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以後的路
遠望而去，目之所及皆是那冰封千里，白雪皚皚之景。
在這霜雪千年的極北之地，冰雪是唯一的裝點，萬年不化。寒冷的氣候也正是養成這些強大部落的絕對因素，這裡沒有修士，因此武者這個職業便在他們的強悍體魄下展現得淋漓盡致。
那純白的世界中，偶爾的幾處屋舍也是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只露出尖尖的屋檐。樹木花草皆是白茫茫一片。
雖說這裡的土地儘是白色，但它並沒有任何的災難，很是安逸。相比九黎，這裡的繁榮雖不如，但是卻有一種與世隔絕的純凈感。
「要是九黎也能像這裡一般寧靜，那該多好。」蚩霄望著雪白中的天地，不禁感慨。
相對於那些繁華，他還是喜歡這樣的安寧，沒有一絲災難存在，只是一家人過著平凡的一天，永遠地在一起，沒有分離。
少年朝著九黎所在的方向看去，雖然眼中也儘是純白，但他灰色的眼眸始終是有了些許的靈動。他似乎看見了遠方的家鄉，依舊是與從前一樣，繁榮富貴，人人安居樂業。
但這只是轉瞬即逝的念想，九黎已經是一片廢墟了。只有稍微觸及關於九黎的回憶，那凄慘的一幕幕就如潮水般瘋狂地湧現腦海。
輪迴中的那一幕幕的悲哀也是不由自主地浮出，他見證了哥哥的大道，也目睹了父母的逝世。地獄中的疼痛像是還在一樣，不斷撕扯著身體。
一瞬間，蚩霄居然有了想死的念頭。
但是他看著寒羲雪，這個自己將要一直保護的妹妹，他又有了些許的猶豫。
「羲雪妹子，我已經想死了……」
蚩霄也不知道怎麼地，居然喃喃開口，說出此時心中的想法。
「霄……哥哥。」寒羲雪看著少年，神情恍惚不定。她走向蚩霄，從身後抱住了他。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是從身前這少年口中說出。那個重情的少年，敢為了心頭的悲傷提劍斬向神使的人，不該如此的懦弱，不該有這種弱者才有的想法。
「霄哥哥，大家都叫你好好活下去。你若是一死，對得起那麼多人的犧牲嗎！我所認識的霄哥哥，不是這樣的……」
少年心底猛地一振。
是啊，對得起嗎？自己對得起羽爺爺，對得起虯姑娘虯前輩，對得起玉花姐姐，對得起那些為了保護自己而毅然決然獻出身軀的人嗎?!
這條命太貴了，他是諸多的人捨棄生命才換回的，這樣就結束，那就辜負了他們的好意。這已經不是蚩霄的命了，它背負著羽爺爺遺憾的青春，虯姑娘沒來得及享受的豆蔻……這是他們所有人的命，不是自己一人便可決定的!
蚩霄啊蚩霄，你連地獄那無盡的苦難都經歷過了，這區區的傷感，算得了什麼呢?
「是啊，我要是死了，不就如來那狗屁神明的意了嗎？」少年拳頭狠狠握緊，臉龐出奇地露出堅毅。
我可是從地獄中爬出之人，神明，我會讓你們得到應有的劫難，我定然會踏碎上蒼!
我要好好活下去，一直一直活著，要活回那幾條命的本!
