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看電影,災禍來臨,想逃學

第2章 (二)看電影,災禍來臨,想逃學

1973年正月十五,那年四哥八歲,縣裏來農村慰問放映電影,鐵道游擊隊。這個消息對於那個年代的農村來講無異於大領導來慰問一般,那時哪有什麼娛樂活動,電都是剛剛通的。這個消息是村長通過村支部的大喇叭,通知全村的,大家都歡呼雀躍。

別看平時四哥不怎麼說話,但耳朵不聾啊,正在家裏幫媽媽掃地,聽到這消息,跑到媽媽面前問道,「媽媽,電影是什麼東西啊?晚上村長說大家到大廳看電影。」那個年代,別說小孩了,大人也沒幾個看過電影,看過電影的,在村裏都是明星人物,見過世面的大人物。

媽媽摸摸四哥的頭,說「具體,我也說不上,你爸看過,你問他去啊?」

四哥本來就怕他爸,都不敢開口,楞在那裏像根木頭一樣。

過年大家都處在祥和的氣氛中,老摳也像換了個人一樣,變得和藹起來,把四哥拉到跟前,抱着,坐在他的腿上,摸著四哥的小手,說道;「電影啊,爸爸以前當兵時看過,就是從那個機器里放出人影出來,演打仗的故事,可好看了。」

老摳確實是看過,國民黨經常搞些演出,電影,啥的,就是戰前動員,鼓舞士氣。四哥在想這世上還有這麼神奇的東西,能放出打仗的事情,那我一定要去看看,從小我就喜歡打仗,大哥還給我做了把木手槍呢!

媽媽早早就做好晚飯,大家都隨便墊了一下肚子,放下筷子,四哥就拉着三哥跑出去。從小他們倆最好了,年齡沒差幾歲,三哥什麼都顧着他,帶他到田裏捉泥鰍,捉魚,掏鳥窩,偷別人家的桃子差點挨打等,凡是熊孩子能幹的,他們都干過。

剛跨出門檻,老摳就大聲把他們叫回來,說道:「又不是電影院,每個人都要自己帶凳子去的。」

這時大哥說了,你們去吧,我和老二幫你們帶過來就是了。大哥今年都已經23了,已經到了談婚的年齡了,他自己選了地基,過完就開工把新房蓋起來,搬出去,家裏這麼擠,怎麼娶媳婦,隔壁王嬸跟他說,只要房子弄好,就給他說個媳婦,他心裏可美了,做夢都惦記這個事。

二哥是個悶葫蘆,不怎麼說話,今年也十八了,就知道幹活,睡覺,很少和別人交流,他媽老跟他說,你可不能像我和你爸,不然以後怎麼找媳婦啊,他總是點點頭,知道了。

電影是在大廳放的,大廳在河對岸坐北朝南,是村裏集會的地方,以前地主的祠堂,佔地一畝左右,中間有個很大的四方天井,邊上有排水溝,房子採光很好,南側有兩間房,房內有木梯,往上走還有一層,沿着天井環繞一圈,四根大木柱子,柱子下有圓石墩墊下面,上有個牛腿,牛腿上有人物故事雕刻,很精緻,閣樓上靠天井一圈都是窗戶,雕刻很多窗花,有花鳥,人物很是精美,大門在南側,三米多高,上有各種石雕,下有根大橫樑,門板都有二米左右高,還有像古代衙門一般高的門檻,很是威嚴。

今天人太多,村長沒安排在大廳裏面放電影,而是大廳門口東側的牆上,因為大廳門口有三畝左右的空地,現在都打上水泥,分成一塊塊,成了各家的晾曬場了,容個千人沒問題。

定在晚上五點放電影,四點半左右,大廳門口已經人滿為患了,吵吵雜雜,有些來拜年的也剛好趕上,隔壁村裏有消息靈的也來湊熱鬧,滿滿的擠進不下600多人,村裏總人口就五百左右。

四哥跟着三哥,那個開心,追着到處跑,大哥看見今天這麼多大姑娘,小媳婦,兩眼都像貓一樣冒綠光,剛好藉機看看有沒有什麼美好的邂逅,想想嘴裏都樂,二哥跟他媽一塊,像根木頭一樣。

