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意識的改變

第七章 無意識的改變

葛荊陶醉於劈柴中,彷彿神遊天外。

小余哥觀看葛荊劈柴,沉湎於中,渾然不知外物。

后廚內靜靜的,唯有噼噼啪啪的輕微響聲證明這裡有人。

直到老刁一聲長調響起:「清蒸駝峰,爆炒駝唇,醬駝腿、小炒駝肉...」

老刁一口氣報了八道菜名才把葛荊和小余哥叫回了魂。

「馬上...」

小余哥輕輕兩個字,轉身掀起竹屜端出一大盤清蒸駝峰遞給老刁。

葛荊輕聲問道:「用我做什麼?」

「添火,要大火,用細柴。」

小余哥一邊取出駝肉一邊吩咐一聲。

葛荊又問:「三個灶都要嗎?」

「要...」

小余哥更簡單的應了一聲。

葛荊放下鐵斧,捻起一把筷子粗的木條回手丟進灶坑。

一個灶坑一把柴,精準、飛快。

赤檉一伸,在灶坑內輕微跳動兩下,灶火迅速一竄,吞吐起來。

「不錯!」

小余哥手掌在爐內試了試,忍不住贊了一聲。

鐵鍋淋上油,趁著空隙,菜刀飛速開動,駝唇眨眼間化為薄片,大小一致,薄厚如一。

瞬間看的葛荊雙眸亮出一抹神采來。

「起立坐走,用心處,處處皆是學問。你的劈柴,我的切肉,相符相合,道理如一。」

小余哥頭也不回,卻清晰的感知到葛荊炯炯有神的目光。

他從葛荊劈柴的動作中感悟到不少東西,忍不住開言回報一二。

沒有解釋,小余哥卻知道,葛荊一定能夠聽得懂。

「謝了!」

葛荊簡單兩個字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後拾起鐵斧,用斧尖在柴堆里一勾,一根劈柴落在腳下。

他的左手握著玉箍形器,右手一伸,斧尖挑起劈柴,斧頭再度飛舞起來。

葛荊的動作十分流暢,劈柴飛起,立直,還未完全落地,已經七裂八瓣化為筷子粗的木條跌落。

斧面一磕,木條飛起落在灶膛內。

既不堆積還有空隙,讓爐火燃得更加旺盛。

一灶爆炒駝唇、一灶小炒駝肉、一灶清燉駝骨湯。

「火候剛剛好!」

小余哥在方寸之間手舞足蹈,忙中不亂,錯落有致,竟然還有空暇贊了葛荊一句。

「有功夫教我做菜,省得你這麼忙!」

葛荊揮舞著鐵斧,隨口回了句。

「簡單啊,老刁那個憨貨,我想教他,他非不學,說是會的越多越累。」

鐵勺啪啪翻了兩下,爆炒駝唇出鍋。

剛剛好,老刁走了進來:「又說我壞話,又說我壞話。掌柜的那我開涮,小余哥你跟剛來的也拿我開涮。」

「你人要好,誰會拿你開涮。」

小余哥抖手盤子飛了過去。

老刁迎手一接,腳步向後一錯,卸下力道。

穩穩的,連湯汁都沒濺射出去一滴。

「再來一個!」

老刁叫了一聲。

小余哥回手取過一隻海碗,把清燉駝骨湯盛了滿滿一碗,撇了過去。

老刁抬手在海碗下一托,身子一旋卸去力道,顛顛的跑了出去。

「爆炒駝唇,清燉駝骨湯來了。」

老刁的聲音在弄堂內響起,葛荊雙耳忍不住動了動。

都不是尋常人啊,也是,沒有兩下子敢在大漠邊界起客棧嗎?

黑沙荒野、流沙荒漠殺戮不斷,生活十分艱辛。可實際上,那邊的殺戮真不如這裡的多。

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沙洲集,是北域荒原的南出口。

站在沙洲集向南眺望,隱隱約約能夠看到氣勢雄偉的祁連山。

在他東側是峰岩突兀的三危山,西側是嶙峋蛇曲的北塞山,兩山夾一川形成一塊一馬平川的千里沃土。

只是,北方,從極地冰原呼嘯而來的寒風,經過流沙荒漠,再經黑沙荒野,席捲著漠漠黃沙一刻不停的吹拂著。

黃沙劈天蓋地而來,掠去大地上的所有水汽,悍然向著內陸衝去。只可惜,氣勢雄偉的祁連山彷彿一座屏障般將它阻擋,任憑它千百萬年的吹拂,除了讓祁連山更加高大外,根本難以洞穿他偉岸的身材。

北風席捲著黃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刮著,除了讓千里沃土有那麼一絲擴大外,就是留下沙洲集外那一座停沙嶺。

是的,在黑沙荒野邊緣,黃沙日益堆積竟然形成一座百米高的荒嶺,沙洲集就是依靠著這座荒嶺才得以生存。

沙洲集認真來說,不是一個正式的行政區域,他不過是由往來出入的客商、旅人歇腳的驛站,經過長時間演變而成的集。

集是什麼?

