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1630年之顧炎武的見識

第88章 1630年之顧炎武的見識

崇禎忙問:剛才多謝炎武兄了。顧炎武道:我看朱崇兄弟平時不太出門吧。崇禎問:何出此言?顧炎武笑道:這鐵軌馬車有專門售票的地方,而且各驛站也都可以隨時買到票,而且是不限量售票,自京城至應天,怎麼也有幾千輛馬車,而且現在自京城至濟南府的鐵軌馬車已經鋪就了雙規,可以隨時相對賓士,剛才賣你票的都是慣犯,就是專騙那些不太出門的富家子弟的。

崇禎才恍然大悟道:如此說來,多謝炎武兄了,不知道炎武兄要去哪裡?可否同行,也好有個照應?顧炎武道:如今受了家師之命,往常州府一趟,不知兩位兄弟要去哪裡?崇禎道:正好,我們要去應天一趟,正好同行。

顧炎武道:相逢不如偶遇,既然如此,不如趁早趕早班馬車。崇禎和田敦吉便跟著顧炎武來到驛站,買了車票,便登上了鐵軌馬車。顧炎武道:如今這鐵軌馬車又改良了,不但車廂內妥善裝飾了,而且車輪上裹了一層棉布,減少了顛簸。

田敦吉不由得嘖嘖道:恩,要說起來真是神奇,要是趕早幾年,誰能想到京城至天津,一日便可到達,至應天府也不過兩三日光景。顧炎武道:所以這才是皇恩浩蕩啊,全賴當今皇上聖明天子,才有今日氣象。

崇禎被表揚的很高興,便問:還沒問炎武兄在何處就學?顧炎武才道:不敢談就學,乃是在復興書院學習,蕺山先生座下學點東西罷了。崇禎不由得肅然起敬道:失敬,失敬,原來是嶯山先生的學生,不知道跟朱舜水是...

顧炎武道:楚嶼兄乃是我師兄,聽意思,朱崇兄認識楚嶼師兄了?崇禎忙道:朱楚嶼大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先是以弱冠之年輔佐信王,後進內閣,又助皇帝平定毛文龍、袁崇煥,我雖不曾見,然心嚮往之。

顧炎武道:不但如此,聽說這復興書院便是楚嶼師兄一力促成,又請嶯山先生出山,這才開宗立派,有我復社榮光。崇禎道:不知道復興書院都講些什麼?

顧炎武道:嶯山先生大才,早年雖不喜象山(陸九淵)、陽明(王守仁)之學,認為心學皆直信本心以證聖,不喜言克己功夫,則更不用學問思辨之事矣,容易導致禪學化;但這些年主張卻是發生了很大變化。據先生說,過去年少,素不能理解「心既理」之大道,妄疑聖人心學,後來才領悟,天下無心外之理,無心外之學,還專門寫了《心論》一文,因此目前嶯山先生也多講格物致知之學,知行合一,所以這次也是聽說了常州府有一大案,要我們前去觀摩格物,我的幾個師弟早已經去了,我有些事情耽誤了幾天,今日才及出發,否則便與朱兄無緣了。

崇禎道:不知是何大案,可惜我們兄弟兩個要先去應天,不知還是否來得及與炎武兄常州再聚啊。顧炎武道:好說,好說,如果朱兄在應天忙完,要去常州一聚,可以去常州府復興書院找我。崇禎便道:正好,正好,只是不知炎武兄貴庚?顧炎武忙道:不敢,不敢,在下萬曆四十一年癸丑七月生,不知朱兄?崇禎道:如此你真要稱我一聲兄長了,我乃萬曆三十九年辛亥二月出生。

顧炎武忙作揖道:既然如此,顧炎武見過兄長了。崇禎扶住顧炎武道:好兄弟,好說,好說。田敦吉一旁道:你們這些讀書人,忒啰嗦,不像我們學武的,說話直來直去的,聽你們說這一通,著實累人。

崇禎給了田敦吉一個腦蹦道:少廢話,趕快喊哥。然後又對顧炎武說:我這弟弟自小就不愛讀書,慣會那些打打殺殺的,讓你見笑了。顧炎武大笑道:哈哈,田兄弟一看就是爽快人,無妨,無妨,嶯山先生一向教導知行合一,又常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不必拘泥繁文縟節。

崇禎便道:敢聽炎武兄說上一二。顧炎武便道:如今新帝登基這幾年,行的都是千百年未行之事,遠的不說,就說這鐵軌馬車,別說百年前,便是七八年前誰能想到?更別說廢除賦稅徭役、開海禁、鼓勵實業工商,說實話,乃君子不恥之事也。

崇禎聽了便有些不高興,朱由檢問陸遙:先生不是說這顧炎武大才嗎?聽來也不過是抱殘守缺的言論。陸遙道:按理不會啊,這歷史上顧炎武可是大大有名,你別急,且聽下去。

顧炎武又道:然而,嶯山先生不以為然,朱楚嶼更不以為意,治學乃以實為主,自南宋程朱理學興起,儒家子弟多尚空談,這才導致以宋之富足而亡於蠻夷之手,說實話,跟培養了一批空談道德文章,毫無治國之才的人有關。所以我復興書院從不以此為重,舉凡國家典制、郡邑掌故、天文儀象、河漕、兵農及經史百家、音韻訓詁之學,均有涉獵,更有京師大學堂經常派師傅前來講授經濟之學,聖人曾云:「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但陽明先生從不以聖人是非為是非,因為理不在聖人,而在於心也,朱兄說是也不是?