剛是冬春交替時節,五點天已經黑了,大家早就迫不及待了,隨着放映機打開,大家都靜了下來,電影開始了。

電影開始放時,老扣才跌跌撞撞地走過來,喝了兩口小酒,平時都捨不得喝,今天高興才拿出來喝。

秋菊也不招呼他坐,他和老二就站在那裏。這時四哥和三哥來找媽媽了;「媽媽看不見,媽媽看不見」,語氣非常急切,好像要錯過什麼大獎一樣。

「媽媽,也沒辦法,要不你找你大哥去,騎他身上看。」秋菊說。

「大哥找不到,凳子給我們就不見了,」四哥道。

「來,到爸爸這裏,騎在爸爸頭上就能看到了,」今天老摳不知是酒喝多了,還是過年大家都處在祥和的氣氛中,他的頭也沒那麼痛,不痛,不煩的時候,還像個正常人。

四哥戰戰兢兢,有猶豫,他媽推了他一把,才走過去。

老摳把他兩腳分開騎在頭上,這樣確實看得見了。三哥沒那麼幸運,只能挨着他媽,用兩條凳子疊起來坐在上面看,也算看見了。

今天放的鐵道游擊隊,講的是由百姓組成的游擊隊員,在鐵道沿線和日軍勇敢鬥爭的故事。

隨着劇情的深入,游擊隊員們和日軍鬥智斗勇,剛才吵雜的人群也安靜下來,隨着劇情的發展,時而緊張,時而哈哈大笑。

四哥更是看的極其投入,特別是看到游擊隊員自由地在火車上飛上飛下,真是太厲害了。但他不像別人那樣可能會崇拜那些游擊隊員英雄們,他只對那火車感興趣,這麼長,可以拉那麼人,開那麼快,好神奇啊,要是我們家也有這樣的火車該多好,我就可以拉着我媽,幾個哥哥,到處出去玩,拉很多很多東西,有吃有喝,邊吃邊玩,不包括爸爸,爸爸經常頭不舒服就打我,家裏最壞,對,等我長大一定要開火車,一定要……就這樣在四哥幼小的心裏埋下了希望的種子,且是埋在最深處,他有點偏激,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的,不管這個願望現不現實,這個願望也成為他終生最大的追求,可到最後也未能實現。

「等我長大,我一定要開那個火車,好威風,」四哥激動地喊出聲。

「就這個,還威風啊?你還有個表叔以前是火車站站長,那多威風啊,管着很多火車,」老扣隨口一說。

老扣還真的有個表弟,是她姑媽的兒子,比他小兩歲,是個火車站站長,不過是國民黨時期,後來聽說隨委員長到台灣去了。

「那個叔叔住在哪裏啊,我要去找他,我要他教我開火車,」四哥天真說。

老扣只是隨口一說,沒成想被這個小鬼當真了,自知無法圓謊,又補了一句,「你表叔啊,他在紹興嵊州很有錢呢!」

紹興嵊州,四哥不知道是在哪裏,會不會很遠,他默記在心裏,管它遠不遠,我要開火車,再遠我長大也要去找他。

不知那天老摳是喝酒的緣故,還是過年氣氛好,今天話特別多,而且一反往常,變得親切和藹。

但也是因為喝酒的緣故,老扣說了句,他平時都不敢說的話;「這電影里的英雄還沒我厲害,我以前一個人能幹翻他們好幾個鬼子。」

這句話讓四哥聽到也就算了,可被前面隔壁村的老賴聽見了,他是地方一霸,功夫了得,別人都怕。

「好,你個老摳,在部隊幾年長本事了,以前偷你家桃子時,你可把我打的不輕啊,現在身上還有傷疤。現在我長大了,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老賴以前被老摳打過,一直想報復。

也是這句話給老扣以後的災禍埋下了禍根。

隨着片尾曲響起,電影放完了,大家好像意猶未盡,都不願離去,看片尾曲放完,放映機關掉,才依依不捨地離去,邊走邊討論電影里故事情節。隨着電影放完,四哥也過了一個祥和,幸福的春節。在他心裏想,這世界是多麼美好,大家都好,爸爸也變好了,關鍵還有電影看,還有火車,太帥了,對,我要去找那個表叔學開火車,一定要,四哥在心裏鞏固了自己的理想。

但這種祥和和平靜,可能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實際他們家已經埋下了禍根。

過完年,大哥就去修他房子去了,二哥幫他,老摳也出了氣力,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秋菊身體不好幫不上,就給他們燒飯,燒水,三哥和四哥則去學校讀書去了。

