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血染山河 屍首連城【9】

第52章 血染山河 屍首連城【9】

公元前145年漢歷八月初七。

殘陽落下,此時睢陽城下沒有了往日的熱鬧非凡,有的只是殺聲四野、處處屍骸、浮橋崩塌、硝煙瀰漫、城下護城河浮屍更是堵水而不流,大地盡頭的晚霞此時都似乎有所感染悲殤,此刻映照出天邊嫣紅如血河。

「咚…咚…咚」

又一天攻城落幕,鳴金收兵鼓聲聲傳四野,咚咚之聲,可謂是傳遍十里能聞其蒼涼,吳、楚二軍聽到鼓聲也緩緩的踩著地下同胞的屍體退了回去。

「呼……」

睢陽城牆上的韓安國與張羽看到了敵軍退回營地,他們都同時大呼了一口氣,此時二人的鎧甲上都染滿了鮮紅血液,甚至於有些地方已經呈暗紅色,這側面證明了雙方的拉據戰已有些時日。而二人鎧甲之上亦留下了橫七豎八刀劍口子,他們的雙眸亦充滿了血絲,連日來的吳、楚二軍日夜瘋狂攻城幾乎耗盡了兩人身上所有力氣。

「張羽,王爺怎麼說?」韓安國看著城下堆積如山的屍體,閉上了雙眸痛苦道,不是不知道戰場無情,但戰到河水呈暗紅冷酷至此,那是他平生僅見。

「王爺說了,他已經派出了快馬向函谷關與滎陽【現今河南省鄭州市】方向求援,相信不久后就會有消息的。」張羽也皺著眉頭看著城下的屍山血河道,雙方鑾戰至連傷兵屍體都來不及處理,那是極其罕見之事。

所謂百兵一隊,千兵一排,萬兵人頭涌涌,過萬兵是無邊無沿,此刻城牆下方圓百米之遠範圍都是堆滿了屍體,層層疊疊,屍山之高足以觸及城牆腳根六尺之高,有的是來不及攻城被射亡在遠處,有的是雙方攻城墜下護城河堆積起來的,有的是受傷過重倒在了回去路上失血而死的,戰況之慘烈可真是非常人所能承受。

「有統計過傷亡數字了嗎?」韓安國睜開了雙眸后輕聲道,似乎怕打擾了城下將士的沉眠。

「沒有,根本就沒時間統計,稍後晚一點應該就會統計出來吧!」張羽既無力又無奈道,吳、楚二軍太過於瘋狂,竟然不計日夜輪番攻城,這讓己方士兵差點崩潰。

「驃騎將軍那邊有消息了嗎?」韓安國突然說道。

「沒有,派出去的斥候完全沒有消息反饋回來。」張羽有點咬牙切齒接著道:「這傢伙自燒毀了糧道后就無影無蹤,吾懷疑他這是存心讓梁王削弱吳、楚二軍的實力然後再尋找機會突施襲擊,真是可惡之極。」張羽這是越說越氣憤一拳砸在城牆邊上當即血流如注猶不自覺,都怪那個傢伙摧毀了糧道,才會讓吳、楚軍隊如此癲狂不計一切後果攻城導致梁軍傷亡慘烈。

此時,城外吳、楚軍營的中軍軍帳內吳王、應該稱為東帝的劉濞面沉如水的聽著報告。

「陛下,軍隊到此為止共計傷亡五萬一千二百十四人,至於梁軍可能會少一些,應該將近四萬人左右。」田祿伯身為大將軍,正在及時向劉濞稟報道,看來他做得比韓安國與張羽稍好,還能統計出大概準確數字。

而這也間接證明了此戰之殘酷,攻城至此,雙方已有近十萬屍體來不及處理,難怪吳、楚二軍退回來都是踩著屍山血河回來。

「嗯,想辦法儘快將士兵的屍體都處理掉,然後繼續攻城。」吳王冷漠如冰道,他不是不想繼續攻城,而是屍體太多,有的已經開始發出腐臭,若不是及時處理就會產生瘟疫,到時候軍隊只會更快崩潰。

「遵陛下之命,臣下亦已經派遣人開始處理了。」田祿伯也知道,如此多陣亡士兵堆積在一起會出事,但奈何盟軍糧道被摧毀,逼不得已日夜攻城來不及處理陣亡將士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還好,此時不是夏天也不像後世工業污染的嚴重環境,要是在夏天這麼多屍體堆在一起,早就已經發生異變而產生疾病,不過即便如此,這也到了臨界點,再不處理就會肯定有大疾病出現,劉濞由此不得不下令暫時退兵。

「有羽林軍的消息了嗎?」坐在劉濞右下首處的楚王戊突然開口道,劉戊提起口中那個人統率的軍隊就如同芒刺在背,盟軍之所以遭遇此時的困境,都是完全拜那個人所賜。

「稟王爺,派出去的斥候目前為止都沒有發現,想必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的。」田祿伯不敢將話說得太滿,只能委婉的道,而讓他心中尤為嘀咕的是幾萬大軍雖是不多,但怎麼就探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探,給朕探清楚,數萬軍隊不可能就這麼憑空消失的,朕要將他抓出來削皮拆骨祭奠三軍將士。」劉濞一拍龍椅狠狠道,但他心中也是頗為後悔莫及,近來探子回報,羽林軍統帥想不到就是在膠西碰到的那個少年人,自己當日就因為一個小女孩與那個人起了衝突,要是當初沒有看走眼的話,說不定那個人就為自己效力了。

