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顛倒
水潭邊，趙月盤坐在大青石上已經一個時辰，看起來在療傷，又象在穩固修為。
趙明隱於玄空界，坐在妹妹身旁，兩人一邊探查著執事堂，一邊心印傳音聊天。
當聽到王再興、王勁、楊玉和石冬梅以九層巔峰修為合力擊殺三名築基修士，其中兩名築基三層，一名築基二層，而且小胖親手幹掉了一個，趙月驚訝之餘感到形勢十分緊迫。
「哥哥，小胖這麼厲害了嗎？哎呀，大事不妙，我這個姐姐要當不成啦！不行，我也要意念力化神識，也要學狼形天山遁，也要修鍊生機火，也要煉化神兵，哥哥，你教我！」
「呵呵，哥哥就是來教你的呀。」趙明想不通妹妹為什麼非要當小胖的姐姐，女孩兒家的心思就是古怪，不過見妹妹十分認真地在著急，只好傳音安慰，「月兒，小胖現在鍊氣九層，元力只有九十倍壓縮，你已經圓滿一階，元力百倍壓縮，你的修為比他高呢。」
「可是，可是我感覺打不過他了，這樣可不行，哥哥，有我的神兵嗎？」
「有，當然有，哥哥這裡有好幾種長劍神兵呢，等試煉結束了，隨便你挑。」
趙月放下心來，眨眨大眼睛，歪著小腦瓜，開始琢磨給自己的神兵起個好聽的名字。小胖的神兵叫陰陽不動塑，聽起來無可撼動，象山一樣穩固，自己的長劍神兵叫什麼好呢？
嗯，對了，叫無時無處劍。劍，無時無處不在，無時無處不發劍，就是這麼厲害。
可是，可是為什麼感覺彆扭呢？
哎呀，不對，無時無處劍，無時無處賤，無時無處不發賤！
這，這一定會被小胖笑話的。
彷彿聽到了笑聲，趙月噘起小嘴，憤憤不平，對小胖的行為十分不滿。
「月兒，哥哥沒感應到趙玄東的印記，你有他的消息嗎？」趙明奇怪地看著妹妹。
聽到哥哥問正事，趙月甩甩頭，把要和小胖算賬的事放在一邊，傳音道：「趙玄東不知道接了什麼任務，離開宗門至少要一年時間。如果感應不到，可能已經離開宗門了。」
趙月告訴哥哥，這是她在趙天幸傳訊時探查到的，當時兩人都沒提到底是什麼任務，也沒說是任務殿的宗門任務還是家族的委派任務，所以不知道具體去向。
情況有變化，這次復仇之行難以圓滿。趙明沉思起來，開始考慮調整計劃。
趙月也沉默下來。哥哥能在盤龍鎮將築基三層的陰鷙修士直接挖魂，那挖掉趙玄東的魂魄也輕而易舉，可是這個傢伙命大，按那天探聽到的情況，他應該是今天上午離開的。
「呵呵，沒關係。」過了一會兒，趙明忽然笑道：「一年時間算什麼，哥哥向敵人學習，準備了許多手段，決不是砍幾段樹枝就了事，而是要將整棵大樹連根挖起。這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在漫長的等待中，我們得學會尋找樂趣，你聽，嚴堂主就給我們帶來了樂趣。」
趙月靜下心，無時無處境仔細感應，集中精神探聽執事堂內室中的密談。
聽著聽著，趙月疑惑了，「哥哥，我不太明白，嚴堂主為什麼說他們立功了呢？」
「月兒，是不是離得遠了，沒聽清啊？」趙明已經從剛才的聊天中得知妹妹的無時無處境能感應四十里，不過現在的距離接近極限，偶爾聽不太清很正常。
「聽清了呀，可是沒聽明白，為什麼他們說著說著，失敗就變成了立功呢？」
「呵呵，」趙明笑道：「因為嚴堂主掌修鍊了一門法術，可以虛實變幻，如果修鍊到高深境界，恐怕能隨心所欲，挪天移地，顛倒乾坤。這門法術叫做——大顛倒術！」
「啊？大顛倒術？」趙月睜大眼睛，傳音道：「這是什麼法術？聽起來好厲害！」
「呵呵，這應該是一門絕品法術，俗名叫做——顛倒黑白。這是百鍊宗傳統絕學中的一種，和外懦內厲，強行掠奪，極限壓榨，伸爪掌控，臭不要臉一樣，全都威力巨大！」
