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湖邊[3]
天微微地涼，周圍出奇的寧靜。(手打吧www.shouda8.com首發)
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我披上，那一瞬間我很想流出淚來，對他說，謝謝你對我很好，從來沒有親人之外的人像你這樣對我好，雖然你只是個孩子呢。然而，我只是躬著身子，目視他說，「聽着，不管考試怎麼樣，你也要大口吃飯，並且好好休息，正常對待功課！以後絕不允許逃課呢。」
「知道了！」他對我做了個敬禮的手勢，很英武的樣子，「其實，我不去上課，一是考試結果令我很失望，一是我聽說，你對班主任說，把我當成弟弟，我覺得很沒面子……我說過，我不想被看成小孩，我也不願被認為早熟，我就是我現在的這個樣子，這就是我，為什麼你們這些大人，非要認為我們就是特殊年齡的人，甚至『另一個世界』里的呢，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沒有什麼不一樣！」
原來如此。
「那你以前有沒有喜歡過人？難道一直沒有嗎？」他彷彿用白貓那種事不關己的眼神看着我。
「如果我說自己從來沒有過，你會認為我說謊嗎？」湖水的漣漪盪入我的眼睛裏。
「為什麼？」他搖了搖頭，似乎不相信，「難道你也像杜雨嵐一樣一直特別不被理解，沒有朋友。同學們見你格外關注她，都紛紛這樣議論，不過我不信他們說的，我有自己的感覺，你那麼溫柔，那麼善良，那麼可愛，不可能被其他同學『鄙視』！呵呵，這個世界真正最了解你的，好像只有我呢，就好像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你能明白我的想法呢，即便和父母說話，我們也經常語言不通……巴別塔……」
「我說不出口。我這時也不想說那種事呢！」我回絕了。
「你要是這次不說，下次就沒機會了……說嘛，我不會笑你的！」他又用孩子氣的口氣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我吧，或許，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明白你的想法呢。說出來吧，就當這會兒，你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無論你對我說什麼，我都會洗耳恭聽，並且完全理解呢，相信我，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天空中的雲線很黯淡，但湖水仍很清亮。
我這時長長嘆了口氣，語氣並不那麼正式地說，「當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也在讀中學，那時我們班上有一個非常優秀的男學生，他成績極好，長得也很英俊，當然很多女生都會喜歡他……」
「你也喜歡他？」他猜測。
「我那時，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不喜歡，當我不會注意他，尤其當他從每次來課室，或是被老師點名站起來時，我的眼神就會不知不覺注意他……這是喜歡嗎？我不知道……」
「初戀？單相思？」
「不知道算是什麼感情呢，也許只是若有若無的暗戀情緒，甚至連暗戀也說不上……我一直不明白，這算是哪一種感情呢，有感覺但未必動心呢。可是我也有幾個朋友是真的喜歡上他，所以，她們希望我能代替她們給他寫一封情書……」
「那你答應了沒有？」
「呃。也許是因為我的文筆較為出眾……我也有虛榮心要滿足呢……」
「你給他寫了情書？他收到后是什麼反應？我也收到過情書，每次我看一眼，只看第一句話就受不了，如果我不喜歡那個女生，她說什麼，都不想看，也不想聽，甚至覺得噁心呢。」
「唉，也許只是好感，或一點仰慕，甚至崇拜的心理。別的女生對他是什麼心思，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給他的情書，他把它交給了老師，可是學校里是禁止戀愛的，那封信儘管沒署名，但是從字跡，老師能判斷出是我，因此，這件事盡人皆知，我覺得很難受……」
「所以，優秀的學生中了一種毒，他們特別相信正義的原則，是不是？」
「也許吧。這以後，有次下大雨，我沒有帶傘，他一直在課室內看書，直到很晚，他回過頭來看見我說，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去，我出於上次的事，就搖搖頭，沒有理睬他。他就一個人走了。等到我晚上關好窗門，回宿捨去時，有幾個男生帶着娃娃面具站在我身後，那時，我被嚇壞了，他們拉着我的胳膊，到一個空空的教室，用手推我的胸……唉，從此我很討厭那些主動強勢並且粗暴的男孩子甚至男人……男人不會明白女生被迫時的厭惡和痛苦，永遠不會真正明白……」
「真的？天哪！」
「嗯，一點也沒騙你，性……被迫……我平生最大的受辱，所以我對初戀的印象很壞，就連我父母知道，都誤以為我因為愛上某個男生，才影響學業呢，整天指責我『變壞』了，其實不是，是遭受那種事的挫折，可是又對人說不出口。對誰也說不出口呢！」我的眼淚還是難以控制地流出來了，「但他們沒得逞，因為我一直大叫，很多年來，我在做噩夢時都會叫醒……」
「唉……我明白你不被理解的苦衷了呢……」
「我那時就想，我一輩子也不要戀愛了，誰也不值得喜歡！我從來也不覺得，『初戀』有什麼美好的呢，它只是一些錯誤情緒的源頭，雖然它們沒有什麼必然關係，但它給我一生很壞的影響，不愉快的記憶！」我偏執地說，「甚至，當我看見十六七歲的少年，我就會不由自主的煩惱，離他們遠遠的……」
「包括我嗎？」
「你是個例外，因為你的身上還是有很純潔的氣息，可是太多的男孩子，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在這個年紀，好像開始變味了，純凈的東西越來越少……這就是長大嗎，如果這就是，我寧願他們還是保留那些純凈的東西。」
「我會為你保留你渴望的純凈呢，我不會變壞的！真的！」他微笑着嘆氣，眼眶裏，我看不出迎合或謊言的痕迹，他又說，「你閉上眼睛！」
我的心砰砰亂跳，很不平靜，就像探頭伸進一個水缸，好奇裏面有些什麼。難道他是想要？不，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