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六）
只說王珍和王蓉爺倆被帶到了詔獄之內，獄吏不由分說先給二人上了枷銬，然後每人打了三十殺威棒。這一頓棍棒下來，兩個人已經是給打得皮開肉綻，哭爹喊娘的了，可是他們的嘴巴裏面還是一個勁兒地喊著「冤枉」。
賴大在一旁笑了，說道：「冤枉？那就算你們來對地方了，給我打！」
此言一出，皮鞭還沒打下來，這爺倆就又「哎哎呦呦」地喊將起來。這時候，牢門「吱呀」一響，只見得王一坤領着吳湜幾個人踱進門來。
王德亮還在世的時候，王珍也曾在過年入京走親戚的時候，隨王德亮是與王一坤在大興府上見過面。此刻見他來了，王珍宛若見到了救星，趕忙喊道：「王公公，這……這是天大的誤會啊。還請公公開恩救命，救命啊。」
但這政治鬥爭畢竟不是請客吃飯，王一坤自然也就不會對他們存在什麼溫良恭儉讓的客套了。他對吳湜陰森森地笑道：「唉，這人老了，耳朵就不大好使了。他……他剛才是說什麼來着？」
吳湜慢悠悠地回答道：「他說我們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啦。」
「混蛋！」王一坤罵道，「不知道死活的東西，給我打！」
王珍嚇得大叫起來：「別打啦，別打啦，我全說啦，我全說啦……」
吳湜慢慢湊上前去，問道：「說，龍在天的書子是從哪裏來的？」
王珍道：「就是……就是從一個騙子手裏面買回來的。」
「混蛋！」吳湜也罵起來，說道：「到了這裏還敢嘴硬，給我打！」
「別打啦，別打啦！我招了，我招了……」王珍趕忙叫喚起來。
王一坤與吳湜相視一笑，接着問道：「說，書子是從哪兒來的？」
王珍道：「是……是前些年從龍在天那裏取來的。」
吳湜接着問道：「那，書子又是送給誰的？」
王珍道：「這……這我哪裏知道啊？」
「公公，您看這……」吳湜回過來對王一坤說道。
王一坤撫掌笑道：「好，有骨氣！給我接着打！」
「我說，我說！」王蓉在旁邊也叫了起來，說道：「那封書子……是龍在天讓我們送給五姑娘的，這下行了吧？」
賴大點這頭走上前來，伸手敲打着王蓉血肉模糊的腦門兒，戲謔道：「早這麼說多好，也免得吃這苦頭不是？」
吳湜吩咐獄吏道：「快，把他們的口供都錄下來，叫他們畫押認罪！」隨後又轉頭向王一坤說道：「公公，您看如何？」
「嗯……」王一坤又背着手，邁著八字步，緩緩地踱出門外，對吳湜說道：「這件事雖說可以這麼唬弄一番來掩人耳目，借刀殺人。我想，皇帝陛下雖然可以為着打壓江北孫家的緣由，認可咱們對此案處置的結果。但這裏面的真實情由，萬歲想必還是要在私下裏過問一下的。所以，你我還得在此事件上費上一些思量和功夫的。」
吳湜道：「公公所慮甚是！說來也是奇怪，咱們剛帶着人手去鴻山寺查察龍在天與朝中大臣勾結往來的書信，就正巧撞上王家人在大雄寶殿上面挖什麼王德亮的藏寶。那王家人為何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動手呢？這事兒也實在是過於蹊蹺了。以在下之見，此事定然與陸崇也脫不了干係。王珍父子所說的那個賣他們書信的騙子，說不準就是此人假扮的！」
王一坤摸著自己光禿禿的下巴頦兒，眯着眼睛想了半晌，才說道：「你說，這一切會不會都是陸崇這小子做的局呢？」
「做局？」吳湜給他嚇了一跳，說道：「不能夠啊，他做這個局到底圖什麼呢？」
王一坤道：「當然是為了以此為餌，攪動咱們大宋王朝的政局，引起黨爭內訌，以圖顛覆朝廷，為龍在天復仇！」說罷，他猛地倒吸一口涼氣，說道：「我的猜測如果沒有錯，這小子現在一定就在孫全的中書府上做客哩！」
王一坤所料不錯，只說陸崇給王珍的那個幾個小廝趕跑以後，原本要去中書府上見孫全的。但是，他又害怕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去孫全那裏太招人耳目，會被錦衣府的眼線察覺。正在他在城門下徘徊不前，無計可施的時候，背後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哎喲，這不是那誰家的小誰嗎？這大冷天的，你不在江州那個溫柔鄉裏面好生待着，跑來京城是做什麼呢？哎，該不會是找師師姑娘謝罪來了吧？」
陸崇一聽這調調兒，就知道來者何人了。他慢吞吞地扭過頭來，楚雲正站在自己的背後，二話不說就先是一拳捶了過來。陸崇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拳，嘿嘿地笑道：「啊，是師妹呀。你說這江湖也真是太小了一點了，咱們怎麼又見面了呢？」
楚玉從楚雲後面探出腦瓜兒來，看着陸崇道：「啊，果然是你剛才在咸亨酒店裏面冒充王家二大爺的干兄弟騙他銀子使呢！姐姐還真沒說錯呢。」
陸崇不快道：「小丫頭片子知道什麼呢？我這是姜太公釣魚——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情我願的事情怎麼能說是騙呢？」
「你情我願個鬼呢？就知道你這次悄摸摸回來，肚子裏面就沒揣什麼好主意！」楚雲把陸崇一把扯到了路邊，悄聲問他道：「這是誰又惹着你了？你……你這次來京又要禍壞哪一個？」
「你師兄我是這麼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嗎？」陸崇晃着腦袋說道，「我在江州聽說有人在京城裏貼我的大字報，不但侮辱我的人格，還侮辱我的智商。我實在是激於義憤，才從江州不辭勞苦地回京城來以證清白！」
楚雲把兩隻眼睛覷將起來，嘖嘖地說道：「像你這個坑蒙拐騙偷五毒俱全的人物，還在乎別人說這個？實話實說，你這次來京城到底是幹什麼的？是不是……是不是因為跟越水議和的事情東窗事發，朝廷要拿你背鍋順帶着殺人滅口呢？」
陸崇把嘴巴一咧，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支支吾吾地說道：「倒也沒啥別的，就是……就是我把五姑娘她老人家賣給朝廷了，還捎帶上了王家二大爺他們這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