「啊？臭不要臉？哈哈——」趙月瞬間明白了，咯咯大笑，前仰後合。
「哥哥剛才聽到嚴堂主的一番分析，立刻感到此術不凡，馬上決定虛心學習。」
「啊？哈哈，大顛倒術這麼厲害？我也要學，哥哥，說說怎麼回事，教教我。」
「那哥哥就現學現賣。這門法術應該有無窮變化，嚴堂主的用法其實很簡單。嗯，他用那些無法解釋的現象推測猜想，進而由虛化實，幻化出一個強大的敵人——寒香。」
趙月點點頭，原來由蛛絲馬跡編造出一個不存在的敵人，就是由虛化實。
「然後他偷換目標，把弱小的你換成了強大的寒香。目標這麼一挪移，情況立刻變化，天氣降，地氣升，乾坤顛倒，否極泰來，對手由弱變強，他由強變弱，順利擺脫困境。」
「噢——」趙月又明白了一些，偷換目標，就是挪移，強弱調換，就是顛倒。
「之後呢，他們這些弱小的築基一層，跨越十三階，跨越一個大境界，與強大的金丹三層對抗，最終不但讓寒香退去，還不敢聲張。與不可戰勝的強敵對抗，不敗就是勝利，就是立大功。聽懂了吧，虛構強敵，挪移目標，改變強弱，顛倒成敗，大過就變成了大功。」
趙月連連點頭，象小雞啄米。這回完全明白了，這個嚴附勢真是厲害。
「啊，壯哉，大顛倒術！」趙明站起，遙望落日，雙手高舉，由衷讚歎。
「咯咯，哈哈……」聽到哥哥煞有介事地讚美，趙月笑得連蹬腿帶打滾兒。
「月兒，趙一含在光幕前看著呢，你這個樣子很不正常哦！」趙明打趣道。
「哈哈，哎呦，哎呦……」趙月捂著肚子坐起來，好一會兒才止住笑，傳音道：「哥哥，現在除了師父、琪琪和子期兄，所有人都把我當成傻丫頭，我才不在意，無時無處境無可撼動，就是這麼厲害。對了，哥哥，他這樣瞎編，趙李兩位家主能信嗎？」
「這可不是瞎編，這是嚴堂主嚴謹的推測。你仔細感應，他開始聯繫兩位家主了。」
「嗯，我聽到了，他正在講推測過程，看樣子趙家家主相信他的說法呢。可是哥哥，師父最近都在白家煉丹，根本沒來靈獸谷，他這樣子栽贓，師父知道了肯定饒不了他。」
「月兒，寒香不會知道被栽贓，所以不會針對這個嚴堂主。趙李兩位家主也不會找寒香對質，他們會認為，雙方已經心照不宣，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誰都不會挑明此事。」
「這樣啊，那師父連被人冤枉了都不知道。太可恨了。我是不是要提醒她呀？」
「不用，冤枉就冤枉吧，這件事只有是寒香做的才合理，而且，他們不能把寒香怎樣。嚴堂主不是說了嗎，雙方都沒有證據，都忍了，事情已經過去，就象什麼都沒發生。」
趙月眨眨大眼睛，覺得不提醒師父心裡不舒服，可又想不出好辦法，於是噘起小嘴。
趙明見狀，知道妹妹心中認可了寒香，於是想了想道：「先讓你師父扛下來吧，然後把這件事記在心裡，欠她一個人情。以後呢，在她需要的時候，能幫就儘力幫一把。」
趙月一聽，立刻道：「要欠師父一輩子了，師父那麼厲害，哪有非要我幫的忙？」
趙明笑了，「修行之路漫長，時盛時衰，時起時落，只要你想幫，一定有機會。」
…………
因為沒來由地笑了好幾次，還打了滾兒，療傷和鞏固修為再也裝不下去了，又聊了幾句，趙月跳下大青石，催動法力來到潭水當中，將妖蟒屍身收入儲物袋，然後傳音道：「哥哥，離試煉結束不到一個時辰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趙明道：「你就當哥哥沒來。在這種情況下，你自己決定該怎麼辦。」
趙月想了想，考慮到擊殺妖蟒時假裝受了傷，雖然現在療了傷，穩固了修為，但再去擊殺鍊氣七層的妖獸難免還要再裝受傷，太麻煩，於是決定見好就收，不再攻打妖獸了。
