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路在何方

春秋早期，史書終於有了陳國的記錄，不過並沒有什麼耀眼的業績，還是從內亂開始。

據《史記》記載，公元前754年，陳文公圉元年，他娶了蔡國女子，生了個兒子，取名為佗，稱之陳佗。不過，他不是嫡子，也不是長子，陳國的歷史，將因他而改變。

公元前708年冬12月21日，陳桓公鮑重病，由於國內紛亂，兩次通知魯國。第二年，陳國還跟隨周桓王伐鄭，結果在繻葛慘敗。

按周朝禮制，父死子繼，太子免將繼承君位。

歷史告訴我們，國家權力交接的時候，也是內政最混亂的時候，四面危機重重。這一時期，總會有一些野心家，不顧親情，喪心病狂，要奪取政權。其中最危險的分子，往往就是身邊的叔伯兄弟。

陳桓公躺在病床上，氣若遊絲，給太子免和大臣五父交代身後事。

他的弟弟陳佗，已經將近五十歲了，不甘心，處心積慮多年，只等著大哥病逝的那一刻。

但是，陳桓公似乎並不願意死亡，一直堅持著，堅持著。因為，他也擔心，弟弟陳佗居心叵測，恐怕在自己死後謀逆作亂。然而，病重的陳桓公，已經無法阻止慘案發生。

陳佗早已等不及了，他是蔡國女子所生，因此，依靠蔡國的力量，殺死了太子免和大臣五父，自立為君，就是陳厲公。一個『厲』字，就可以看出後人對他的評價。

彌留之際的陳桓公，聽到這個消息，怒氣攻心，當時就死在病榻之上。

以上內容，《史記陳杞世家》與《左傳》記載類似。

第二年正月初六，陳國再次派使者去魯國，通告陳桓公病逝的消息，同時，也告知新君陳佗繼位。

自從杜預的《春秋左傳正義》面世后，很多專家學者贊同他的觀點，杜預認為，陳佗就是前文的五父，不知從何而來；《史記》則認為，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我們看看《左傳》中，關於五父的表現吧。

公元前717年，鄭國要與陳國講和，陳桓公不同意，還要對著干。五父直言進諫，講出一句彪炳史冊的名言：「親仁善鄰，國之寶也。」

這句話，明曉事理，充滿善念，與後來殺死太子、謀權篡位、淫亂喪命的陳佗相比，簡直判若兩人。所以，本人還是贊同《史記》的觀點，至少陳佗與五父應是兩個人。

公元前716年，五父去鄭國訂盟，由於國內暗流涌動，他在歃血的大會上憂心忡忡，走神了，引起鄭國人猜測。當時洩駕就認為，五父不以國事為重，必將大難臨頭。

鄭國的良佐去陳國訂盟，也發現些端倪，認為陳國必將有內亂。

可見，很早的時候，陳國內部已經暗流涌動。

再看看陳佗的表現吧！

此人到底如何？篡位之前，沒有關於『陳佗』或好或壞的生活記錄；篡位成功之後，他終於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關於他的記錄也多了，但幾乎沒有一樣善行。

為了感謝蔡國的幫助，陳佗即位后，又娶了蔡國女子，親上加親。

這個蔡國女子的大名沒流傳下來，總之她很不檢點，多次私自回到蔡國。幹什麼呢？原來去和一個蔡國人幽會，也就是通姦。而陳厲公呢，睜隻眼閉隻眼，整天也不務正業，時常跟著到蔡國尋花問柳，玩的不亦樂乎。（《史記》、《公羊傳》）

