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1632年之文府

第196章 1632年之文府

孟濟嚴往長洲文家去了的這幾日,崇禎皇帝也沒閑著,自八月二十五日、二十六日、二十七日這三天,接連召見了河南省、成都府、兩湖省一眾官員。

與此同時,孟濟嚴也到了長洲,站在文家府門前,孟濟嚴深吸一口氣,捏了捏手裡的禮單,滿心忐忑的上前叫門。

要說孟濟嚴也算是大地主,是見過些世面的,如何在文府前如此忐忑呢?說起來這文家確實不是一般的人家,可以說是累世的豪族,積年的世家,文家乃是南宋文天祥之後裔,文震孟的曾祖不是別人,便是有著「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文徵明,文徵明有兩子,長子文彭,次子文嘉,文彭有一子名文元發,文元發有兩個兒子,便是文震孟和文震亨,文震孟有兩子,長子文點,次子文偵,文震亨有一子名文秉,文點現為督軍府總督府司左郎中、文偵現為鴻臚寺郎中、文秉現為肅政廉訪院主事;文嘉有一子名文元善,文元善有一子名文從簡,因文元發已亡故,因此文從簡如今是文家的族長,文從簡一子一女,兒子名文柟,現為兵部右侍郎,女兒名文俶,視為掌上明珠一般,嫁給了當朝財稅部右侍郎趙靈均,自文徵明算起,滿族皆是當今的文學大家,書畫名家,孟濟嚴這樣的家世背景在文家面前,連提鞋都不配,如何能不忐忑緊張。

孟濟嚴走上前叫門,剛拍了一下,一旁的角門便開了,出來一人問:這位是何人?有何貴幹?孟濟嚴笑著上前打千道:小哥請了,在下青州孟濟嚴,有事拜見文老相公,這是在下的名帖,還望不吝通秉。說著又從袖筒里掏出一錠銀子要往門房手裡塞,那門房把銀子接過來,掂了掂,然後笑著退給孟濟嚴道:兄台將咱們文家當成什麼地方了?這銀子你且拿回去,你請稍等,等我通秉一聲。

說著,便將孟濟嚴讓進門房,又遣人端了茶水點心,讓孟濟嚴等候,孟濟嚴心道:果然是累世的世家,不是我等小門小戶可以比的。卻說門房拿著門貼到了管家那邊,細說一番,管家見是孟家的帖子,便有了些許計較,吩咐門房道:你且在這裡候著,我去看看老爺用過了沒有?管家揣著帖子過了兩進院子,看見一個丫鬟端著水過去,便喊道:慢著,老爺可用過了?

那丫鬟略一欠身道:老爺剛用過早飯,如今在書房裡呢。管家便揮揮手讓丫鬟走了,徑直往書房去了。

到了書房,文從簡正準備臨字帖,管家便端了茶,遞過去,文從簡順手接過抿了一口問:你怎麼來了?前幾天大少爺來信說左懋第(蘇皖行省巡察御史)納妾,讓打點些,你可打點好了?管家笑道:小的做事老爺儘管放心,已經打點妥當送過去了,御史大人還說等老爺五十壽誕的時候,還要來親自拜謝。文從簡笑道:萬萬不可鋪張,若是傳揚出去,只怕蘇皖闔省大小官員都不得安生,不可不可。管家笑道:別的不說,自總督、巡撫起,無不敬佩老爺,若是不讓來,只怕更讓人家拿嘴,況且二老爺、三老爺若回來了,他們又如何能不來,只是咱們盡著簡樸的心思,若是旁人見了也不像話。文從簡便道:罷了,罷了,不聾不瞎不做家翁,由得你們吧。

見管家不走,便又問:可還有事?管家這才掏出孟濟嚴的名帖遞過去道:外邊山東孟家有人見。文從簡翻開名帖,只見上邊寫道:正九品奮武校尉孟濟嚴拜上。便笑道:這樣的人物,你且打發了便是了,如何來煩我?

管家便笑道:老爺忘了,前些日子三老爺從京里來消息,讓咱們勸這孟家投靠。文從簡便道:那便是了,老三也是忒荒唐,這種人家咱們要了有何用?當初我就老大不忿,結果人家明暗的還不肯,白白惹人笑話。管家便說:三老爺在京里必定是知道些什麼的,況且三老爺也不是孟浪的,必定是有計較的,如今他們有人來了,老爺也不妨見見。文從簡才道:也罷,迎道廳里去吧,我稍後就去。

管家便出了書房,到了門房那裡,讓請孟濟嚴過來,門房這才又通傳給孟濟嚴,孟濟嚴便理理衣裳,又讓隨行的將成箱成箱的禮物抬進來,自己隨著門房到了二門上,過了二門,便有人將抬禮物的止住,只帶了孟濟嚴一人,又穿過花廊,過了一進,才到了廳外,管家便迎住孟濟嚴,帶進客廳,讓了座,奉了茶,便退了下去,孟濟嚴坐在椅子上,忐忑不安,國不一會兒,只聽後堂兩聲咳嗽,孟濟嚴忙起身,才見文從簡款款而出,後邊跟了兩個家丁,兩個丫鬟,孟濟嚴忙要下拜道:學生孟濟嚴拜見老相公。文從簡見孟濟嚴下拜便道:這是哪的話說的,趕快攙起來。