「哥哥，那我去找琪琪和子期兄。」趙月催動陰陽太極之炁感應，在意念感知達到十八里，十倍的心印感應接近兩百里的情況下，輕易找到了西南三十里余處的無相追蹤印。
感應到桑子期體內的印記，有了明確方位，無時無處境立刻探查而至，趙月瞬間便知曉了那邊的全部情況。桑子期和龍琪琪的小隊一共四人，正在攻打一頭鍊氣五層的妖獸。
趙月御起寒冰劍，控制好速度，不緊不慢，順著山谷飛行，一臉突破后的興高彩烈。
趙明催動玄空界，跟在妹妹身後，心跳微微加快。他早就看到了龍琪琪，一段時間不見，小姑娘長高了些，人也更白更漂亮了，她是攻打五層牛妖的絕對主力，英姿颯爽。
「哥哥，琪琪總是問起你哦，還經常念叨，明明什麼時候來宗門呢？盤龍鎮那麼偏遠，小分堂根本不會有好的功法，這樣下去會耽誤進境的。她關心你，很想見到你呢。」
「哦，是嗎？」趙明心裡甜甜的，但隨即泛出一絲無奈，「哥哥現在不能見她。」
「哥哥，你不想她嗎？試煉結束可以帶她進玄空界呀，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
「有點想，不過，沒有你想小胖那樣想，隔著十萬里，還想當人家姐姐。」
「哥哥——」趙月忽然羞惱了，對著趙明亂捶亂踢。
不過趙明身在玄空界，趙月根本打不到，只是一個人在那裡張牙舞爪。
「哈哈，月兒，執事大廳里的人已經驚呆了，都以為你突然抽了瘋。」
「我才不管。」趙月對著哥哥的方向打出一大片冰錐，瞬間凍住了好幾棵樹。
趙明任由妹妹玩鬧，自顧自地傳音：「月兒，現在還不能讓琪琪知道玄空界。喜歡是一回事，生死與共又是一回事。琪琪的全部依靠，就是她的爺爺，可龍騰前輩正在為百鍊宗效力，如果讓他知道了玄空界的秘密，不知道結果會怎樣，這關係到大家的生死存亡。」
哦，龍騰現在是百鍊宗白、趙、李、吳四家教習。趙月似乎有點明白了。玄空界的秘密，除了可以生死與共的人，或者除了被幹掉的敵人，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可是……
「可是在相遇洞，我們已經有過生死與共了啊！琪琪和我是好朋友，琪琪喜歡你，你也喜歡她，還送給她極品空冥石煉製的明戟……為什麼不能信任？」
看到妹妹糾結的樣子，趙明嘆了口氣，覺得有必要耐心地解釋一下。
「月兒，琪琪和龍騰前輩可不可信呢？大家在相遇洞互救，聯手幹掉過天刀宗修士，有信任的基礎，但現在不同以往。有兩個原因，一是我們要乾的事兒有點大，不想牽連他們，二是如果他們知道了玄空界，就會猜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都是我們乾的，後果難料。」
嗯，不能牽連他們，哥哥的話有道理。趙月感覺心裡的彆扭少了許多。
「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
「當然記得，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恩仇必報。」趙月傳音道。
趙明頓了頓，決定把早已想好的計劃和由此產生的顧慮講給妹妹。
「月兒，這次來潛龍峰，哥哥一要殺掉趙天幸、趙玄東，挖出魂魄，找出幕後所有兇手，先報一半血仇；二是要幹掉李計，以報此人鼓動陰鷙修士試探滅殺風火家人之仇；三是要暗中埋雷，借天刀宗之手，對付趙玄虛、李藏，回報兩人縱容方氏三兄弟襲殺之仇。」
趙月睜大了眼睛，哥哥要做的第一件事她知道，但沒想到還有后兩件。
「現在出了你這件事，就又多了出一項。我要找一個合適的契機，以影符揭露井下石之死，借御獸宗之力，引井家與趙李兩家開戰，回報井下石和趙李兩家聯手加害你的惡行。」