真可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對鳥夫妻，只在乎性，不在意情，註定要產生動亂。

看看『五父』與『陳佗』的表現，能是一個人嗎？前後做人的差距也太大了。除非，前面的所作所為，都是偽裝的，而且偽裝了幾十年，像西漢末年的王莽一樣，讓時人難辨忠奸。

陳厲公只顧自己暢快，卻不知，他放蕩淫亂的行為，已經惹惱了蔡國人。

再說太子免，有三個弟弟，分別取名：躍、林、杵臼。他們對陳佗恨之入骨，於是聯合蔡人，用美女把陳佗引誘到蔡國，然後直接殺死。（《史記陳杞世家》）

這也算是早期較成功的美人計案例，不過影響不大。

《春秋》明確記載：公元前706年秋，蔡國人殺陳佗；《左傳》記載：陳厲公，是蔡國女子所生。所以，蔡國人殺五父，而立陳厲公，生下陳完。

公元前548年，子產曾說：鄭莊公立五父，結果被蔡國人殺害，鄭、蔡共立陳厲公。這句話隱含的意思，五父就是太子，絕對不是陳厲公佗。

整體來看，陳厲公佗與五父，完全是兩個人。

但陳厲公到底是陳佗，還是陳桓公的二兒子陳躍？後人又頗有猜測。

看看陳佗所做的一切，為了一個君位，上弒君，下殺侄，不仁不義；篡位后，不務正業，去蔡國縱慾無度，結果被殺。死後給他謚號為『厲』，難道不恰當嗎？

《史記陳杞世家》記載：公元前700年，陳侯躍等人殺陳厲公佗，然後陳躍即位，顯然時間錯誤。

《左傳》明確記載：公元前700年，陳侯躍卒。杜預的《春秋左傳正義》認為，陳躍才是陳厲公，不知他從何得到這個結論？

史書對陳躍的記載不多，也沒有什麼惡行，何以謚號為『厲』？

所以，陳佗就是陳厲公，但不是五父。關鍵是，陳厲公雖然死了，他留下一個好兒子——陳完。

這個人可不一般，人品好，有賢名，而且算命者預測，他的後代，將要在齊國發達；不僅如此，有朝一日還要取代齊國的姜氏政權，建立新的齊國，成為戰國七雄之一。

將來，充滿太多變數，還是關心現在吧。沒有了父親的庇護，也失去了太子的地位，要繼承家業已經不可能，在這個詭譎的環境里安全活下去，成為最奢侈的願望。

陳躍死後，弟弟陳庄公林即位；公元前693年，陳庄公林死去，弟弟陳杵臼繼位，就是陳宣公。

史書對於陳躍、陳林、陳杵臼的記錄非常模糊。他們沒有遵循『周禮』，沒有施行嫡長子繼承製，而是施行兄終弟及，也不知是否在合謀殺死陳厲公之前商議好的。

公元前672年，陳宣公杵臼寵愛的一位姬妾，為他生了兒子款。母以子貴，子以母寵，陳宣公立刻轉變觀念，要改立媯款為太子，下定決心之後，狠心地殺掉了原來的太子禦寇。

人心啊！狠的時候，連親兒子也不顧，超過豺狼蛇蠍！有人不禁要問，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答案很簡單：慾望。

在那個君權至上的年代，為了那高高在上的權力，父子相殘，兄弟互害，夫妻隔心，太尋常了。親情，難以抵禦權力，難以抗拒慾望，回頭看一看那些悲劇，讓人唏噓不已！

這次內部的政治鬥爭，對歷史影響很大。

陳厲公的兒子陳完，也就是前前前太子，與太子禦寇的關係極為要好。現在，禦寇無端被殺，陳完就處於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不得不考慮自己的未來。

他怕受到牽連，思前想後，再不猶豫，立刻逃離。

世界之大，該去哪裡呢？其實，算命先生早已為他指明了方向——齊國。那裡，才是他發展的風水寶地，是陳氏生根發芽的最佳土壤。

陳完離去了，去投靠在霸主齊桓公的麾下。這一走，為子孫後代找到一個最佳的寄主。歷經大約200年，到了春秋末期，田氏（陳氏）成功謀取了姜子牙的一切，改變了齊國的歷史，也改變了春秋戰國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