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1629年之毛文龍之死

一六二九年四月一日，崇禎剛看過宋王，心中正是高興，曹化淳匆匆趕來道，陛下，軍機處眾大臣、內閣諸位閣老現在太和殿外候著，請求見陛下。崇禎問，可是有事？曹化淳道，陛下，方正化回來了。崇禎知道事情成了，便匆忙回宮。

到了太和殿，一眾大臣侍立兩側，方正化將摺子遞給王承恩，然後道，陛下，三月二十六日，遼東總督以十二大罪斬平遼總兵官毛文龍！此言一出，下邊的大臣一下子炸了窩。

韓爌忙出列道，敢問陛下，可是內廷的旨意？內閣從未給袁崇煥下過旨。王承恩站出一步道，放肆！韓爌忙跪下道，臣莽撞了，只是此事牽扯重大，望陛下贖罪。

崇禎這才假意皺皺眉頭說，這個袁崇煥怎麼回事，朕並未發明旨給他。

楊景辰便道，既然如此，那袁崇煥便是私斬大臣，按律當斬！史可法也道，陛下，袁崇煥身為地方大員，無視國法，無視君威，私斬大臣，已有不臣之心，請陛下速斬此獠！

鄭以偉等人也道，望陛下速速決斷！但是崇禎卻道，將袁崇煥奏摺傳給給位看看。一個太監便將袁崇煥奏摺傳到韓爌手中，韓爌看完後傳給徐光啟然後說，即便毛文龍有此種種大罪，但是也應該奏報內閣，奏報陛下，豈能私自處決？倘若下邊人人如此，那國家法度威嚴何在？陛下君威何在？

周延儒此時也看完奏摺了便道，倘若不果斷行動，若毛文龍狗急跳牆，真的投了韃子，如何是好？說完便暗中看了崇禎一眼，見崇禎滿意的點了點頭，心中便有底了，知道之前從周家傳過來的可能並不是謠言，便繼續道，袁總督雖然魯莽了些，但是事從權益，況且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袁總督鎮守遼東，乃抵禦韃子的前沿，若一味按部就班，豈非延誤戰機？也有負陛下知遇之恩也，臣以為，袁總督固然有錯，但亦是有功。

楊景辰道，周閣老說的什麼話！功勞再大，也是欺君之罪，君大於天，欺君之罪便是赦無可赦的死罪！周延儒諷刺道，吆，楊閣老一向不愛在朝堂說話，怎麼這次如此激動，莫不是受了毛文龍的種種好處，拿人家的嘴短吧？楊景辰惱羞成怒道，周延儒，你不要血口噴人！只是我掌管刑部，就不能容許此等小人佔據朝堂。

周延儒冷笑道，要說起小人來，楊閣老可謂始作俑者，我聽說當年魏忠賢得勢，楊閣老可是以禮部侍郎之尊三次上疏稱頌此賊，後來又任《三朝要典》副總裁，此書纂輯萬曆、泰昌、天啟三朝關於梃擊、紅丸、移宮三案的示諭奏疏檔冊，加上案語而成。奉承魏忠賢，顛倒是非，前日陛下已下旨毀《三朝要典》，又令編譯局重修《熹宗實錄》，不知楊閣老作何感性？

這話說的不可謂不毒辣，楊景辰氣的直哆嗦，崇禎見這些人說著說著就偏了方向，便咳嗽一聲道，楊愛卿之前編要典，也是先帝的意思。周延儒便道，是臣孟浪了，請陛下贖罪。楊景辰卻被氣的老淚縱橫，說不出話來。

崇禎便擺擺手道，此事干係重大，待朕了解清楚了，在召眾卿商議，眾愛卿先跪安吧。說著便起身離開了，韓爌等人無奈，只能退下，方正化便跟著王承恩來到一旁的暖閣。

崇禎問，說說吧。方正化道，臣也摸不著頭腦，雖然袁總督與毛文龍多有不合，但是也沒想到怎麼就把他給殺了。崇禎道，恩，朕也不甚明白，所以你要把前後經過說仔細了，以備朕知。

方正化便道，是。之前袁總督從未來過東江，不知怎的，三月二十日就傳令給毛文龍，說要在雙島閱兵，毛文龍便帶臣和孔有德等到了雙島，袁總督倒是很熱情，一連幾天設宴飲酒、行樂，每每到半夜才罷。

方正化停了停繼續說，到了二十四日，袁總督又與毛文龍設宴，並同他商量更改營制，並仿照各省戍衛軍實行三定，但是毛文龍很不高興。袁崇煥又說什麼急流勇退的話，毛文龍便說：「以前有這個意思，但現在只有我了解東部的戰事，如今遼東形勢大好，好男兒合該建功立業，如何個退法？豈非辜負了陛下知遇之恩？」兩人便在席上爭論，臣便趕忙勸和，這才不歡而散。