加上這件就是四件了。趙月心道。後面的兩件，感覺有點複雜。
「做這種事情，我們太嫩了，所以要向敵人學習，就用他們對付我們的辦法。」
向敵人學習。趙月握了握小拳頭，記住了哥哥的話。
「呵呵，來而不往非禮也，」趙明笑道，「我們以其人之道回報其人，直接殺來的直接幹掉，借刀殺人的借刀殺回去，顛倒黑白的顛倒過去。他們以世家和宗門之勢行兇，視我們如螻蟻，想踩就踩，無所顧忌，哥哥要讓他們相互感受一下，世家和宗門真的很強大！」
對啊。趙月眼睛亮起。自己對付不了，但可以用世家對付世家，宗門對付宗門。
「月兒，這些事情點起火，燒將起來，遮天蔽日，無法控制。如果讓琪琪進入玄空界，等於允許龍騰發現蛛絲馬跡，允許他懷疑到我們，甚至發現證據，這等於把性命交於其手。現在，我們和他既沒有共同的敵人，也沒有相同的信念，所以，不能把後背交給他。」
遮天蔽日，無法控制。
沒有共同的敵人，沒有共同的信念，不能把後背交給他。
噢，原來是這樣。
趙月感到嗓子眼兒發乾，怦怦心跳。
世家大戰！黃家、井家，還有趙、李兩家。
宗門大戰！天刀宗、御獸宗和百鍊宗。
原來哥哥說的挖掉樹根，是這個意思。哥哥要做的事竟然這麼大，大到可能讓三大宗門，十餘修仙世家，數十國度，百萬里疆域燃起熊熊戰火。
想到鍊氣、築基、金丹混戰一氣，法器漫天，趙月瞬間熱血沸騰。
這才是自己的哥哥，無所不能的哥哥！面對根本無法戰勝的仇敵，面對即使數百年甚至上千年都沒有希望報完整的仇，他想出了最有效的辦法，想出了最可能成功的辦法。
仇人中的大頭目是百鍊宗宗主，今天害她的人，是井、趙、李二宗三家聯手。
對付修為如此強大，勢力鋪天蓋地的敵人，只靠明月潭幾個人哪行？
這種事無論放到誰身上，都會讓人絕望，因為不可能實現。這種仇就算落到一個築基修士身上，甚至落到一個金丹修士身上，估計十成十的人都會認命，都會忍了，接受現狀一定會是絕大多數人的選擇，就象嚴附勢料定師父寒香會退卻一樣。
但哥哥不忍！哥哥要用世家之戰，宗門之戰，借敵殺敵，讓這些人狗咬狗。
趙月覺得哥哥的辦法太厲害了。嚴附勢偷換敵手，顛倒強弱，只為擺脫過失，就象小孩子想要逃避懲罰，可是哥哥一出手，就要改天換地，顛倒乾坤，這才是真正的大顛倒術。
「哥哥，我懂了，」趙月忽然心靜如水，「玄空界的秘密，還是不讓琪琪知道的好。」
…………
御劍飛行了二十餘里，趙月突然落地步行。
「月兒，聽到了嗎，聽清了嗎？」趙明傳音道。
「哼，聽清了，三天後開始野外試煉，他們要把井下石的死，栽贓到我身上。」轟地一聲，趙月隔空打碎一塊岩，傳音道：「哥哥，這些人太壞了，我現在就想殺了他們。」
「呵呵，月兒，生氣歸生氣，但不能莽撞，要想辦法和他們斗。就算我們很弱小，但只要心夠大，大到能容天納地，那不論斗天，斗地，還是斗敵，都可以斗得其樂無窮！」
「哥哥，怎麼斗呀，怎麼樂呀？野外試煉和自由任務全都提前了。到了宗門之外，他們隨便做點手腳，到時候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打傷過井下石，井家很容易相信的。」
「嗯，讓哥哥想想。你說說，野外試煉在什麼地方，範圍有多大？我們分析一下。」
「在大峽谷北面的迷龍道，試煉為期十天，自行組隊。教授丹道的白炎師叔說過，迷龍道寬數百里，向北延伸數千里，多險峰深谷，少平原，千里之外開始出現築基妖獸。」
「範圍太大了，哥哥的神識只能探查百里。嗯，試煉的時候能跟著白炎師叔嗎？」
「做不到的，因為自由任務是由任務殿專門提供給蒙學弟子的簡單任務，完成後可以兌換不少宗門貢獻。每一個做任務的弟子都相當於自行領取了宗門任務，所以生死自負。還有，幾位傳功師叔雖然同去，但也會領任務換貢獻，各有各的安排，不會專門照看弟子。」