大哥這麼急着修房子,不僅因為家裏擠,更是因為放電影那天看上隔壁村裏一個叫梅子的姑娘,模樣一般,小眼睛,小嘴巴,特別下巴很尖,嘴巴也小,可整天「嘰嘰咋咋」很會講,十里八鄉都知道,別人就給她取個外號老鼠奶奶。

緣分這種東西說不準,她就和大哥對上眼了,還偷偷約會幾次,跟大哥說,你把新房子弄好就讓你爸來提親,大哥心裏那個美啊,所以過完年,就心急火燎的開始修房子。

大哥房子沒多久就修好了,都是用泥巴砌的牆,蓋上土瓦,就算房子了,本想房子修好,就可以讓他爸提親去了,沒成想趕上附近鎮子大修水庫,把他和老二叫去修水庫了。

那裏離村子有二十里地左右,所以要帶上鋪蓋,住在附近老鄉家裏,走的那天,秋菊那個心疼,兒子長這麼大都沒出過遠門,能不擔心嘛,千叮萬囑……

生活好像一切都是那麼自然,那麼地平靜,那麼美好,如果日子都能這樣過下去該多好啊,可有多少事情都能隨着人的意願發展的呢,上帝就像一個性格多變的暴君,心情好時,就讓你好好過日子,心情不好時,就讓你過苦日子,苦死你。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暴風雨還是來了,且是颶風級別的。

那天四哥和三哥在學校讀書,照常有說有笑的放學回家。

剛進家門,就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地上一片狼藉,桌子,碗筷,臉盆,全灑在地上,就連家裏唯一的燈泡也破了,水缸也敲破了,房間里床單,被褥在摔在地上,關鍵四哥看到,媽媽的傳家寶一對玉手鐲也碎在地上,那可是媽媽的陪嫁,是媽媽的心頭肉,只有過年時,她才偷偷看見他媽拿出來擦拭,又小心翼翼地包好藏好,前段時間還聽他媽說,等大哥娶媳婦,把玉手鐲給新媳婦用。

兩個還是乳臭未乾的小孩,被眼前的這些一下震住了。

「到底出什麼事了,哥啊,」四哥問三哥,說着到地上撿他媽那付玉手鐲。

三哥蒙了,還沒回過神,楞在那裏。

這時隔壁王嬸過來了,一把抱起四哥,牽着三哥,「走,到我家去,你媽在我家呢。」王嬸語氣很沉重,有點急促。

兩個小的聽到有媽媽的消息,就趕緊跟着去王嬸家。

王嬸家的房子和四哥家是挨着的,她也是苦命人,丈夫也是國民黨,去打鬼子就沒回來,她也沒孩子,所以她成了寡婦,平時跟秋菊兩個聊的來,是好姐妹。

過個門檻就到,秋菊躺在王嬸家的房裏,還在昏迷著,村裏的陳醫生正用聽診器在她胸口,這裏聽聽,又放那邊聽聽,表情凝重,應該不是好兆頭。

兩個小的看見他媽,就着急喊起來,「媽媽,媽媽。」

陳醫生轉過臉,噓了一聲,王嬸趕緊把他們嘴蓋住,悄悄跟他們說,媽媽在看病,不能聲音太大,他們就乖乖閉上嘴,在旁邊看。

「陳醫生,秋菊情況怎樣?」王嬸用很輕地聲音問。

這時陳醫生收起聽診器,走出房間,王嬸跟了出去,兩個小的則馬上圍到他媽身邊去。

「秋菊可能心臟有問題,一會快,一會慢,今天可能刺激太大。」

「那怎麼辦,這個秋菊真是命苦啊?」這話時,王嬸的眼淚也控制不住流下來。

「我這裏也沒什麼好辦法,只有鎮心丸,你先給她吃,吃好再觀察觀察,如果嚴重起來就要轉到龍遊人民醫院去。」陳醫生也是一臉凝重,又很無奈的樣子。

「好,只能先這樣了,我送送你,陳醫生。」

陳醫生背上藥箱,說,不用送了,趕緊給秋菊吃藥要緊。

王嬸目送陳醫生出門,立馬倒了一碗溫開水,自己先試了一下水溫,帶上藥,來到秋菊的床邊。

「我媽媽,要不要緊,陳醫生怎麼說的,」兩個小的同時問了起來。

王嬸哪敢說實話,畢竟兩個小孩已經有點懂事了,便說,「你媽沒什麼事的,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來,幫忙把你媽扶起來,把這個葯喝了,就沒事了。」

兩個小的,馬上幫忙把媽媽扶起來把葯吃下去,心裏想,這個葯是靈丹妙藥,吃下去肯定沒事了,我媽媽肯定不會有事,在這個家,媽媽就是天使,最美麗,最偉大,誰都不能取代媽媽的愛,爸爸就是個大壞蛋。

忙了半天,都把爸爸忘了,家裏出事了,爸爸在哪裏呢?