後邊家丁才過去將孟濟嚴從地上扶起,文從簡道:太客氣了,老夫如何當的起。孟濟嚴便笑道:當得起,當得起,聽聞老相公曾與老泰山同朝為官,在下待老相公當執子侄禮。文從簡便笑道:以康(侯執蒲,字以康)當年任太常寺卿的時候,我正在國子監任職,我與你岳丈甚是投機,吟詩作賦,如今都老了,不中用了,你岳丈身體可好?孟濟嚴便笑道:老泰山身體康泰,對老相公也甚是想念,這次還專門托我問老相公安,說得了空必要親來的。文從簡便笑道:甚好,甚好,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過一天少一天了,對於那些俗事,也甚不喜歡搭理了,咱們文家自宋以來,大的小的不知經歷了多少事,便是有事也都看的透透的,所以我專喜書畫自娛,外邊的事有他們照應著,族裡的事也自有得力的人打理,我倒落得清靜。

孟濟嚴忙道:老相公過謙了,文家若是沒有老相公,只怕老爺們在外邊也是不安心的。文從簡便只是笑笑不言語,孟濟嚴投靠的話不知如何說出口,不由的冷汗直流,滿臉通紅,文從簡看在眼裡,只心裡冷笑,並不理睬。

又過片刻,文從簡見他不說話,便舉起茶杯,孟濟嚴無可奈何,竟「噗通」跪倒在地,文從簡便放下茶杯道:你這是?便示意人去扶,孟濟嚴並不讓扶,只是爬在地上道:學生此次前來,一是替老泰山致意,二是替我孟家請罪!文從簡便問:你有何罪?孟濟嚴便道:前日老相公派人往孟家傳話,不知是哪裡出了差錯,下人竟疏漏了,沒有傳達與我,過了幾日,學生才知,老相公派去的人卻是已經去了,學生本有此意,便想著也無妨,老相公定能體察學生內心,故而耽擱至今,此罪甚重也,老相公萬望寬恕!

文從簡見孟濟嚴執禮甚是謙恭,這才出了一口氣,便問:哦?竟有此事?我竟不知。旁邊的下人便道:老爺素來不理這些事的,是前日三老爺來信說,衍聖公進京面聖時曾說起,其妹夫孟氏一家如何恭敬謙遜,況且老爺與侯老相公又是老相識,不可輕慢,管家才致信山東,並沒有告訴老爺。文從簡便道:殺才的奴才,我一向寬厚待他,不想竟然做出此等事,白白的讓賢侄跪了半日,若因此生了齟齬,我定不饒他!

孟濟嚴見文從簡有些指桑罵槐,不由有些氣惱,又聽稱自己賢侄,才放下心來,轉怒為喜道:叔父大人不必氣惱,又如何有什麼齟齬,叔父大人平素慈悲心腸,況且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文從簡便道:賢侄快快起來。孟濟嚴便起了身,這才遞上禮單道:一些不成器的小玩意,留著叔父賞人罷了,還請叔父不要怪東西粗鄙,笑納了才是。文從簡接過禮單,略翻一翻,不過是些金銀瑪瑙、書畫古玩,便遞給下人道:賢侄多禮了,這次來也不必忙著回去,定要多住幾日的。

孟濟嚴便哭喪臉道:侄子很想多盤桓幾日,好好孝敬叔叔,只是家中遭難,不敢多留啊。文從簡便道:哦?賢侄既叫老夫一聲叔父,誰還敢為難賢侄?不妨一說。

孟濟嚴便將事情敘說一番,文從簡起初還不以為然,後來又聽錦衣衛牽扯其間,黃道周也似乎牽扯在裡邊,便略皺皺眉道:莫說一個溫璜,便是溫體仁,咱們文家也是不怕的,不過錦衣衛扯在裡邊,那皇上......孟濟嚴便道:皇上日理萬機,怎麼會在這些小事上關心,函文是巡撫大人發的,何況山東巡撫也不是一般巡撫可比,乃是皇上親舉的以內閣總理副臣下兼,便是鎮撫使大人也少不得給些面子。文從簡才道:若不是皇上的意思,便是黃道周的主意,那咱們也少不得爭上一爭,不過老夫畢竟不在官場多年了,此事還得跟你二叔、三叔商議商議。

孟濟嚴便道:這是應該,這是應該,只是情況緊急,這錦衣衛的事,叔叔也是知道的,一旦讓他們得了實據,只怕不妙。文從簡便想了想對下人說:把文蒙叫來。

不多時,下人便帶了文蒙過來,文蒙行了禮,文從簡便對孟濟嚴說:這是我遠房的一個侄子,雖是遠房,但如今管著咱們文家傳信往來。孟濟嚴便忙施禮,文從簡又對文蒙說:這是新拜在咱們文家的外房侄子,如今他們家有些許事,別人去我也不放心,你親自隨他過去。文蒙便對孟濟嚴略一欠身,文從簡又對孟濟嚴說:既然家裡有事,老夫也不虛留,事不宜遲,你們且動身回去,這幾日就有消息。

在回去的路上,孟濟嚴才知道,原來這文府久居長洲,與京中文家的往來都靠信鴿傳遞,還有一個專門的信所,這文蒙便是管理信所之人,這些都是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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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崇禎皇帝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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