「噢，有意思。宗內靈獸谷試煉，宗外迷龍道試煉，從提供保護到取消保護，逐步放手，這比哥哥當初什麼都不會就進山採藥安全多了。看來百鍊宗雖然不在乎雜役的死活，但還是把內門弟子當回事兒。月兒，別的宗門，比如井下石的御獸宗也是這樣嗎？」
「我聽琪琪說過，天劍宗是這樣，但天刀宗沒有宗內試煉，只有宗外試煉，但井下石說，御獸宗完全不同，沒有試煉，不論什麼修為，全都靠領任務賺靈石，生死自負。」
「嗯，天刀宗和御獸宗的做法其實差不多，這兩個宗門還真是狠呢。」
「狠什麼呀？哥哥，琪琪跟我說過，御獸宗的世家子弟一般都有修為高過自身好幾階的妖奴。他們的狠都是對外人的，對自家人的保護周全著呢，一點兒都不狠。」
「是嗎？那井下石鍊氣五層，他的妖豹為什麼只有鍊氣三層？」
「那是因為百鍊宗一點威脅都沒有，根本不用帶著修為那麼高的妖獸。這是井下石和別人吹牛時說的。他說他在御獸宗還有兩頭妖奴，一頭鍊氣七層，一頭鍊氣九層。」
「嗯，看來御獸宗根本沒把百鍊宗放在眼裡。月兒，野外試煉會死很多弟子嗎？」
「野外試煉象做宗門任務一樣，沒有限制，可以手段盡出，但每次都會死幾個，多的時候十幾個，不過死的都是普通弟子，因為他們買不起更好的法器、護甲和符籙。」
「嗯，月兒，你們領到的任務是各自不同呢，還是一個任務可以多人領取？」
「一個任務可以有多個小隊領取，最後誰把靈材上交任務殿，貢獻就是誰的。」
「呵呵，也就是說，幾個小隊會因為一個任務打起來，也可能搶別人的靈材？」
「嗯，有這種可能，但是不大。傳功師叔說過，任務很多，足夠每個小隊選出三個任務，另外，迷龍道範圍很大，各個任務都在不同地點，容易的在近處，貢獻少，難的在遠處，貢獻多，十天時間，各小隊忙著完成自己的任務，趕路都要抓緊，沒空惡意爭搶。」
「萬一出現爭搶呢？」
「傳功師叔說，可以多領幾個任務，不敵就退讓，換一個任務，還說，這是一種競爭，如果離開宗門，這種事很常見，一定要習慣，學會審時度勢，知進退，還說，野外試煉的時候，同門之間可以合作，可以爭，可以搶，但不能殺害同門，殺害同門者嚴懲。」
「呵呵，真是好宗規啊，可惜，栽贓會利用這一點。你現在鍊氣七層，誰都爭不過你，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你和井下石有怨，所以你就會搶他，然後不論故意還是失手，總之是你殺了他，然後井家找你報仇，甚至因此對付寒香。這是借刀殺人，一箭雙鵰。」
「哦，哥哥，井家連人帶妖，總共有六個金丹，這可怎麼辦？這會連累師父……」
「呵呵——」趙明輕輕一笑，傳音道：「月兒，你可以不去。只要你不參加野外試煉，什麼顛倒黑白，借刀殺人，一箭雙鵰，都會落空。他們只能給井下石另外找一種死法。」
「啊？不去？」趙月想了想，搖搖頭，「哥哥，不去不行的。」
…………
停下來坐到一塊大石頭上，趙月把不得不去的兩個原因講給哥哥聽。
第一個原因，一個多月的蒙學下來，她感到丹、器、符、陣，每一門都博大精深。現在學的雖然還是簡單的東西，但各種秘訣也有數百上千，如果沒有人教，根本無法掌握。
這些秘訣，大多是玉簡當中沒有記述的，有些是故意隱去的，有些則是無法清晰說明的，比如許多煉材配比，還有煉製火候，煉製法訣，陣紋密傳，只有口傳身授才能學到。
丹、器、符、陣之道，每一門都傳承久遠，宗門築基境的丹修、器修、符修、陣修，每一位都是先經歷蒙學，而後在專修之中積累了少則數十年，多則一、二百年的經驗。