老三問,「那我爸呢,王嬸?」四哥也這時才想起家裏還有個爸爸,滿臉疑問地看着王嬸。

王嬸看着兩個可憐的孩子,心裏一陣酸楚,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但瞞是瞞不過去了,還不如直接說,畢竟她也知道,兩個小的跟他爸不親。

「老賴把他帶走了。」王嬸說。

「那我爸跟他有什麼過節嗎?他為什麼要把他帶走?還要抄我們家?還要把我媽媽弄暈。還有那玉手鐲?」四哥的問題像下雨一樣啪啪地打過來。

王嬸看兩個小孩滿臉疑惑,那時窮,所以小孩懂事早,家裏有啥事都懂了些了。

王嬸找個板凳坐下,也忙了一天,也累得腰酸背痛,她就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兩個小孩。

下午大概三點左右,你媽在給你們縫衣服,你爸在悠閑地睡下午覺,感覺日子一切都是那麼正常。

誰知這時外面吵吵嚷嚷,一大夥人的樣子,氣勢逼人,聲音離他家越來越近,這時秋菊聽出聲音不對,停下手上的針線活,探出門去看了一下。領頭是老賴,後面跟着一大幫地皮,正往這邊趕。

秋菊心一下急了起來,去推醒老摳,老摳還很不耐煩,嘴裏罵罵咧咧,擱在平時她也不敢叫醒老摳,他煩起來要打人的,可今天事出突然,顧不上這些了。

老摳朦朦朧朧,瞌睡還沒回過神,耳朵里也聽到外面高喊口號的聲音,一下沒了瞌睡,套上那雙破草鞋,往門口趕。

頭剛探出去,老賴他們已經到他家門口了。

「老摳,今天我找你來比試比試,你不是很能打嗎?」老賴惡狠狠地說。

「我跟你有什麼過節,你要找我比試,」老摳也沒好口氣,把老賴頂回去。

「還要提醒你嗎?」

「我是本分人,招誰惹誰了。」

「你都忘了啊,那好我幫你想。你還記得二十年前那個偷你家桃子的胖子嗎?那就是我,被你吊起來打啊,夠狠的,你啊。那天看電影,聽你說,在部隊挺能打的,今天就來領教領教,看你還能把我打那麼慘嗎?」老賴終於把二十年前的事情說出來,。

老摳一頭霧水,二十年前的事情還真記不起來。

「這麼久,哪還記得,」老摳可能是記不清自己有沒有說過,本身他腦子就不好使,再加上時間那麼長,哪曉得自己以前做過什麼,連和四哥說過火車站長的事情,都被忘得一乾二淨了。

「我不管你記不記得,今天把你以前怎麼打我,怎麼還給你,」老賴聽他還想抵賴,一下火了,召集地痞想進去抄家。

老摳見情況不對,趕忙上前想攔住老賴,這麼多人哪裏攔得住,之後便和老賴扭打起來。老賴火冒三丈,給他後腦勺一拳頭,老摳一下就覺得頭暈,地轉山搖,像地震一下,暈倒在一邊。

老賴還讓人把老扣架到桃樹林里去。

秋菊本是個柔弱女子,哪見過這種場面,心臟像高速運轉的皮球,撲通撲通地,她自己感覺心都快跳出來一樣,手腳也抖了起來,想反抗,可手腳都不聽使喚,癱坐在地上,哭起來,那哭聲,是無力的,是無力的絕望,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抄家,把她家裏好不容易搗拾起來的家當都摔地上,桌子,凳子,碗筷,蠟燭,臉盆,還有一些農具。