集就是聚合在一起的意識,例如集市、集合、彙集等等。

沙洲集,望文生義就能知道,這是沙洲上的集市。

這裡有獨行的行腳商人,有商團組合的馬幫,有內陸生存不了的刺黥流犯,還有刀尖上跳舞的殺手,坑蒙拐騙的騙棍、地老鼠,過江的強龍。魚龍雜生,讓人根本難以分辨,反正是想要多糟,就有多糟。

再後來,沙洲集里的人越來越多,有些不敢進入北域荒原又無法回到內陸的人,索性駐紮在了這裡。

沙洲客棧就屬於這樣的存在。

在這裡,沒有點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不要說生活,連生存都保證不了。

尤其這裡的掌柜的還是位女性,生存就更加困難了。

如果刨除她自身的因素,想來一夥實力強橫的店小二和后廚,也是一方面原因吧?

葛荊毫沒在意老刁和小余哥的身手,他只想能在這裡安安靜靜的修養一段時間。

不說能把一身傷患痊癒,至少也要能恢復一些實力。

再然後,就是打探到刀梟胡勒和刀首麻衣人到底在哪裡。如果不知道他們在哪裡,還談什麼復仇。

難道要葛荊滿天下遊走不成。

葛荊可不敢保證自己這身重傷能讓自己活多久,萬一還沒找到他們,自己就因重傷而不治的死去,那可夠憋屈的了。

想要在沙洲集安穩的留下來只有兩條路可選。

一個是擁有強橫的實力,讓別人即使再不願意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另一條就是你要有價值,有被人承認可以留下來的價值。

錢財在這裡,如果沒有保護錢財的實力或勢力是不頂用的。

搞不好,有錢財會沒有命的。

所以,葛荊完美的達成劈柴上的成就,逢迎著讓小余哥認可。

經過劈柴和切肉的交流,兩人在武學上都有所收穫,而武學上任何一點收穫都強於廚藝。

借著小余哥一點點善意,爭取到讓他傳授廚藝。

由此,葛荊在沙洲客棧留了下來,並通過劈柴他發現,經脈在他劈柴時竟然有玄元流轉。而有了玄元的參與,內傷也出現了好轉,這可是大好事。

葛荊是不懂武的,響沙灣也沒有一個會武的人。當然,在大漠不管你懂武還是不懂武,武的傳說一直都在流傳,並經久不息。

當葛荊拿起赤檉無意中明悟黃沙、孤煙和隼的韻律,進入武之道境,斬殺兩名刀鬍子之後他就知道,這可能就是武吧。

當葛荊在大漠最後一役中,一次又一次斬殺刀鬍子,一次又一次吞噬掉赤檉上的鮮血。

精氣反哺讓他身負重創而不死,在體力耗盡后仍能挺起赤檉,繼續殺敵。

葛荊終於知道,原來他所獲得的一切都來源於這支玉箍形器。

玉箍形器是好是壞,是寶貝還是魔鬼,葛荊從來不曾在意,他在意的僅僅是報仇,斬殺刀梟胡勒和刀首麻衣人。

狼是狡猾奸詐的,狼也是執拗執著的,認準一個目標,不死不罷休。

以前,身負重創的葛荊對報仇幾乎失去了信心,現在,當他感知到玄元在似斷似續的經脈中遊走,一點一點的續接經脈時,他痛並快樂著。

經脈斷裂是一種錐心的痛,經脈續接同樣也不會讓人感覺到舒服。經脈一點點複合,一點點生長,而每連接一點又會在玄元流轉時崩斷,然後再複合。

周而復始,無盡無休,這種感覺讓葛荊對疼痛近乎麻木。

他面無表情的揮舞著鐵斧,精準的劈開一條一條劈柴。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驚嘆著葛荊的斧法了得,卻沒有人知道此時葛荊周身近乎麻木,大腦都近乎沒有了知覺。

他只是在重複著劈柴的舉動,如何的劈,劈成什麼樣子,他全然不知。

再後來,他跟小余哥學習洗菜、擇菜、切墩、切肉、烹飪等廚藝,因為用心,因為專註,他似乎又重複到劈柴的境界之中。

這時葛荊才發現,原來玄元流轉並非劈柴的原因所致,而是因為他。

有心有意的特意而為之時,葛荊根本進入不了那種境界,只有心而無意才能讓自己晉入其中。

心、意!

葛荊不知道是什麼,更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他感覺到自己對武的不了解,他就像是個童子,無意之中得到了寶貝,卻只能看著寶貝而不知其用處何為。

『也許我應該學武?』

葛荊反省自己。

『也許我學會武功之後再去斬殺刀梟胡勒和刀首麻衣人會更輕鬆。』

他眼中精芒一閃,又想到一件事。

『也許那樣,斬殺刀梟胡勒和刀首麻衣人,我未必要與他們同歸於盡。』

瞬間,葛荊有些興奮起來。

是啊誰人不想活,誰人會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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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骨頭有點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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