他們掌握的那些秘訣和經驗，經過一代代的繼承和完善，千錘百鍊，簡中寓繁，幾乎就是最好的，而一個蒙學弟子或者一個散修，如果沒有人傳授，只靠自身無法領悟出來。
無論是誰，如果沒有蒙學基礎，又沒有師長點竅，想靠背記幾塊玉簡就精通煉丹、煉器、制符，布陣，根本沒有可能。一個散修，閉關自學自悟一百年，也不及師長指點一年。
第二個原因，不參加野外試煉，或者沒通過野外試煉，都不能繼續蒙學。
沒通過野外試煉的，如果是在試煉當中死了，自然不能再繼續，但如果有人不滿十天便中途退出，或者有人雖然堅持了十天，但一個任務都沒有完成，會被取消蒙學資格。
至於無故不參加野外試煉的，會被認定為畏險怕死，道心不堅，或者違逆宗門，不從調用，會被宗門廢棄，不但從此再沒有機會蒙學，還會被罰長期苦役。
對普通弟子來說，如果不能繼續蒙學，意味著再也學不到後續功法，修鍊從此中斷，但這一點對她沒什麼影響，因為她的師父是金丹長老，只要寒香願意教，誰也阻止不了。
不過，如果蒙學被取消，她將失去系統學習丹、器、符、陣的機會。按現在看到聽到的情況，這種機會一旦失去，就不會再有，以後沒有機會再彌補回來。
所以，野外試煉必須得去。
噢，原來如此。趙明點點頭，陷入沉思，妹妹的話引起了他的重視。
他倒不是重視不參加野外試煉就是不服從調用，不能繼續蒙學，這種做法對於一個宗門來說很正常，不值得吃驚，他只要幫妹妹再從其它方面想辦法就是了。
他重視的是，原本在他看來可以輕易學會的基礎，竟然會有成百上千的秘訣，他重視的是，一個小小的訣竅或者法訣，自行研究琢磨一百年，都趕不上築基修士的一句指點。
趙月這番話深深觸動了他。
他感覺得出來，這是妹妹到宗門之後在修鍊方面最大的感觸。
其實，他早就明白這個道理，送妹妹到潛龍峰，就是要學本領報仇。
只不過，他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過去並沒有在宗門當中學習的想法，即便他在盤龍鎮聘請了黑蟲和展氏兄弟做大家的蒙學教習，但也沒有一直留在三人身邊學習的想法。
他想學習丹、器、符、陣，也很重視，並且與修士們普遍的看法不同，他不認為這只是輔助的手段，他認為丹、器、符、陣諸項，都是修鍊的根基，重要性不次於最根本的功法，但在來潛龍峰之前，他只想通過搜集玉簡自學，然後在遇到難題時向懂行的朋友請教。
他之所以會這麼想，與混元太極功已經完成的蛻變有關。
在這幾個月當中，隨著無有意境的感悟，法武合一，混元太極功由後天功法蛻變成先天功法，再由法力衍化，徹底蛻變成鍊氣功法，而後混元歸一大周天融合其它鍊氣功法，涓涓溪流匯成大河，混元太極功已經超越所有已知的鍊氣功法，成為一門超品功法。
雖然混元太極功現在還只是一部鍊氣功法，但這種蛻變帶給他強烈的自信。
正是這種自信，讓他在不知不覺中，認為丹、器、符、陣之道，也能自行修鍊。
但妹妹剛才的一番話，及時提醒了他。
混元太極功的蛻變，是險境的逼迫，是自身的感悟，但有一個重要的前提，混元太極功和拳功十大形本身就是完整的傳承，正因如此，他才能在此基礎上不斷感悟，不斷完善。
還有一點最為重要。
他有元神和玄空界這兩種人無我有的天賦。
這兩種天賦實質上都來自時空穿越。
時空穿越給魂魄帶來玄妙的變化，正因如此，他才能歸一衍化出無相元神。
還有諸如魂魄和神元融為一體，元神與身體的融合，玄空界與身魂的融合，這些都是讓他能感應至微，感應到本源，進而產生感悟，讓混元太極功產生蛻變的原因。
混元太極功能夠完成蛻變，能夠在蛻變中不斷完善，那是因為有如此深厚的基礎。
但在丹、器、符、陣方面，他一片空白，沒有任何基礎。