老賴本想上樓上抄,但比較黑,陰森恐怖就沒上去,看見水缸就敲碎了,水像瀑布急流而下,鋪滿一地,只要地勢底的地方都是水。

這些東西摔了就摔了,破了就破了,沒什麼值錢的,誰成想他們還到房間里翻了起來,那裏可藏着家裏唯一值錢的玉手鐲,那是傳家寶啊,要傳給老大媳婦,再接着傳下去,傳到老四媳婦。

想起這些,秋菊趕忙來了精神,站起來,跑房裏看。

還沒走到,就已經晚了,只聽「啪啦」一聲清脆的聲音,像玻璃碎一樣,她走到房門時,她那付玉手鐲已經四分五裂了,東一塊西一塊,灑一地。

「嬸,對不住了,誰讓老摳以前做孽。」老賴趾高氣昂,他們只想抄家,不想拿東西。

「那,那,那是我的傳家寶,要留給兒子娶……」秋菊說話都結巴起來,氣血攻心,一下就暈倒過去了。

老賴他們也不管她,以為她就故意裝出來的,揚長而去。

王嬸其實就在隔壁聽着,但因為害怕,不敢出來阻攔,也能理解,她一個弱女子,就算出來攔,又有什麼用呢,飛蛾撲火。

看着老賴他們走後,王嬸趕緊跑過來,把秋菊背到自己屋裏,請來陳醫生,之後老四他們就回來了。

大概到半夜秋菊才醒過來,可她的心臟是落下毛病了,以後都得吃藥了。

老摳更慘,吊起來,用皮鞭打,以前他怎樣打老賴,現在老賴加倍打他,就這樣百般折磨,正常人都給折磨瘋了,別說他本來腦子就受過傷,真瘋了,亂說話,說一些不著調的話,有一句沒一句,還咬人。

老賴真以為老扣瘋了,就給他放回家了,不過他的腦病卻實越來越嚴重了。

四哥的心靈也受到了嚴重的傷害,生活怎樣是這樣的,說變天,就變天,而且一切都那麼突然,要是我長大就好了,這樣就可以保護我媽媽,保護這個家,對了,我要去找個表叔學開火車,到時把火車開回村裏,那該多威風,看老賴還敢欺負我們家不。

四哥腦子裏一陣亂想,在苦難面前鼓勵一下自己吧……

從這件事情之後,他們家就更死氣沉沉,除了王嬸,別人沒人來串門,秋菊更是每天看着碎玉手鐲哭。

三哥,四哥在學校更加受到影響。

他們倆一個一年級,一個四年級,但卻是一個班的,為何呢,村裏學校教室少,老師也少,所以都是錯開上課,同一個老師,這邊上完佈置作業,再教那邊。

一天放學時,三哥的課文沒背完,老師讓他留下來背,就讓四哥先回家,四哥也着急著回家,早上他媽跟他說,今天晚上包餃子吃,自從出那事後家裏已經好久都沒吃過好的了。

剛出校門,就被幾個學渣攔住了。

「你是老摳的兒子吧,今天要修理修理你,」其中領頭是老賴的兒子小賴,很是囂張。

四哥沒理他們,想避開他們繞着走,可他往哪走,他們都攔著。四哥心裏還惦記着他媽包的餃子,可眼前又躲不過,着急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今天就想找你練練,鬆鬆骨頭,」小賴的趾高氣昂地說。

四哥心裏一陣窩火,前段時間剛抄家,把我家好的東西都摔壞了,還把我爸打成那樣,關鍵是他媽還暈倒了,都落下心臟病,想起這些平時膽小的四哥也火冒三丈。眼睛閉起來,往他們的人群使勁往前沖,可他們畢竟人多,四哥沖了好幾次都沖不出去,心裏更是火中燒,就和他們打了起來。

他哪裏打的過這麼多人,又不是功夫高手,他們幾下就把掀翻在地,臉上,身上挨了不少拳頭,四哥頓時覺得疼痛難忍,哎呦,哎呦,叫喚起來。

還好這時三哥放學了,就看到弟弟被人打翻在地,這他哪氣的過,地上揀了塊石頭,追過去和他們打。

他們看見老三拿着石頭,心裏也忌憚起來,有幾個膽小的退了好幾步,但小賴不怕,他是學校一霸,什麼場面沒見過。他去搶老三的石頭,兩人就像鬥牛一樣在那裏斗著,拼得是力氣,勇氣,誰的定力不夠,石頭就會指着你過來。