可惜,這世上自古長存一個道理,千里馬常有,伯樂難尋,用情女萬里挑一,無理男頤指氣使,後悔葯三歲小孩都知道,奈何神仙子都買不起,這就造成了劉濞此刻進退兩難的局面。

「陛下,臣有事要奏。」田祿伯見劉濞與楚王戊都執著於尋找陳火,他沉吟了一下道。

「奏。」劉濞簡單直接道。

「陛下,按臣之見,臣願親率二十萬大軍繞道長沙直攻武關,只要武關一破,對方也勢必大亂,皆時陛下既可以選擇乘勢一鼓作氣攻下睢陽而前後夾擊潼關,亦可以直搗黃龍走武關奪取關中效先秦之法抗四方敵,如此一來大事則成矣。」田祿伯抱拳嚴肅道。

田祿伯身為大將軍說出這番話當然也自有考量,朝廷南軍在臨淄被膠南王與膠北王拖住,落雲郡主在蕭關率兵與匈奴對持分身乏術,而剩下的北軍一半屯兵滎陽,一半駐守潼關,只要吳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武關進入關中,然後再集中兵力由內而外攻打潼關周亞夫部則有九成機會攻下和短時間內穩定關中局勢,沒必要如此執著於一人與死磕於一城。

「田將軍先退下,容朕再考慮考慮。」劉濞一聽要分兵,馬上就變得慎重起來。

「陛下……是,臣這就回去處理事情。」田祿伯本欲再說,但見劉濞一聽之後還要思考,這就知道事情已經不太可能,試想當初剛起兵時向劉濞討五萬兵卒出奇不意走長沙攻武關都不願給,莫說此時率二十萬攻打早有防備的武關就更不可能,想及於此,他心中只有嘆了一口氣后就退了出去。

「爾等怎麼看?」待田祿伯退出了軍營,劉濞對於他提出的意見確實有些心動道,但是他在這件事上又少了帝皇決斷。

「這事得慎重。」楚王戊謹慎道,他們現在本就糧食短缺,如果再分兵的話就無法再集中兵力攻城,萬一攻打武關不成,那離敗亡就更快了。

「父皇,兒臣亦贊同楚王的意見,分兵之事還得再三考慮。」吳國太子劉駒【上一章錯為劉奇,現修正】站了出來繼續道:「田祿伯雖有才能,但當日說只率五萬成事,此時卻又改為二十萬,前後相差之大讓兒臣懷疑他是否心存不軌之心。」劉駒也是奇葩沒腦,竟然懷疑起了忠心耿耿的田祿伯來。

「嗯,駒兒莫亂說,祿伯之意朕清楚。」劉濞抬手揮了揮阻止道,心中明白此時武關已非彼時武關,當下沒有二十萬大軍的確攻不下來,但同時他又擔心像自己兒子說的一樣,這就讓劉濞沉默了下來難以決斷。

「將軍,陛下怎麼說?」就在田祿伯退出了軍營后一邊走一邊嘆氣,突然間他的中年副將從旁邊走了出來問道。

「是你啊!還能怎麼說?陛下這是信不過老夫啊!」田祿伯抬頭望向天邊晚霞大是感慨道,同時在心中也是感嘆自己的命運:「難道老夫就像這天邊的浮雲已到了好看不好用的地步了?」

「將軍,陛下如此執著可不是好事啊!」中年副將若有若無說了一句道。

「你想說什麼?」田祿伯轉過身來虎目一瞪道。

「沒有,請將軍恕罪,屬下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說。」副將被田祿伯瞪了一眼,嚇得後退一步抱拳道。

「說,吾不怪罪於你。」田祿伯淡淡道。

「將軍,當下軍隊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再不分兵攻下武關則會大事不妙啊!」副將抱拳繼續壓低聲音道:「陛下既是如此執著,將軍不知是否另有打算方為上上之策?」

「夠了。」田祿伯一聲怒喝後繼續道:「李廣,念在你與本將軍相識多年,今日之事吾不與陛下稟報,若有下次,就別怪本將軍無情了。」說完這些,他就大踏步而去,田祿伯又怎麼不知道,吳王這次不採納自己的意見,那就離末日不遠了,奈何他田祿伯放不下當日知遇之恩罷了。

「老田啊!承蒙你在吾李廣落難時不惜伸手援助,但奈何吳王乃是吳廣之流,不足以成事也。」李廣看著田祿伯遠去的身影,心中默念了一句后搖了搖頭苦笑一聲就往南城門軍營方向走去。

原來,此中年副將就是李廣,史上稱為李廣難封、後世被供為武成王廟六十四將之一就說的是他,本應為北部邊域七地郡太守,皆因酒後失言被小人陷害設計被貶,而近來因為田祿伯這個相識多年好友舉薦給了吳王才當上了副將。

黑夜降臨得比想像中快,因為沒有戰事與連日來的征戰,大部分將士很快就沉沉睡去,而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匹快馬從南軍營馳出向東邊一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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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明月漢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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