他過去只看到石冬梅輕鬆煉丹，土金二老自如煉器，但沒太考慮石冬梅是丹修，就算沒有師父，可也在風火丹宗系統學了一年，沒太考慮到金丙煉器已經有一百幾十年了。
來到宗門，見識果然會變得不同，會認識到自己的無知。
如果沒有深厚的基礎，談何自行修鍊，談何自行感悟。
趙明沉思了一會兒，覺得能象妹妹一樣系統地蒙學就好了。
…………
「哥哥，到底該怎麼辦呢？」趙月見哥哥好一會兒不出聲，有點不知所措。
「哦，」趙明回過神來，「月兒，丹器符陣的基礎，寒香會吧，她可以教你啊。」
「師父肯定會，但應該不精通，她煉丹也要找白家幫忙。可就算是會，也沒時間教我，除了自行修鍊，她還有許多宗門事務，忙得很。除了請教寒冰訣和戰鬥法術，其它東西我只能在蒙學堂里學。如果想要精通，就得領宗門任務，到下面的分堂做事，可就算這樣，要想煉製出合格的丹、器、符、陣，也得有那些丹修、器修、符修、陣修專門指點才行。」
「噢，是這樣。」看來丹器符陣的學習指望不上寒香了，趙明點點頭，心有不甘。
現在看來，明知野外試煉是個坑，也得跳。他不想跳，可要想讓妹妹繼續蒙學，同時還要讓這幫人繼續充滿幹勁兒地編造井下石的死因，繼續在不知不覺中幫他增加影雷的威力，那就得跳。除此之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好辦法不試煉也能達成這個目的。
趙月見哥哥沒說該怎麼辦，知道哥哥被難住了，於是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參加野外試煉，還想繼續蒙學，這根本做不到，可是參加野外試煉，同時還要保證不被誣陷，這也難以做到。怎麼辦呢，那就在試煉當中把謀划這件事的幾個傢伙幹掉。
嚴附勢、趙曲意、李出，這幾個人只有築基一層，比盤龍鎮那個築基三層的陰鷙修士差多了，只要把他們幹掉，讓他們象井下石一樣死於妖獸之口，就沒人誣陷，沒人栽贓了。
趙明想了想，告訴妹妹，暫時還不能殺掉這幾個傢伙，嚴附勢等人現在是增加影雷威力的關鍵人物，如果幹掉了，會無意中給趙李兩家提供一個機會，藉機把井下石的死歸咎到這些人身上，這樣一來，兩世家就能以最小的代價擺脫危機，影雷威力大減。
為什麼呢？因為那段影符是井下石被六頭妖狼圍攻而死，同時嚴附勢意圖隱瞞死因，這樣的內容只能說明護身符失效和靈獸谷失職，並不能說明趙李兩家是蓄意的。
只要不是蓄意的，再有現成的死人用來推脫，兩家付出一些代價，或許能擺平此事。
這怎麼行？兩家借出築基妖獸，支持靈獸谷謀害，是幕後黑手，絕對不能放過。
所以要激起世家之戰，暫時就不能殺掉幾人，他們必須和兩位家主一起蓄意矇騙，這樣井家得知真相，才不會善罷干休，才會將目標指向兩位家主，而不是幾個小嘍啰。
聽了哥哥的分析，趙月靜靜想了一會兒，覺得與報仇相比，蒙學一點兒都不重要，既然選擇了報仇，那就放棄蒙學，不參加野外試煉，不給對方任何陷害的機會，這樣一來，對方只能另想辦法編造井下石的死因，這就能給以後引爆影雷，借敵殺敵創造最好的條件。
想到此處，趙月傳音道：「哥哥，我放棄野外試煉，放棄蒙學，以後做個戰修。其實只要實力夠強，戰修可以接到保護委託和戰鬥任務，用賺到的靈石去買丹、器、符、陣。」
趙明搖搖頭，蒙學的機會十分難得，他不想讓妹妹失去這樣的機會。
見趙明沒吱聲，趙月道：「哥哥，其實專修丹器符陣的修士，和同境界的戰修相比，都不擅長戰鬥，都需要戰修保護，所以厲害的戰修不愁賺不到靈石。」
趙明嗯了一聲，沒說什麼。他想找一個兩全的辦法。
