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群青的君子國（79）

永昌的士兵行行排列在外，所持的槍尖閃閃發亮，任憑狂風吹襲也不動搖絲毫。他們所駐守的地方即是永昌的中軍帳，裏面有龍王與永昌、建興兩州攝政王，以及鎮天門靖贇分部長正在談論重合龍族之事。

有如此之多的身份重要的龍聚集於此，自然是不敢懈怠。光是一個龍王艾歐就能讓士兵們提起百倍精神，更別說還有兩頭地位僅次於他的攝政王，還有隸屬於龍族最負盛名的刑部鎮天門的捕頭之一，得罪了誰都別想以後會有好日子過，說不定連小命都會丟掉。

中軍帳內並無士兵，四龍圍桌跪坐於羊毛地毯上相談。桌上平鋪着九州的地圖，只見圖上的各州環環相扣，從首到尾相連成圈，圍繞着九州中間的源流之境。九天塹江的源頭即是從源流之境順流而下，可每到冬季，居住於源流之境的冰川的寒霜巨人便會朝大肆向各州進攻。又因為源流之境地勢險要，海拔比所有州地都高，易守難攻，導致龍族始終未能征服該地。

不過當今並不是討論如何討伐寒霜巨人的時候。

艾歐抬起臉，「永昌與建興之間的戰事就此平息，也是時候聯合各州一起進攻鳳族了。」

天宇駭作揖笑道，「多虧陛下與太后支援及時，」隨後將目光移到另兩龍身上，「二位還快多謝陛下。」

恆潔和空桐侯異口同聲，「多謝陛下馳援。」

艾歐未做應答，天宇駭又朝他說，「陛下，雖然兩州戰事已平，但鳳族必不會善罷甘休。四處悖獸肆虐，若不先除去他們，恐怕會成為陛下征討鳳族的絆腳石。」

艾歐聽聞，便微微頷首，「靖贇因天災已成亂崗，但有天宇這等優秀的捕吏所在，我倒是不必擔心那處的悖獸。」說罷，他轉首望向左邊的恆潔。

恆潔一驚，看了看自己左手邊的空桐侯，咬了咬牙說道，「永昌向來民風淳正，不容得悖獸身處此地，還請陛下放心，將重心移到其他州地。」

她當然是不擔心自己的州地，畢竟自己在此生活多年一直平平安安，少有悖獸鬧事。就算有也在引起騷亂之前被鎮天門永昌分部解決了。想起來她還真是要感謝永昌分部的部長——天賜。但「天賜」只不過是他的代號而已，真名是不為龍知的。

只是自己這麼一說，恐怕是把火引到了空桐侯的身上。她只能在心裏默默念道對不起，等到會議結束后肯定要出去和他一個勁兒地道歉，再送幾罐高粱酒希望他能諒解自己給他帶來的不便。

艾歐又瞪向坐在自己對面的空桐侯。

空桐侯心裏也是叫苦不迭，但直面龍王可不能說半句謊話，否則犯下欺君之罪就會落得一個斬首之果。他進軍永昌雖未果，但一切都被及時趕到的艾歐看在眼裏，想必是早已成為高度懷疑對象，搞不好他們會認為自己的州地內有悖獸的基地。既然如此，他也沒有要小心說話的必要了，告訴實情才是最重要的。畢竟如果陛下想要把他斬了，用哪一種莫須有的理由都不為過。

「我明面上雖未看到悖獸搗亂，但想定暗地裏他們已經密謀多次了。此次返回建興，我等必定竭力排除悖獸，力爭復興龍族。」他作起揖，語氣鄭重。

「好，還望你努力自新，為龍族大業做出貢獻。」艾歐爽朗地應道。

陛下雖是爽朗，但空桐侯自然是知道他話裏有話。「自新」已就是在警告他不要再鬧出亂七八糟的事情，否則會落得何樣下場，那就要看陛下的心情了。

「空桐侯還請火速趕回建興查看情況。」艾歐繼續說，「恆潔還請速通兩位使者，將我歸來的消息傳至各地，穩定民心。」

「臣領命。」兩位又是不約而同地應答，隨後向艾歐鞠了一躬，便一起走出賬外。

梧桐瑞鳳站在大紅的窗帘邊，抬起一隻手遮住艷陽，俯視宮殿之下的街坊與眾生。興寧宮是他的寢宮，只有他一隻鳳凰才能進入的地方，如果以後有了皇后，就會變成他們一同起居的房間。