「羲雪妹子，我們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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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觀雪閣下來后，蚩霄直接就提議回去見寒羲雪的奶奶。畢竟來到人家的家裡，遲遲不去見主人，顯得有些無禮了，而且這條命還是人家幫忙救回來的。
「奶奶，我帶霄哥哥過來了。」
進入房間，蚩霄便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這間屋子，不像密室一樣有密密麻麻的藥材和濃厚的葯香，裡面牆壁儘是掛滿了書畫，墨香四溢，與林徐羽的房間很是相像。
看著這周圍的一切，一股傷感又攀上少年的心頭。
「過來吧。」
老婦人放下手中的毛筆，向窗邊的桌椅走去。蚩霄和寒羲雪也跟著走了過去。
那邊的侍女已經沏好了茶，待她下去后，老婦人招手示意兩人入座。
「孩子，你叫什麼?」老婦人輕輕抿了口茶水，看向蚩霄。
「謝謝前輩救命之恩。小子名叫蚩霄。」一直站著的蚩霄深深鞠了一躬后，才坐上凳子。
這是對於前輩，更是對於恩人的尊敬。林徐羽一直告訴他，在這世間行走，對於友人恩人需以誠心待之。
「嗯，還算有點見識。老身叫做寒月霞，若是不介意就和雪兒一樣叫奶奶吧。」
寒月霞點點頭，蚩霄給他的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至少這孩子懂得尊敬二字。
「奶……奶。」
這個稱呼，蚩霄這輩子還從來沒有叫過，自己的親生爺爺奶奶他都不曾見過，又到哪裡去喊出這兩個字呢?
「那就來說說你現在身體的狀況吧。想必你也發現了，手臂上的傷口癒合了，但卻沒有結疤而是像胎記一樣附在皮膚上。」
蚩霄點點頭，這一變化在他醒了時就已經發現了。
「既然傷口沒有消失，那便說明你的靈魂還會再一次在它的作用下脫離肉體，下一次靈魂的遊盪可能是你去過的地方，也可能是另一個嶄新的世界。而靈魂一旦再次出竅，想要拉回就不會像這次一樣簡單。」
蚩霄並沒有驚訝，因為寒月霞所說就和他自己猜測的一樣。
自己還會再一次落入輪迴之中，可能會接著進入六道，去往還沒有觸及的另外兩道，亦或者會再次從頭開始，在六道的輪迴中無盡的徘徊。
「奶……奶。那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嗎？」沉默了許久，蚩霄還是問了出來。雖然他清楚那是神明的手段，但還是抱著一絲絲的希翼。
「目前是沒有的，但以後就說不定了。畢竟天下之法，有結必有解，哪怕是神明的結，那也一樣。」
「這樣啊。」蚩霄沒有失去信心，哪怕是滄海之粟，他也一定會抓入手中。「奶奶，也見過神明嗎？」
蚩霄還是說出了疑問。
「沒有見過，但是一直流傳下來的族書中有記載。那是對於大荒的描述：神明降罪之地。神明，無敵者。」寒月霞沉聲說道，「大荒，是一片罪域。而神明，是無敵之物。」
蚩霄沉默了，他是親眼見過神明的恐怖之處。而罪域，他不清楚……
「好了，不說這些了。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呢?是要回去大荒，還是浪跡江湖，亦是留在我這寒雪府。」
「大荒，我會回去，但不是現在。我要去找哥哥，告訴他我還活著，他還有一個弟弟活在世上!」
聽了蚩霄的話，寒羲雪趕緊插嘴說道：「霄哥哥你的病還沒治好，就留著這裡治好病再走吧。」
沒有人理會她的話。
「這是你的自由。老身會派人送你離開凜冬，之後就靠你自己了。至於解決的辦法，一旦發現便會有人去接你回來治療，不過那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找到的，你可別提起死了。」寒月霞說道。
寒羲雪拉扯著蚩霄的手臂，「霄哥哥，你不能走。沒有奶奶在的話，你的病複發就沒人救你了!而且你知道自己的哥哥在哪嗎?就算找到了他，你怎麼去面對他，你告訴他父母都因為救你犧牲了嗎?他會如何看你?害死父母的人，還是沒有用的弱者?!」
寒羲雪顯然有些激動了，說出了本不該對蚩霄說的話。
「哥哥……我……娘親父皇……」
如何去面對!苟且的自己要如何去面對哥哥?他本應和父母一起戰鬥的，就算力量再如何微弱，他也應該永遠陪在娘親身邊的啊!
難道是這些苦難，讓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太弱小了!唯有變得強大，唯有證明自己可以為父母報仇。心中的坎，才能跨過，才有勇氣去面對哥哥吧……
「我……想留在凜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