趙月又道：「哥哥，你知道嗎，聽說一千多年前，妖獸之亂平息不久，修士元氣大傷，那時白家的老祖只有築基一層，開了一間丹器店，聘請姓趙的戰修和姓李的陣修護院，千年下來，就變成了現在的百鍊宗。白、趙、李三家，前兩代老祖已經戰死，現在的太上都是第三代。哥哥，你看，戰修多厲害，趙家不但從護院變成了世家，還變成了一宗之主。」
原來百鍊宗是這麼個來歷？趙明呆了一會兒，點點頭，然後繼續苦思兩全的辦法。
趙月以為哥哥同意放棄蒙學，於是接著道：「所以只做戰修也不錯，比如孔義，聽說蒙學成績很好，但也沒靠煉丹、煉器、制符、布陣賺靈石。白師叔說過，修士看起來壽命悠長，可越修鍊就越發現時間不夠用，所以修鍊不宜貪多，只需專精一種，別的了解就行。」
趙明再次嗯了一聲，這種說法非常有道理，但他不太認可。
修鍊到現在，對於這個問題，他有了和以前大不一樣的想法。
專精一種，更容易有所成就，幾乎所有修士都這麼認為，都是這麼選擇。
趙明認為，這種做法，能在修鍊前期取得生存和競爭優勢，如果壽命有限，這樣做最划算。當然，這個前期，說不清有多久，可能是幾百年，可能是幾千年，也可能更久。
修鍊，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如果真的能生存數千年，數萬年，那應該可以確定，再回頭看時，如果沒有廣博而深厚的基礎，單一的專精只會形成一座孤峰，高度有限。
過去的三天，他乘飛舟從盤龍山脈來到潛龍山脈，一路俯瞰山川大地，十萬里路看下來，一種意識漸漸成形，並由模糊變得清晰——越是高大的山峰，基礎是越廣大而深厚。
那些數里高的小山，基礎只有數十里，但五十里高的潛龍峰，基礎千餘里。
因為有元神和玄空界兩大天賦，所以和同境界的修士相較，他的生存和競爭不成問題，明月潭眾人各有超常的天賦，也是一樣，所以，大家應該打下更為廣闊而深厚的基礎。
這個基礎，除了最根本的功法，便是全面掌握丹、器、符、陣。因為元神感知可以探查到別人察覺不到的至微，所以趙明對這四種別人認為是修鍊輔助的手段有不同看法。
就拿陣法來說，石冬梅的隱靈訣，隱靈訣暴發陣，經脈走向都是陣法，還有生機歡樂訣運行的是上古陣法，由此可以推測，丹、器、符、陣各項，都能從不同的側面契入功法。
這種契入，會讓做為修鍊根基的功法更加完善，而這，正是混元太極功需要的。
混元太極功目前只是一部鍊氣境功法，要想完善提升為築基功法，金丹功法……長成參天大樹，就一定要全面吸收，兼收並蓄。如果以前融入的功法，還有以後將要融入的各種功法，都是孕育生命的一條條河流，那麼丹、器、符、陣之道，就相當於承載河流的土地。
混元太極功就象一棵樹，已經有了生命，要持續成長，它的根就離不開水土，所以，丹、器、符、陣一定要學，不但妹妹要學，他要學，修鍊了混元太極功的明月潭眾人都要學。
這十萬里路就是眼界開拓之路，也是混元太極的完善之路。趙明心道。
回想到在飛舟上俯瞰河山時的情景，趙明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他想到了齊心和齊思，想到了飛舟上的那些少年。
中午的時候，少年們在任務殿前下了飛舟，一下午時間，應該通過了靈根檢測陣，住進了蒙學山莊，對這批入選弟子來說，為期一年的初級蒙學，就要開始了。
想到這裡，關於野外試煉和繼續蒙學，他生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月兒，就算放棄野外試煉，蒙學照樣能繼續。」趙明傳音，「只需如此如此……」
哈哈，太妙了。趙月一聽，心中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