崇禎不由得拍手叫好道:好,好,說的痛快,雖然我不常出門,但是也知此理,只是可笑了那些世俗老儒,抱殘守缺,頑固不化,只知談那些小仁小義,豈不知天下大仁大義乃在造福百姓。

顧炎武皺皺眉頭道:不過我認為仁義道德亦不可偏廢,否則百姓只知謀利,而失去廉恥之心,那麼世風日下,國亦將不國也,好比之前騙朱兄的那人,為了那四五兩的好處,便行騙術,豈非是好事?

崇禎卻沒想到這一點,便問:那敢問炎武弟,此題如何解破?顧炎武道:所以嶯山先生所講,並非不講道德之理,而是要先立一個道德之理在前,人人依憑良知行事,存善去惡,方是正統,這也真是陽明先生說的心既理不是形而上之說教,而是教人去踐行道德,這才能知行合一,從而達到致良知的大道。如今東林書院把持天下輿論久亦,空談之風尤甚,正是「平日袖手談義理,臨難一死報君恩」,我復社一門,雖然承繼心學大統,但是不過數年光景,雖然楚嶼在位時,利用京察便利,基本把控了底層官員,但是要想撼動東林書院的主導地位,非一朝一夕之力啊,吾等復社士子,當踐行道德,才能輔佐聖君,開萬世之基業矣!

崇禎不由得肅然起敬道:兄弟大才,我不及也!敢問炎武弟,當今皇帝大行仁義之道,廢賦稅徭役,為何還屢有叛亂?三鎮之變自不必說,為何陝北農民還要起義?而且聽聞近來開封、歸德之間,近河諸州縣,與山東、直隸接壤之處,有白蓮教大行其事,煽惑村民,勾結亡命,分佈號召,在在有之。更有甚者縱橫閭左,跨州連邑,布滿三四百里之內,聲稱紫微星失道,謀舉大事。這是為何?

顧炎武笑道:朱兄難道沒聽說過「不患寡而患不均」哉?當今聖上鼓勵實業工商,實業工商之富,何止百萬千萬!雖然也分配土地給流民耕種,但是耕種之利,不過寥寥,不管是王公貴族還是富豪財團,都看到了事業工商的好處,所以朝廷收他們的土地分給流民耕種,他們才不會那麼反抗,然而社會貧富差距卻是驟然加大了,不但如此,那些分到土地的,見耕種之利甚少,還會安心耕種嗎?如果土地是自己的,就有可能再次變賣土地,去作坊做工,但是作坊里的工人,多在社會底層,工資多寡且不必說,單說生活壓力之大可想而知,很容易再次成為城市流民。

崇禎道:在城市能有什麼生活壓力?顧炎武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崇禎道:你們這些富家子弟如何能知?不必說吃喝拉撒,都要花錢,單說住這一項,別說京城、應天兩都了,也別說天津港府、濟南府這些大府,就是稍微富庶一些的地方州縣,比如臨清、常州等,因為實業工商繁榮,湧進的人力不止十萬百萬,可不都需要住房?自城鄉繕營局成立以來,嚴禁私人修建房屋,房價便翻倍提升,連住都住不起,可不成了城市流民了?所謂「有恆產者有恆心」,這些城市流民既無土地又無恆產,怎麼會對朝廷有信心,況且這些流民又不同之前的流民,多是有些見識的,一旦被奸人蠱惑,其危害更甚從前,所以雖然現在煌煌盛世,朝廷賦稅以千萬計,但是盛世危言,危機重重,或許當今陛下還能以中興之主,鎮壓一時,只怕不過二三代也,況且自成祖之後,皇家子嗣多凋零,雖然當今陛下已經有宋王,但是世事難料啊。

一番話說的崇禎毛骨悚然,崇禎忙問:那依炎武弟看來,應該如何?顧炎武道:通過這幾年積累,朝廷累積的財富不下萬萬兩,如此多的財富放在國庫,而不善加使用,卻使城市無著流民四溢,實乃暴殄天物也,當成立相應機構,專門為這些城市無著流民提供恆產,一旦他們有了恆產,怎麼還會有心思受什麼白蓮教、黑蓮教的蠱惑了?同時還要全力打擊那些世家富豪、貪官污吏,以平息百姓怨言。

兩人說著,時間飛快,不由的馬車就到了天津港府,下了車后,顧炎武道:不知道朱兄要去哪裡?崇禎道:左不過找家客棧住下。顧炎武笑道:若是朱兄不嫌棄,可隨我道天津復興書院暫住一晚。崇禎道:如此甚好,車上談的頗為盡性,令我茅塞頓開,正好可以與弟秉燭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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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崇禎皇帝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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