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個不留

死神戴斯嘴角上揚，掌中神力則極速運轉，「死神之——怒！！！」

嗡嗡嗡！！！

護城大軍不斷輸送的神力，與戴斯帶着怒氣的神力在護城陣法內外形成了白黑兩團不斷顫抖著的神力雲，而護城法陣，則隨時都可能分崩離析一般發出哀切的低鳴——嗡嗡嗡！嗡嗡嗡！！！

「放開我！！龍風！！我知道你能聽到我的聲音！！！龍風！！！別逼我恨你！！！聽到了嗎？！！！別逼我永世不再見你！！！！！」

「帝君？」宮密上神見生神龍風聽到戴若娘娘的最後一句話時，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心中生出了不祥的預感，便急忙提醒道，「眾神神力已略顯虛浮，傳送門馬上就要關了，重開傳送門肯定是來不及的，您再猶豫不決可就真的晚了！」

「龍風！！！聽到了嗎？！！！我戴若說到做到！！！你聽到了嗎？！！！」

「這是她最好的選擇，也是您和娘娘最好的選擇，請您暫且忍痛割愛吧！」宮密上神再次催促。

「是啊帝君！您現在的神力鬥不過死神戴斯的！離開是她唯一的生路，也是娘娘唯一的生路啊！」魯厚上神附和道。

「傳送門已經開始坍縮，生死一念啊帝君！您真的希望她被死神戴斯收為己用，然後棄如敝履嗎？！您別忘了，成年之前，死神戴斯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留她性命的！」宮密上神再次提醒。

「帝君，我知道您還在想兩全之策，但形勢逼人，我們真的沒有時間了……」路顏也加入了勸解的行列。

……

生神龍風心亂如麻，催促聲、勸解聲，戴若歇斯底里的嘶吼聲，在他耳邊此起彼伏，它們伴隨着傳送門的逐漸向內坍縮，而顯得更加嘈雜喧囂且令人心碎。

轟隆隆！！！

傳送門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他抬眼，望了望漩渦般狂暴卻似乎通往寧靜的傳送門，隨即，望向一片恐慌的翹首以待。

而他的耳朵里、腦海里、心裏，充斥着的，全都是戴若痛徹心扉的哀求和警告。

素日裏果敢剛毅的面龐，早已皺成了一團，痛苦的掙扎里，飽含不舍和無奈……

他揮了揮沉重的手臂，一個天使般白嫩可愛的、熟睡着的嬰兒，徑直飛向了那個黑色的漩渦……

他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黑色漩渦在嬰兒消失的瞬間，坍縮成了一個閃著亮光的黑點，隨即，消失在了浩瀚無垠的虛空之中。

「不！！！」

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向了那個無影無蹤的黑點。

「啊！！！！！」

她撲了個空，在虛空之中發出了絕望的哀嚎。

聲震四方，不絕於耳。

她滿身傷痕，是強行掙脫定神扣留下的，白色的衣衫，此刻已然破爛不堪、鮮血斑斑。

她原是帶着深切的渴望試圖奮力一搏的，此時卻任由著錐心的不舍，將那一貫的溫柔化為了凜冽的憤恨。

她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她轉向他，恨淚若冰。

無數根冰錐迅速在空氣中凝結，帶着她滿腔的怒火，暴雨般刺向那個她曾經深愛的他。

他靜默地閉上了雙眼。

如果他的疼，可以減輕她的痛，他願意。

叮叮叮……

冰錐碎落。

是他的貼身侍衛路顏，及時立起了保護屏障。

他睜眼，凝視着她前所未有的癲狂，心如刀割。

「滾開！！！」

她的怒吼，震動數里，伴隨着一股強大的力量，路顏被硬生生地彈開了。

她的頭髮在怒吼聲中散落，隨風飄動，襯的她更加瘋癲。

冰錐再次凝結，從四面八方向他襲去。

面對來勢洶洶的攻擊，他微微張開了雙臂，僅用意念，便擋住了欲再次上前護他周全的路顏和其他眾神。

哧哧哧哧哧……

血水四濺，他滿足地望了望自己，又望了望她。

她心如寒冰，毫不在乎一般，發出了痛徹心扉的咆哮：「龍風！！你以為受我一擊就能掩蓋你這懦夫的行徑嗎？！！我恨你！聽見了嗎？！我恨你！！！就算將你大卸八塊，我戴若也依然恨你！！！永遠恨你！！！！！」

淚珠滑落，她的聲音響徹天際，在他心間震顫。

「若兒……」他艱難地騰空，向她靠近，血流如注，紅的炫目。

他盈滿淚水的雙眼帶着懇切，微微顫抖的手，無法自抑地伸向了她：「只有這樣才能救你們啊！若兒，回去我慢慢解釋給你聽……」

她向後退了退，避開了他的觸碰，「不要再叫我若兒了！你不配！！！你把她放到歷劫之地任他宰割，叫救她？！你讓我無法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她，叫救我？！龍風！！你不但是個懦夫，還是個偽君子！！你讓我噁心你知道嗎？！你讓我噁心！！！應該和戴斯同歸於盡的是你你懂嗎？！你和他，都該去死！！！」

「若兒……我……」生神帝君眼瞼痙攣，他輕聲呢喃道，「我還不能死……」

哧！

是長劍入肉的聲音。

刺在距離心臟很近很近的地方。

生神帝君吐了一大口鮮血，終於無力到癱軟在地。

「帝君！！！」

意念控制消失，眾神紛紛沖向前。

又是一通神力緊急灌輸式的搶救。

戴若轉身，她邊走邊自言自語道，「我說過別再叫我若兒的，你為什麼不聽呢？你不能死？哈哈哈……你當然不能死！你生神帝君何等尊貴，何等重要啊？！怎麼能死呢？哈哈哈……想來，你是不會告訴我她去了哪兒的？你一定會說，任何神力干預都會被察覺，更何況我和他血脈相連，更易被察覺，到時候，一切都將功虧一簣了呢！哈哈哈哈……我猜的對不對呀？我總是這般了解你，卻又這般不了解你啊！哈哈哈哈……我兒消失，不知歸期……哈哈哈哈……我兒消失，不知歸期……不知歸期……」

她的眼裏依然噙著淚花，她的眼裏依然含着仇恨。

他在她決絕的背影中，潸然淚下，淚水和進血水，腥腥鹹鹹。

她拂袖而去，隱入雲中。

在她的怒吼聲還未在他心底里平息的時刻，在她充斥着恨淚的雙眼在他腦中揮之不去的時刻。

她消失了。

虛空處，雲捲雲舒，別無他物。

他的手用力伸向她，卻似乎隔着永遠。

啪嗒啪嗒啪嗒……

護城陣法分崩離析，破碎聲綿綿不絕。

護城大軍被死神戴斯施加在陣法上的反彈之力震碎了內臟，隨即紛紛向後墜去，無數建築，就此撞毀。

固若金湯所需的永固之力，包含着他們全部的神體之力，是和他們每一個人都融為一體的加固之法，但在殘暴的死神之怒下，依然不值一提。

一時間，護城大軍，修為盡毀。噴涌而出的鮮血，染紅了整個生之城。

陣破，城破。

「殺！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