崇禎派人賜了一杯茶給他，方正化謝了恩，又抿了一口茶繼續說，二十六日的時候，袁總督又請毛文龍來觀看將士們射箭，又先在山上設了帷帳，毛文龍來后，又只令臣一人陪同進帳，手下的士兵不能進帳，說實話，臣此時也覺出不對勁來了。

方正化有些遲疑的繼續說，剛沒說幾句話呢，袁總督就問毛文龍：「聽說你與韃子私開馬市？可有此事？」毛文龍大怒，直叫罵說栽贓陷害，要袁總督說出此人要與他對質，袁總督便高聲喝斥他，然後參將謝尚政便領著一隊士兵從帳外把毛文龍抓了起來。袁總督又讓人扒下他的帽子和袍帶，袁總督說：「你有十二條該斬頭的大罪，知道嗎？按我朝祖宗定下來的制度，大將領兵在外，必須接受文官的監視。你在這邊一人專制，軍馬錢糧都不接受核查，一該殺；大臣的罪沒有比欺騙君主更大的，你送上奏章全都矇騙，殺害投降的士兵和難民，假冒戰功，二該殺；大臣沒有自己的將領，有則必殺。你上書說在登州駐兵取南京易如反掌，大逆不道，三該殺；每年餉銀幾十萬，不發給士兵，每月只散發三斗半米，侵佔軍糧，四該殺；擅自在皮島開設馬市，私自和外國人來往，五該殺；部將幾千人都冒稱是你的同姓，副將以下都隨意發給布帛上千匹，走卒、轎夫都穿著品官官服和袍帶，六該殺；從寧遠返回途中，劫掠商船，自己做了盜賊，七該殺；強娶民間女子，不知法紀，部下效仿，使得百姓不安於家，八該殺；驅使難民遠遠去幫你盜竊人蔘，不聽從的就被餓死，島上白骨累累，九該殺；用車送金子到京師，拜魏忠賢為父，並在島上雕塑他加冕冠的肖像，十該殺；鐵山一戰敗北，喪師不計其數，卻掩敗為功，十一該殺；設鎮八年，不能收復一寸土地，坐地觀望，姑息養敵，十二該殺。」宣布完后，毛文龍喪魂失魄，說不出話來，只是叩頭請免他一死。說實話，臣也被嚇壞了，不知道這是唱的那一出。

崇禎便問，那又怎麼了？方正化道，袁總督便把毛文龍帳外的部將召來問：「毛文龍這樣的罪狀，該不該殺他？」大家都怕得唯唯諾諾，誰敢反對？只有孔有德說了幾句，稱道毛文龍數年勞苦，袁總督便訓斥說：「毛文龍本是一個平民百姓罷了，官做得最高，全家都得以蔭封，足夠報他的辛勞了，他怎麼就這樣悖亂違逆呢！」接著就跪下說：「我今天殺毛文龍以整頓軍紀。將領中間有和毛文龍一樣的，都要殺了他們。我不能成功的話，請皇上也像殺毛文龍一樣殺了我。」於是取下寶劍在帳前把毛文龍的頭砍了下來。還傳下令去說：「只殺毛文龍一人，其他人都沒有罪。」

崇禎滿意的點點頭，方正化繼續道，乖乖，毛文龍從皮島帶了幾千人，但是都被袁總督的威風嚇怕了，沒有幾個敢輕舉妄動的，臣雖然不明就裡，但是也知道毛文龍十二條里，多半也是卻有實事的，所以有幾個想蠢蠢欲動的，臣也用監軍的名號彈壓下去了，還請陛下贖罪。

崇禎便說，愛卿做的對。方正化抬起頭，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皇帝，沉默片刻后說，袁總督殺了毛文龍，又令劉興祚將軍暫代毛文龍之職，又分撥其手下二萬八千人為四協，任用毛文龍的兒子毛承祚、副將陳繼盛、參將徐敷奏、參將孔有德分別為首領。袁總督對臣說這些人事安排事從權益，沒來得及啟奏陛下，又不讓寫在奏摺里，說怕被內閣和軍機處看了，生出枝節來，所以讓臣口述給陛下，還說：「毛文龍作為大將，不是我可以擅自誅殺的，所以我謹席橐待罪。」

崇禎點點說，朕知道了，朕自有道理，愛卿既然回來了，便不必回去了，朕擢你為內務處提督、領宋王府總管事。方正化便叩頭道，臣謝陛下天恩，在皮島就聽說小王爺的事了，臣心裡高興的很，一心想著在小王爺面前磕頭，這不正好就遂了臣的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