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戴上面具和精神鐐銬

第二天，在校長辦公室，我也筆挺地走進去，神態比起昨日，當老熟了一分吧――此刻，我太忐忑不安了。\本章節貞操手打shouda8.coM\

空氣有點冰冷，方方正正的辦公室里，四周乾淨的白壁在陽光的耀晃下刺眼。等待我的，是一個盤著髮髻的中年婦女，她就是綠茵湖中學的校長嗎？三四十多歲的女人，對我其實挺富有感染力的，一向能催發我的戀母情愫。

「你就是新來的林老師吧！很高興你到我們學校來任教，我看過你的簡歷，印象很深。你說，很喜歡學生時代單純的自己，並且對學校留戀不已。這種難以割捨的校園情感，我也有，比你還深，所以當時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你，希望你能成為我們學校的優秀教師之一。」她是一方校長，吐辭頗為有力，我趕緊收回對她錯投的臆想即戀母感受，很正式地與她握手。但她對陌生的我的期冀，令我和她之間，正欲拉近的小小方寸距離，又空洞地張開了不少。

「介紹一下自己吧，剛畢業，轉換角色為老師，還不太適應吧。」她請我坐在辦公桌前黑色的皮沙發上。我並不自在地說：

「我，我其實不太喜歡做教師。但是別的職業我又做不了，很慚愧！……」她的眼裏，流露出對我的率真的驚訝，理解似地點點頭道：

「沒關係，一個月後你再向我彙報做教師的感受。」她話題一轉，開始絮叨學校歷史，無非是綠茵湖學校的規模、特色、既往成績及現在發展規劃，希冀我能儘快融入。

「你愛學生嗎？」她乍問我，我不自禁點點頭。

「愛學生就行，這是做好老師的根本――但務必保持距離。儘管我認為，老師和學生的距離越近越好，成功的教學必須建立在充分了解基礎上，但是今天的師生關係大多很糟糕，管理者和被管理者處理不好，就是『天敵』。成功的教學也務必避免『一言堂』，今天的課堂是學生自己的，讓他們自由發揮吧，老師最重要的是懂得引導；其次，是學會控制局面，要緊的是會打嚴肅和微笑兩張牌，這是老師的『面具』；當然關鍵王牌還是考試，這是老師的核心武器。」

她笑了笑道，給我沏了茶。茶水碧綠清澈，幻覺中旋著無數十六七歲孩子的面孔，這就是我的學生么？又聽見她不乏憂慮地說：

「會有令你很頭痛的學生。他們中的極~品，憎恨學校，輕的只是讓校園牆上到處爬滿他們的腳印；惡劣情緒發酵嚴重的，幾乎致於像董晨瑞炸碉堡，把我們的整座校園都想毀掉呢。學校角落有很多綠色草皮被燒毀，灰燼滿地，保安都來不及查處，就又發現下一例。還有，昨天我聽說你來的那一趟車被大樹攔截，也是這幫小子乾的。開學太早，學生們的不滿情緒也要尋求發泄。」

「您不怕我更不願意做老師了嗎？」其實我很感念校長的坦誠。

「我喜歡你這個率真的老師，大多學生也都很喜歡，不過將來你和他們交往會吃很多虧。呵呵，說的太沉重，我看你手心握得很緊，都滲透冷汗了吧。輕鬆點，打個比方說，你在學校呆過很多年了，就像是一個和學校談過十多年戀愛的人，把它看成你的男朋友，你總不會對它的種種習氣全無了解吧，所以應該有點心理準備――你喜歡什麼樣的男朋友呢？我聽說，這是每個第一次上講台的女老師，都會被學生問的第一個問題。」

「呃？……」我的眼光又轉落到手中的茶杯上，耳邊窗外的學校喧鬧聲此起彼伏，暗想這真是個難題，不是多難回答，而是難以啟齒，半天才說：

「喜歡像初砌的綠茶一樣清新可愛的。太成熟的，像老茶或是隔夜茶，茶的味道還在，卻明顯渾濁了。」我這麼回答，是不是在說自己喜歡小男人，而不喜歡老男人啊，唔唔，這可不是我的初衷或真心所想的，我只是對情感經驗比我豐富很多的人有一種本能的懼怕感，會認為自己很「弱勢」，好像什麼都不懂――於是我又補充道：

「我從未戀愛過呢，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做教師，你的反應能力還有待提高，今天的孩子們，他們很刁鑽的，提問稀奇古怪。今後着裝談吐、行為舉止務必注意一點就是了，至於反應能力，慢慢鍛煉……不要孩子氣，否則學生會在你背後貼紙條，寫一些亂七八糟的言語，雖然只是開玩笑，但這也是教師喪失威信之後，不被尊重的表現。」她的目光穿過我的肩膀，遙遙看向遠方，嘆氣地說：

「六七年來，我們學校有三個老師瘋了，被送到精神病院，有個老師還是個女碩士，也和你一樣年輕漂亮，教學不滿一年呢……做老師心理壓力很大的，上面有嚴厲的校規，下面有調皮的學生，心理素質不怎麼樣的，就會戴上沉重的精神鐐銬。我看你還比較害羞，這是做教師不必要有的，否則久了，害羞也會成為一種心理負擔。」

我默默點着頭，卻不知她所說的，那個教師神秘的「精神鐐銬」是什麼，真的會讓人壓得喘不過氣嗎？在綠茵湖學校任教的日子裏，我又將以什麼精神面貌穿過未來的時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