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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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以前的記憶幾乎沒有，因為全是姑婆姑母無微不至的照料，自己幾乎不動。甚至冬天洗了澡，她們要把自己放到被窩裡，仔細掖好被角，再把乾淨的內衣內褲放到烘籠上烤熱，才給自己換上——張定堅沒有受到過這樣待遇，所以對這一點記憶猶新。

開始讀書在學堂街幼兒園，喜歡瘋玩的張定堅不由自主不愛走出教室。唯一記得有一次進入幼兒園後園，看見很多水仙花。這一點印象也很深。再就是他張定堅從來不對誰——尤其是老師產生依戀，在幼兒園，魏老師回去生孩子耽擱了四十天，他就覺得失去依靠，魏老師回來那天，他從心底發出一聲驚呼，「回來了呀！」魏老師摸了摸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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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識字之前，每當星期六，當校長的父親遠道步行回來，總是在美孚燈下給他念書。姑母還給他訂了兒童畫報《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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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小學，他突然感覺一點和老師作對的願望都沒有。

他很聽老師的話，認真完成作業，認真背課文，那漫長的六年，竟沒有什麼特殊的記憶。

他覺得他的生活根本不是這樣，他在學校，課間十分鐘總是盡情瘋玩，想辦法捉弄同學，或者給男女同學甚至老師起外號。

現在他課間十分鐘不愛走出教室，他覺得這不是他自己。

怎麼會這樣？一點也不好玩！

只是，這樣一來，他不再惹事不再挨批評。

由於愛讀書，課文早早預習，測驗、考試前認真複習，還看了不少課外書，他現在上課，老師講的都能聽懂，還積極爭取回答問題，回答得又很正確，測驗、考試成績總是班上、年級第一，因此經常得到老師的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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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由於不愛活動，他身體不強壯，上體育課笨手笨腳，這下輪到同學們來給他起外號。

這一點他尤其不習慣，從來都是他給別人起外號——包括老師。

那些外號，真是難聽，滿滿的全是對他體力的蔑視。

那些愛開玩笑的同學總是拿他開玩笑，他雖然上課答問頭頭是道，卻總是說不贏別人。

當時有一種遊戲，一個同學背著另一個同學去和另兩個同學推拉對打，模仿戰場上騎馬作戰，願意和他組合的同學真是不多，有的同學嫌棄地說：「像個女同學！」

而他記憶中由於自己年齡和個子都大，打起來心狠手辣，別人都爭著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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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后，他回家就做家庭作業，做完家庭作業就看書。

他覺得這樣太枯燥無味。

他原來是到圖書攤租連環畫看，看得不過癮就到茶館聽評書。

《七俠五義》，《三國演義》，《楊家將》……

作業寫完沒有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大不了挨批評，又不是挨打，老師的話就當風吹過。

因此老師批評他，常常說他把老師的話「當耳邊風」。

他想，耳邊風就耳邊風，只要你不打我！

在家裡，他是經常被繼父打的，甚至他媽媽在家長會上受了老師點名批評，回家來也會打他，後來發展到對他什麼也看不慣，動不動打罵，不過，這倒把他鍛煉得很堅強，在學校里誰也別想欺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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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雖然同學們蔑視他笑話他，但期末考試成績總是全班全年級第一，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新奇體驗。

可到了別的日子，他又會覺得太不好玩。

他就這樣很不情願地讀完小學六年，真正體驗到讀書的滋味。

回頭一望，當年可是小學沒讀滿三年就灰溜溜地離開了學校，接著是滿街遊盪，接著是很不情願地進建築社當了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