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封彊異姓王 朝堂詭瀾起

龍首原，未央宮，自高祖劉邦立國后公元（200）年大興土木所築。

未央宮以清香名貴的木蘭為棟椽，以紋理雅緻的杏木作樑柱，屋頂椽頭貼敷有金箔，門扉上刻有金色花紋，門面有玉飾，裝飾著鎏金銅鋪首，鑲嵌著各色寶石爍爍生輝。迴廊欄杆上雕刻著清秀典雅的栩栩如生龍飛鳳舞圖案，窗戶為青色，雕飾著古色古香花紋。殿前左為斜坡，以乘車上，右為台階，供人拾級，礎石之上聳立著高大木柱，紫紅色地面，金光閃閃的壁帶，間以珍奇玉石鋪墊，這簡直是當世第一建築亦一點不過。

未央宮整體構造平面呈長方形，宮長近8800多米，邊長近2300米，共分前殿、椒房殿、中央官署、少府、滄池等主要建築，宮牆四周開有正門和掖門，宮牆四角建有角樓。

如此規模，如此恢宏，那怕在兩千年後的後世，未央宮也是當得上奇迹二字。而它的輪廓也是千多年之後保持得最完整的建築之一。

未央宮前殿，是為歷代皇帝與大臣上朝的地方。

公元前145年八月二十四。天剛蒙蒙亮，三五成群的官老爺們就陸陸續續的來到未央宮前方的石梯前一步步的朝前殿拾階而上。

「啊，中郎大人，您可知陛下今兒是何事如此之早就讓人召吾等上朝了？」此時，石梯那裡一中年人快速上前幾步拉住了前面的人詢問。

中郎將郢都迴轉過頭來微笑道：「呵……原來是宗正大人啊！本官也不知啊！想必應是有大事發生吧！」

宗正曹陽見中郎將大人不甚了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撓了撓頭，他左右觀望一會，然後他雙眸突然一亮就拉住了旁邊經過之人笑道：「呵呵…少府大人，走這麼快作甚呢！你乃是陛下的泉【錢】總管，想必應該知道今兒為何如此之早吧！」

陳恢被拉個正著，也沒有生氣，臉上頗顯無奈道：「你這老小子都不知，吾又怎麼知了？」陳家與曹家是世交，當年祖上陳平與曹參同時都位列大漢開國功勛，所以陳恢與曹陽都算是一起玩著長大的，說話也就從不見外。

「啊！怎麼，居然連你也不知啊！」曹陽愕然，這是怎麼一回事，前幾天朝議說南邊戰事雖是取得了大勝利，但也讓叛王劉濞跑掉了，難道是關於這個？但自己侄子曹俊與陳家、灌家幾小子都在那邊，怎麼就收不到半點消息了？

「嗯，要不，問問丞相與太常跟御史幾位大人吧！」中郎將郢都一向因為本身的官位原因不太合群，幾乎是所有王侯公卿都避之如蛇蠍，但今天是難得多說幾句，提議曹陽與陳恢出口問問在石階不遠處姍姍來遲的周亞夫與晁錯幾人。

旁邊陳恢也起了八卦之心，他手撐下巴若有所思道：「嗯，有道理，他們幾人這些時日經常被陛下召見，想必倒是清楚。」

「沒錯。」想到做到，曹陽袍袖一甩，然後他三步並作兩步向台階下面走下去到周亞夫幾人面前攔著去路恭手笑道：「呵，丞相大人、太常大人、御史大人，幾位大人早啊！」

「嗯，曹陽！怎麼了。你這是想問陛下今日為何如此之早就召吾等來前殿吧！」周亞夫算是這幫開國「二代」頭頭，也非常了解曹陽性格，見他攔住了去路就知道想問什麼來著。

「知我者，丞相也。」曹陽搓手大拍馬屁道。

「呵，少來，本相剛從函谷關回來，至於是何原因，本相也不知道。」周亞夫手撫鬍子笑道。

「啊！你也不知啊！那請問兩位大人是否可知？」曹陽大感奇怪，然後疑惑的看了看旁邊晁錯與袁盎。

「不知道。」

「想來應是關於前線戰事吧！」

袁盎與晁錯同時應聲，但二人也確實不太清楚。

「是啊！原來你們也不知啊！」曹陽心有失望，這幾人也不知，那就基本上不用問了。

話題問過之後，他心中同時亦是大不解，這三人以往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見著面不打起來就已經是幸事，怎的這段時間老呆在一起了？奇怪！奇怪！

