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共風煙(3)

江柳共風煙(3)

打算何時成親?這句話或許很多人都曾問過,包括兩位當事人。

那位游大人被貶黜得如此蹊蹺,溫若瑜和安筱蕤都疑心此事跟某些貴人相關,若非如此,一個有品級的太醫院御醫,好端端地自請致仕做什麼?據說游大人還頗得皇上信賴,派了去給太子妃安胎。幸好太子妃最後還是順利誕下一位皇子,否則,兩人都要猜想是不起因為其間出了什麼差池,才遷怒於游大人。這麼說來,本是有功的一名御醫,卻不受賞反被罰,大約是頗有地位的什麼人下的指令吧。所以這樁陳年舊案再查下去,會不會查到什麼惹不起的大人物?還要繼續嗎?真能查出什麼新的線索嗎?即便查出來,涉及深宮內院,他們是打算申冤,還是報仇呢?

既然這樣,那個查明真相才成親的約定,也不是必須遵守的吧。

只是,似乎誰都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找一個恰當的理由。

朱清暉覺得,自己大概就是那個再合適不過的理由了吧。因為,有樁大事找上了溫家畫坊。事實上,這兩人已經太久沒有管過畫坊的事了。更確切地說,安筱蕤這個甩手掌柜也當得太舒服了些。

她畢竟是畫坊的掌事人。溫雲齊早在一年前就宣佈把溫家畫坊交到了溫若瑜手裏,由安筱蕤協助打理。溫若瑜是佔着姓溫的便宜,論起做生意,他不如安筱蕤有經驗和有興趣,說到作畫,他更加沒有安筱蕤的天分。有一陣子朱清暉看溫若瑜總有種彆扭的感覺,因為早已把安筱蕤與溫彥君看做佳偶天成,甚至還覺得這樁事算自己做的媒,即便後來溫彥君遭逢不測,他也無法習慣安筱蕤心儀的居然是溫若瑜。

直至和溫若瑜共事了一陣,發覺他雖無天分卻肯擔責任,加之對劉晟的態度頗有大丈夫的氣度,才算是對他生出一點好感來。而且他居然發現,安筱蕤看溫若瑜的眼神,和看溫彥君完全不同!突然間他想起安筱蕤以前曾和他聊過,對一個人情有所鍾時候的種種心情,方後知後覺發現,可能在他熱心地想要撮合安筱蕤和溫彥君的時候,這個丫頭早已有了心上人。

他朱清暉別的本事沒有,臉皮厚肯認錯還知錯能改,算是一個優點。說來也奇怪,自打他接受了安筱蕤早就開始對溫若瑜心有所屬,竟又開始有種要讓他們及早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使命感了。說來說去,大約自己就是有些愛做媒吧。

不過此時他找上門來,想要為兩人的感情推波助瀾一番,倒還真不是湊個熱鬧而已。這幾乎可以算是奉旨「催婚」了。

安筱蕤也是許久未曾見到朱清暉,甚是驚喜,笑罵道:「朱大哥若是無事要安兒相幫的話,看來是從不曾想過來看看我,請我吃頓好的,着實有些勢利眼!」

「你這可是冤枉我了。我不來打擾,不是因為你和溫公子神仙眷侶總是奔波在外,難得回來也要到溫老爺那裏以敬孝心么?」一臉不正經的笑意,無怪初初相識,安筱蕤總疑心他不是畫坊掌柜,而像個鴇母。

白了他一眼,安筱蕤沒有接話。她早已了解了朱清暉這性子,若他存心和你鬥嘴,以他臉皮之厚,貧嘴功夫自己是決計比不過的,多說也是無益;可若是有正經事相商,不搭理他,他覺得無趣了反而更快進入正題。

果然,朱清暉漸漸斂了笑意,正色道:「前幾日,有位公公到畫坊來找你們,說是有件極為重要的事要安排給溫家畫坊,卻半分沒有向我透露。看起來,此事只可你們二人知曉,既然如此隱秘,想來必是大事。」

「你怎知那是位公公?」溫若瑜清清淡淡地問道。

「我算是閱人無數,一位公公說話的神情語調,自然是和常人有異。」朱清暉看向溫若瑜,隨即一笑,「何況他自己說,是某位貴人身邊的人,那位貴人與安兒有過一幅畫相求之緣。他說自己姓高。」

高望!溫若瑜與安筱蕤倒真是有些驚訝了,沒想到竟勞煩高望親自出宮一趟來找他們,看來果然是件頗為緊要的大事。

「那他有沒有說,要我們做什麼,比如進宮請見,或是何時再來,有什麼旨意直接帶給我們?」

朱清暉搖搖頭:「這位高公公只問了你們最近忙不忙,是否常在畫坊,因為知道之前你們在北境呆了一陣,還問了近些日子有沒有出遠門的打算。」

兩人又面面相覷,這些問話,聽起來怎麼有些彆扭,倒更像是盯着他倆,別跑離了潤城似的。他們並沒有犯下什麼事啊。難不成,查游大人那件事被皇帝知道了,而……這件往事真的就是皇帝……若果真如此,該怎麼辦?!不不,且先別自己嚇著自己,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真要不想讓他們查游大人的事,有的是手段讓他們什麼都查不到,甚至連這世上還有沒有他們二人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何必要勞動高望出來跑這一趟呢?

雖不知他們最近一直在查的具體是什麼事,可朱清暉自然明白,這不是一樁能光明正大公開之事。本來他並不覺得高望過來找這兩人有什麼不妥,可是看眼下他們的神情,似是有什麼麻煩事,他不免也有些擔心。「他只問了你們二人,而不是找到溫府去,想來只是與畫坊相關。若是……不如你們先去避一陣……」說到這裏,自己也覺得好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然真是皇帝要找這二人,哪裏能避得過去呢?

就在此時,有帖子遞了進來,說是三日之後,長樂王妃在府里宴請安筱蕤。長樂王妃邀飲宴,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可是如今,長樂王爺蕭宗明正執掌朝政,他們的身份,便微妙得緊。何況——

「為何只請安兒一人前往?眼下不是人盡皆知你們形影不離的嗎?」朱清暉這話說得有些不禮貌,不過這個疑問,倒是三人心中均有。

溫若瑜擔心地看着安筱蕤。要讓她獨自前去嗎?然而難道王妃不宴請他,他還要厚著臉皮跟着去不成?這吉凶難測的消息,愈發令人心神不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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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笛聲梅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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