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大業十四年，陽春白雪，浩氣沖霄，寒風凄凄，烏雲籠罩，夭雪將洛陽城裝飾得白花一片。

唐國公府的九小姐李景正躲在厚實的被子中呼呼睡覺，窗戶突然打開，二公子李世民朝她床上扔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雪球，被子掩住的地方卻絲毫不動身子，她慵懶的繼續埋在被子裏取暖，李世民無語的朝她床前撇過一眼，便將門推開闖了進來。他快步來到李景床前，推了鼓起的被子幾下，李景還是沒有動靜，李世民適才一把將被子掀開，只見李景小臉通紅，渾身直打哆嗦，輕觸她額頭卻燒的跟熱壺一般，她昏睡不醒，口中只是碎碎斷斷的念道：「萬頃碧波，慧岸棠麗，倬彼雲漢，昭回於天，天降喪亂，饑饉荐臻。倬彼昊天，寧不我矜？亂生不夷，靡國不泯。民靡有黎，具禍以燼。」

如此黃毛丫頭居然道的出如此長篇大論，實在叫人聽着匪夷所思。

李世民立在一旁，一個字也沒有聽出明白，焦急的喊了她幾聲，見沒什麼反應，便嚇得跑出屋去尋找大夫。

熱燒過度的李景神志不清，眼前似乎完全將屋中的一干人給屏蔽除外，她孤身處在一個白霧朦朧的空間，一個讓她聽着似曾相識的聲音突然響起：

「清漓，此生我做過最錯誤的一件事便是不聽你的勸下了凡，我不知道凡人的新奇世界對我而言有多奇妙，我只知在凡界生活這二十年來，我每日都被謊言扼灌，他對我說的每句甜言蜜語不過只是他想得到另外一個女人罷了。私下凡界，其罪當誅！太公為我所做之事實在太多，他本與此無關，天帝若降罪下來，求清漓一定保住我太公性命，若有來世，夢兒定不會在看他人臉色苟活，就是自己一個人孤苦無依一輩子，也定要拿出骨氣與不公抗爭到底！」

以前總覺著郁半夢的話聽着耳濡目染，可如今懷想起來，心中總有缺憾。

她說凡界的男人欺騙了她，不只是害她最終連凡人都做不成，而是她的太公伶倫被天帝分配去了九幽蠻荒之地，無法在三界中立足。傳言此地陰暗無比，山脈空懸，寸草不生，就連空氣也罕見稀薄，深不見底的弱水之淵里生產大量的夜明珠，那個曾經用畢生靈術保全清漓性命的天神，就葬身在此處。

九幽弱水的夜明珠每百年生出一顆，零零碎碎在三界之外已經儲存起半江沉璧，她的名字也是由此而生。

牽塵郁半夢，菀彼桑柔月，清漓闢謠景，偌誰無夷句。

晃蕩度過的那寥寥歲月，從未讓她明白被人愛，被人捧在心上的滋味。在她心死夢破之時，曾起誓：夢由心生，心魔則身處人為，若為凡人，勢不為仙，不求成人，但求報應。

天乙的第五百個甲子日。

東峻九重天的天河岸邊，伶倫與清漓並肩散步，天河水面被大霧籠罩，伶倫突然止步，出奇的問她：「清漓，你喜歡陛下嗎？」

伶倫問她這話的時候，她傻笑着用拇指指著空中的一片星雲說：「當然，我喜歡送我心雲的天神，他是這九州八極中完美主宰的代表，是我心尖忘卻不掉、魂牽夢縈的天神。」

雲霧，伶倫仿若霧裏看花一般順着她的手勢看過去。

「此人是陛下嗎？」伶倫像是在暗示什麼，清漓臉上現出滿足的笑容。坐在地上，用手托著下巴，認真回道：「你知道的，我要嫁的人就是他，東峻九歌。」

「你可知成為九州的天後，便不會再像眼下這般自在了，陛下可能不會抽出很多時間來陪你，崑崙虛一直無人看守，這你是知道的，你還不明白眾仙舉薦你做天後的目的嗎？清漓，人生在世好不容易做回天神，你可以不必為別人而活，多為自己考慮考慮。」

伶倫的字字句句刺痛她的心，清漓看着星雲不禁諷刺的說：「願做星雲，只為睜眼時抬頭看到的便是心中所想。伶倫，你去過中州嗎？我一直都想去看看，你說中州大地會有東嶽的綠嗎？聽說，等成了親，我便可以自由出入天地各州了，是嗎？」

伶倫聞言，擔憂的拍下她的肩，回道：「成了天後，自然可上天入地，暢通無阻。」

清漓強忍着心中委屈，不讓眼淚奪眶而出。

須臾，天河的別端，誅仙台處雷電霹靂，偌大的閃電劈在一人身上，伶倫見狀立即起身向誅仙台方向跑去，他面色緊迫，看樣子那受罰之人定跟他有些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