可惜，任他曹陽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這三人近段時間關係如此和睦皆因都是因為一個人，冠軍侯陳火是也。

「走吧！見到陛下吾等就會知道了。」

周亞夫說完這句，他就率先抬起腳步踏著石階就向前殿走去。

「這……好吧！」

曹陽見等著問別人也是浪費時間，馬上也招呼幾人跟了上去。

片刻之後，前殿之內，百官已整齊位列，一些相熟悉的人有的平時早朝本就靠近在一起，現在是低聲議論了起來。

「陛下到，肅靜。」宦官高盡忠走了出來一聲「嬌喝」，這是通知殿下之人皇帝要來了。

宦官話落，各方官員馬上就閉上了口，而漢景帝隨後亦龍行虎步的走了出來，然後他施施然的坐上了那張代表大漢最高權力龍椅。

「臣等拜見陛下。」

漢景帝剛坐下，眾文武百官就鞠躬拜禮。

「眾愛卿免禮。」漢景帝大手一揮，表情嚴肅。

「謝陛下。」眾人拜謝之後就回到了自己本來位置。

待眾人重新站好，漢景帝端坐其上威嚴開口道：「諸位，今兒這麼早召爾等上朝來是想告訴眾位愛卿一個好消息，冠軍侯平亂成功，叛王劉濞已經授首。」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此乃大漢之福也。」

御史大夫晁錯與丞相周亞夫同時站了出來道喜，二人臉上神情也是甚為激動，原來這老弟不聲不響就立了大功了啊！

「陛下英明，螢火又怎能與晧月爭輝，此乃是陛下之千古功業也。」

「陛下之福，帝國之幸，功在千秋，利國利民也。」

…………

自晁錯與周亞夫出列，眾人是神情一個比一個激動，就差當場脫衣助興了。

「眾卿家，稍安勿躁。」漢景帝大手一抬向下一壓，這是讓眾人平復情緒。

「陛下，不知冠軍侯是否已經在班師回朝的路上了？」眾人平靜過後，晁錯出列恭手詢問，陳火可以說是他的救命恩人，也稱得上是老弟，這關心之情是發乎自內心。

「嗯，陳愛卿還得穩定局勢，暫且未能回來。」漢景帝撫須一捏然後道：「此次，朕召眾位愛卿來是想與諸位宣布一件事，此次陳卿家立下不世奇功，朕意欲賜他為王。」

「轟……」

冊封異姓王。眾人第一時間聽到如此信息，馬上腦袋轟轟作響，這真是震動天下的大事件啊！

「陛下，萬萬不可，冠軍侯雖是立下了蓋世奇功，但功績尚不可封王也。」文官那裡走出來一人高聲道。

原來，此人就是當日中元夜在御花園被天荒衛拖走的劉青，他自恃祖上項氏祖先轉投有功，在朝中出言是一向直來直往。

「陛下，臣等亦認為劉大人所言有理，封王之事，還請陛下三思。」劉青話落，文官與武官那裡又走出了幾人出言反對道。

「眾愛卿稍安勿躁，容其餘諸位卿家各抒己見再說。」漢景帝臉上表情冷淡，但心中無名火是早已燃燒了起來。

「陛下，臣亦不贊同，昔日高祖於「白馬之盟」曾言，非同姓者為王，天下共擊之，這於禮不合也。」中立派宗正郢都也站了出來反對，他倒是沒有私心，完全是按老祖宗留下來的律法辦事說話。

漢景帝看著殿下劉青諸人，眼中有寒芒一閃而逝，同時心中是想捏死這些人的心思都有。別以為他劉啟老糊塗了，這些人除了郢都之外，劉青與其餘人等都是易王一系的人，心中打的什麼心思可是比誰都精明清楚。

