多太複雜,國君之前也沒有詳細了解,聽郭勝文這麼一講述,才發現,胡清風還未到達長寧城,就受到了盜匪的伏擊。

盜匪怎麼可能知道胡清風一行軍隊的行蹤?盜匪又怎麼可能有這種戰鬥力?

幾乎下意識的,國君和郭勝文都猜測,這是金水台不想交還長寧城,故意演的一齣戲。

事情確實不能就這麼算了,所以在郭勝文的建議下,國君立刻下旨,讓人趕往金水台興師問罪,同時到百寞軍中喊冤,再讓靖雲伯全權負責這件事情,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

你靖雲伯不是喜歡給寡人找麻煩嗎?寡人也就把這件事情推回去,讓你和金水台踢皮球去吧。

國君心裡惡趣味的想到。

當天晚些時候,國君的旨意分為多道,從國都出發,火速趕往前線。

而此時,楊遠和庄乃奇已經離開了半天有餘。

在國都消息傳來之前,經過拚命趕路,二人終於搶先一步回到了大營中。

如今在靖雲伯的授意下,接收通遠府的行動已經拖得很慢,也沒有其他事情,陳國大營中這段時間極其悠閑。

他們兩人也只是消失了數日,並沒有人在意。

回來複命之後,二人將國都中的消息告訴了楊辰,又將白童的密信乘了上去。

當說到楊辰有了封地后,二人都難掩臉上的興奮之色。

即使是楊遠這種不大注重官場名利的,這段時間下來,思想也逐漸和楊辰趨於一致。

再回想一下曾經,他都不敢相信。

僅僅在幾個月前,他還是毫不起眼的一名山匪,每天渾渾噩噩干著傷天害理的事情,也沒有太大追求。

但現在,楊辰有了封地,可以想象,去就封之後,他作為第一批心腹,地位一定會水漲船高。這種轉變,以前根本不敢想。

可令二人意外,楊辰得知封地消息后,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欣喜,反而十分平靜,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

「不要高興的太早,正所謂禍福相依,以國君的性子,這次吃了如此大虧,說不定就要給我們挖坑。到時候等著的,就是一個爛攤子了。」

楊遠和庄乃奇面面相覷,不知楊辰所指為何。

與此同時,在國都,王宮中,已入深夜。

煩心了一整天,終於清靜了些。

國君是這段時間以來,頭一次沒有去任何妃子宮中就寢,也沒有抱著軟玉溫香入睡,而是一個人在書房中沉思。

越想越氣,越想越不順。

一旦將楊辰分封去了海州或潤州,就是靖雲伯的地盤,到時候必然會被其拉攏走,此消彼長,也是自己的大損失。

可其他地方,又沒有什麼多餘的城池。封地這種事,講究的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除非少了個蘿蔔。

想到這裡,國君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立刻拿起筆來,刷刷點點,寫出了一道旨意。

王族陳爽,目無法紀,魚肉百姓,以致民怨沸騰,人心離散,剝奪一切爵位封地,回國都禁足。

范雲城,五原城,轉封給楊辰作為封地!

一口氣寫完,國君滿意的點點頭,自己這個主意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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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廢鐵到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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