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老奴七歲凈身，十一歲入宮，當時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太監，而太後娘娘是剛進宮的秀女。老奴從那個時候起就被調到太後身邊當差。」

木公公看了看我，繼續說道：「老奴這一進了宮才知道，要想活命，就得與人廝殺，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太後娘娘年輕的時候頗有姿色，很受先皇的寵愛，這就引起了其他嬪妃們的嫉妒。老奴還以為當時的太后平時不善言語，臉上常常掛着笑容，是個好欺負的，時時為她擔心。直到有一次，太後娘娘叫老奴去給剛剛生產完畢的雲妃娘娘的補藥里下毒，老奴這才一個激凌，意識到自己的主子不是一般的人。因此，老奴為了能夠保命，便對太後娘娘小心戒備着，終於達到了視而不視，聞而未聞的境界，不該說的，不該聽的和不該看的，要掌握好分寸。也就憑着這個本事，老奴才能活到現在，風風光光地站在太後身邊。」

「雲妃娘娘？」從來沒聽人提過這個名字，不過也是，先皇的妃子數不勝數，沒聽過也不希奇。

「雲妃娘娘是皇上的親娘。」

聽木公公這麼一說，我一個震驚，身子朝後仰去，幸好被木公公抓住。雲妃是皇上的親娘，可我從來沒聽皇上提過呀。這太后以前那麼恨雲妃，要毒她，這會兒把仇人的兒子認為兒子，還看着他當皇帝，自己的兒子只能靠邊站，這太后的心裏肯定不好過不說，她會不會對皇上不利呀。想着楚桓在太後身邊生活了這麼多年，我就莫名的心顫起來。腦中竟然冒出太后拿着刀，狠狠地捅在楚桓的身上的情景，額頭不禁滲出豆大的汗珠。

木公公繼續說道：「雲妃娘娘喝了葯，沒兩天就死了，先皇這才把皇上交給太後娘娘代為撫養，也因為太后很盡心地照顧皇上，她才得到更多的寵愛。後來，太後娘娘連生兩胎，都是男嬰，這就更加穩固了她在皇室家族的地位。自打太後娘娘生了兩位皇子后，她就謀划著讓昭王爺當太子，從小文滔武略，每一樣都親自過問，師傅教的仔細，昭王學的認真。就連老奴也覺得這太子之位非昭王莫屬了，可皇上卻意想不到地把昭王的兵權給解了。太後娘娘知道后大為震驚，這才納過悶兒來，先皇要立皇上為太子。當時太后的爹已經告老在家，哥哥也正巧調離京都，兩位王爺也被皇上給派出去了。先皇甚至在京都設卡，以防止昭王入京，太后實在是無能為力，回天乏術，最後只得眼看着皇上當了太子。太後娘娘太過自信了，以為自己的兒子一定能當上皇帝，如果她早知道有今天，當初絕對不會心慈手軟，放過皇上的。」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昭王都比較有優勢，我不禁發出疑問：「先皇不是一直都對太后很好的嗎？為什麼要立皇上為太子呢？」

「老奴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先皇病危，太后在一旁守着，先皇頒出一道密旨，倘若皇上死於兩位王爺之前，昭王和默王一起陪葬，並著先皇的侄子繼位。由此可見，先皇是早就知道雲妃娘娘的事，只是未曾點破而已，如果不立皇上為太子，想必皇上的小命也將在先皇大崩之時被人取了。先皇雖然是個明白人，但更多的時候是無可奈何，說不定他早就想殺太后，又迫於江山不穩，需要太后的娘家人為國出力，這才隱瞞了雲妃娘娘的事。直到先皇料著自己不行了，又怕太後會聯合兩位王爺謀逆，不得不下密旨來保皇上。這也是太后一直以來維護皇上，而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她實際上是在保護昭王和默王啊。」

原來如此。以前或許太后真的寵我，可現在她最愛的兩個兒子，一個因我死了，一個因我被囚，她自然是不會放過我。

楚桓的親娘雲妃娘娘的死因，楚桓應該還不知道吧？太后是絕對不會讓他知道的，不然她能活到現在，還能聽楚桓恭敬地喊她一聲母后？說不定楚桓正為太後放着自己親兒子不顧，一心護他而感恩帶德呢。

「公公，如今您跟鳳兒說這些是……」

木公公嘆了口氣道：「娘娘，實不相瞞。老奴一直對雲妃娘娘的事耿耿於懷，如今說出來心裏也就舒服多了。太後娘娘欲殺娘娘那天，把老奴纏住，不讓老奴離身，老奴就感覺到太后已經懷疑老奴了，所以指不定哪天，老奴就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這些個秘密，老奴不想帶到棺材裏，這才跟您說了實話。老奴也沒什麼可怨的，多活了這麼些年，活夠了也活膩味了，老奴就想做點對得起良心的事兒，所以老奴會拼得一死保護皇上和娘娘，就算是老奴為雲娘娘做的一點兒事兒吧。」

「木公公……」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這是估計著自己離大限之日不遠了。我看着眼前這般可憐的人，心如刀絞。他為了活命，受人逼迫，昧著良心做了一些不願意做的事兒，實在也是情有可原。

「娘娘，老奴要走了，娘娘您和皇上要自己保重。」木公公轉過頭去，步履蹣跚地去了。

花白的頭髮在風中閃著銀光，遠處屹立的宮殿是那樣的虛無飄緲，而木公公的身影在我的心裏越發地清晰起來，太監也是人，也有喜怒哀樂，他這一生真是可悲可嘆啊。

眼下，太后一個勁兒地想把可兒郡主硬塞給楚桓，到底有什麼目的？難不成就是為了壓制我吧？太后也不要小看我了，好歹我也是個現代人，頭腦聰明，敢想你不敢想的事，敢說你不敢說的話，敢做你不敢做的事。再說我爹是什麼人？大名鼎鼎的鳳將軍，行軍打仗缺其不可，你想害我，沒那麼容易。

故事聽完了，我也趕緊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剛剛對楚桓的惱意竟然沒了一半兒，覺得楚桓有些可憐。算了，肚子叫了，再怎麼也不能給餓死吧。

我回到悅聆殿，香妃已經等候多時了。

「妹妹，你可算回來了。」香妃站起來，迎着我說：「姐姐聽說你去了皇上那兒，所以過來問問情況。」

「皇上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姐姐怎麼不親自去看看？」

香妃一臉難言地道：「姐姐我一個不受寵的妃子，去了也是讓皇上心煩。」

想想當前的局勢，大姐難免不會因我而受牽連，我握着她的手說：「姐姐，你當初何必進來呢？如今妹妹我也是自身難保了，姐姐可千萬不要再和妹妹走得近了，免得惹禍上身。」

香妃點點頭道：「爹爹已經跟我分析過局勢了，中間的得厲害衝突我也明白，只是我們都離你遠了，你自己可要小心啊。」

「姐姐放心吧，自己照顧好自己最重要。以前妹妹還能保着你，現在可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我不擔憂地說：「姐姐以後能不出來就不出來吧，現在又來了個可兒郡主，要立為皇后的，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角色，少惹為妙。」

香妃從脖子上摘了個平安符，嘆了口氣道：「姐姐知道妹妹是個有福之人，一定會逢凶化吉的，可姐姐還是想把它給你，希望能有點用處。」

我接過平安符，謝了她，看着來香在這是非之地漸漸成長，甚感欣慰。大敵當前，我顧不得什麼一二三，趕緊把來香打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