「嗯，丞相怎麼看！」漢景帝眸光一轉就到了周亞夫身上道，心想是這老小子說話的時候了。

「稟陛下，臣一切以陛下之意為主，臣認為冠軍侯立此奇功，當可稱王。」周亞夫出列微笑道。

在周亞夫看來，今天陛下是有備而來，只有愣頭青劉青諸人不懂得看聖意臉色辦事。君沒聽到剛才陛下是說「宣布」而不是「討論」了？這說明旨意早已擬好就等時機宣讀了。

「臣亦贊同。」

「臣贊同。」

御史大夫晁錯與太常袁盎同時走了出來提出支持意見。

「臣等亦贊同。」

此時，武將皇后一脈的娘家人田蚡眼色一打，馬上就帶領數位武將走了出來道。這些人亦是人精，怎不會看不出今日聖意何為？這擺明不可逆了啊！

「陛下，臣附議。」

「臣亦附議。」

曹陽與陳恢二人見大勢至此，同時彼此對望一眼也站了出來，對於他們家族來說，討好冠軍侯不是一件壞事，畢竟家族的那些小子正好想加入羽林軍重新拾回祖上榮光，這算是賣一個順水人情了。

「爾等……」劉青見眾人如此，那是氣得不輕，但他人言輕微，只能一甩袍袖作罷。

「好……好……」漢景帝並沒有理會劉青，他臉露欣慰，然後神色一正看向殿下第一人道：「不知皇兒可有想法！」

「刷……」

隨著漢景帝話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站在首位的那位，知道這才是真正的重點。

「臣亦贊同各位同僚之見，冠軍侯乃國之棟樑，應冊封於王。」劉榮一直閉目養神不理殿上喧嚷，此時睜開了眸來出列謙虛謹慎道。

劉榮貴為大漢太子，雖是中年之資，但他雙眸精光爍爍，身材挺拔溫文爾雅，玉樹臨風兼且氣度不凡，那怕身居高位亦不顯張揚跋扈之態，他的身上一舉一動都符合了將來一代國君之氣質，這確實與民間稱頌為賢太子之美譽相對稱。

「臣等贊成。」

太子出馬，他的那一系人馬自然不會錯過如此好表功機會，眾文武大部分官員馬上走了出來抱大腳顯示忠心。

「好，既如此，老奴宣旨。」漢景帝見贊成已近多數，他然後大手一揮，反正冊封陳火為王對他一點壓力也沒有，當年呂后就曾破戒大封諸呂。

「喳……」

宦官高盡忠應諾一聲然後尖聲道：「中元五年，聖遣將軍於…………」

「小子，這一次看你往那裡跑。」漢景帝聽著宦官宣旨是心中得意萬分，他如此執著皆因當日陳火曾言平亂諸王之後就會解甲歸田，但又怎能讓他如願？北邊，大患也。

公元前145年，八月二十四。

大漢朝廷一紙詔書轟動天下，叛王劉濞授首，冠軍侯陳火平亂諸王立下蓋世大功，賜封永嘉王，世襲罔替。

陳火麾下驃姚校尉霍去病封為將軍，承襲陳火的驃騎將軍名。趙破奴擢升為軍司馬【類似後世軍中參謀長】，邴言與阿拉善正式榮升羽林軍校尉。

漢景帝一紙詔書冊立異姓王，由此，天下沸騰，皆因漢景帝將自己爺爺劉邦的那一套全扔在了腦後。

當年，漢高祖劉邦的「白馬之盟」曾昭告天下，「非劉姓者為王，天下共擊之」。現在，非同姓者為王終於是被打破傳統。

不到一日，漢景帝詔書已幾乎通告了整個天下，這讓天下黎民百姓是歡欣鼓舞。

對於低層人民來說，他（她）們不會管你誰是皇侯將相，在百姓眼裡最重要的還是天下太平、豐衣足食就是最大期望。而前些時候因為劉濞率六王的反叛是讓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至於戰後要封誰？要獎賞誰？他（她）們並不太多關心，皆因那些高高在上的達官貴人，對人們來說就猶如天上繁星，平時只見其影不見其人，有的尋常百姓人家甚至是幾輩子都見不了這些高官王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