但顯然,老三是拗不過小賴,小賴的塊頭比老三大一圈有餘,年級也比他高兩級,結果很明顯,石頭指著老三過來,並落在他左側臉上,因石頭有尖角,把他臉上劃出很長的一道口,鮮血像河水一樣噴射出來,立馬滿臉,衣服上都紅紅一片。

這下可把他們嚇壞了,背起書包,撒腿就跑。

四哥剛才被打在地,酸痛難忍,一時沒起來,看見他哥滿臉是血,趕忙忍着痛起來去扶他哥,兩人就這樣互相攙扶著回家,像兩個剛從戰場下來的傷兵敗將。

回家后,秋菊很是傷心,一邊給老三抹葯一邊抹眼淚,老摳則不然,嘴裏還罵罵咧咧,說有什麼事情朝他好了,牽連孩子,一會又說老三和四哥沒用,打不過他們,他那會打鬼子時,一個人干翻好幾個鬼子。

四哥吃着媽媽包的餃子時,都感覺那味是苦的,嘴巴一點味道都沒有,生活變得磨難重重。

三哥臉上的傷是烙上去了,永遠都好不了,他們就給他取了個外號「老疤」,三哥心裏也苦,為什麼我們家這麼多不幸,再說這個傷疤,我以後怎麼娶老婆啊!

這事之後,他倆變得害怕去學校,因為那些人還是三天兩頭的騷擾,老師也管不了,他們是地皮無賴。

一天早上,上學路上,四哥想起在學校經常被騷擾,心裏就不想去學校,就跟老三說;「哥,我不想去學校,他們煩死了,怎麼讀書啊?」

「不去學校,會被爸打的,他老說只有好好學習,才能改變現在的命運,媽沒讀過書,也希望我們好好讀書,」老三沒想到弟弟會說出這樣的話,寬慰道。

「我就是不想去嘛。」說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發起小孩子脾氣。也只有在他媽和哥哥面前敢這樣,在他爸面前不敢,會被打。

老三去拉他,可他就是賴著不起,看你能把我怎樣。

這時老三想起,早上他媽起的晚,今天他倆蒸飯的米都忘放了,去學校就得挨餓,回家要被打,算了,豁出去了,今天就逃一天學,想起臉上的傷疤心裏也是恨,他們叫他老疤時,心裏更是窩火。

就跟老四說,「今天米沒帶,我們就逃一天學。」

四哥聽了高興極了,立馬起來,「好,好,我們不去那個魔鬼學校。」

可是兩人一時不知去哪裏玩,老四到是有主意,去金山掏鳥窩,揀鳥蛋,給他媽媽補補,最近身體總不好,老三點點頭同意。

金山在村子正對面,佔地大概200多畝,裏面植被茂盛,高的松樹都有二十多米,還有樟樹,皂莢樹等一些雜樹,不像人有意種下的,都是亂長出來,由於植被茂盛把陽光都遮住了,裏面顯得陰森恐怖,有時還有烏鴉,野貓之類的叫喚,白天都很少有人敢進去,村裏還經常傳裏面鬧鬼的故事,更加劇了恐懼感,聽說以前鬼子看到金山都害怕是不是藏着游擊隊什麼的,都繞道走了。

但老三,老四,從未怕過,倒是覺得好玩,刺激,裏面有很多鳥窩,他們有空時經常來掏鳥窩。

今天也是有些太陽的,可裏面陽光被樹葉蓋住了,四哥膽小些,跟在老三後面,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野貓叫「喵,喵……」聲音拉得很長,好像是餓了,像老虎餓了一樣叫喚起來挺恐怖的。

「哥,有野貓,有野貓,我害怕。」四哥膽怯地喊起來。

「沒事的,又不是老虎,走,前面那棵樹上肯定有鳥窩。」老三拉緊他的手,寬慰道。

一直往林子最深處走去,果然在一棵杉樹上發現了鳥窩,這鳥也真會選地方,杉樹表皮上都長滿刺的,拿來做木料的話,扒皮都要費些功夫,而且鳥窩搭在中間的樹杈上,樹有十幾米高呢,鳥窩看着倒是挺大的,應該是大鳥的窩,這邊白鷺挺多。

四哥看着這個鳥窩,直搖頭,這怎麼上去。

老三不怕,他什麼樹沒爬過,只要樹上有鳥窩,他都能把它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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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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