而現在站在他身後的鳳凰是鳳族的丞相——何彧鶎。自王楓鵘入獄，頡熲鳩出城追捕逃犯，宮殿內只剩下三位丞相，身為老臣的何彧鶎自是深得梧桐瑞鳳的信任。從小時起，何彧鶎就是他的老師，教他通讀詩書，帶他看盡九州美景。深居宮殿的梧桐瑞鳳哪經得起宮外的誘惑，妄圖統治天下的種子自幼就在他的心底生根發芽。

「陛下，建興王久久未發來戰報，臣懷疑挑撥兩州之事已是妄想。」何彧鶎雙手捲袖，話語中不帶一絲情感，「稍識世事的龍族，已然將我們鳳族視為頭號大敵，當然不會在龍族大亂的緊要關頭還徒添麻煩。至今其他八州還未聯合進攻神鳳，是因為龍族內部還存在悖獸這一隱患。只要他們解決族內的悖獸，我們鳳族馬上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梧桐瑞鳳思忖片刻，微微一笑，「依何丞相言，是想讓我與悖獸合作？」

何彧鶎微微頷首，「正是。但陛下可得注意，悖獸之本亦是龍族，與我們合作，其心必異，還要多加防備。在我們追捕逃犯期間，儘可能利用悖獸拖延龍族聯合的進度。待我們解決逃犯后，牽扯龍族在各州的行動。」

梧桐瑞鳳聽聞卻搖搖頭，「不如現在就開始牽扯龍族的行動。亂世當用重典，龍族各州百姓必然有苦難言，只需小小煽風點火，便可引出大事變。況且聯合龍族亦需信使到位，只要能追蹤到信使的動向並加以攔截，定能拖延他們聯合的時間。」

何彧鶎鞠躬作揖，「陛下英明。」

艾歐走進敖筱嬌所處的軍帳之中，看見她靜靜地躺在木榻上，睜了眼望着天花板，便走近了輕聲說，「母親，我已經打算聯合各州的龍族了。」

敖筱嬌沉默半晌，轉頭來驚呼一聲，才發現他進來了，笑道，「歐兒要擔起君王之責，是好事啊。」

艾歐倒未坐下，直直地站在木榻邊，「我已派兩位信使去通知各州攝政王，不知母親意下如何。」

敖筱嬌坐起來，血眸轉了轉，「僅派遣兩位使者，是不是不太夠？」

艾歐一蹙眉，「母親的意思是？」

敖筱嬌掀開被子下來，站起來的她也比艾歐差了三寸，「建興與永昌戰事已平，神鳳王定會知道動靜，鳳族不會放棄趁龍族大亂離間的機會。如今你只派遣兩位使者，正是給鳳族攔截的機會。一旦消息無法及時發佈到各州，日漸動搖的民心便會崩潰，到時候就更不好控制了。」

艾歐點點頭，「母親所言極是，應該派守衛與他們一同前去。」

敖筱嬌一瘸一拐地走到門簾處，拉開向外望了望，「惠風與零煜在永昌結識了三位同伴，就讓他們去做掩護吧。鳳族目前還不知道他倆的面容，想要攔截並不太容易。若是聲勢過大，很快就會被鳳族盯上，反倒會提前暴露，耽誤時程。」

艾歐也慢慢走到她身邊，「多謝母親操勞。母親近日還是好好養傷，平定天下大亂的事情就交給孩兒。」他盯着敖筱嬌那如瀑布般的銀髮，心想她就是自己多年未謀一面的母親，不勝激動與忐忑。如果不是身為龍王要職在身，也一定會想要在九天塹江的絕景前撫摸母親的秀髮。

「鳳族攻勢兇猛，不可與往日一樣小覷。現在他們佔有主動優勢，你更不能坐以待斃。」敖筱嬌話音還未落，卻忽地猛咳起來，身子都在發顫。

「母親，您沒事吧？」艾歐趕忙將她扶住。

「歐兒，你要迅速展開多方面行動，讓鳳族忙得不可開交。」敖筱嬌握住他的手，倒也不關心自己的身體情況，「一是隱蔽行動，即配合信使將你回歸的消息傳遍各州。鳳族自然是不會讓你輕易得手，但若你聲勢過大定會暴露信使行蹤，必須隱蔽地進行。」

艾歐點點頭，示意答應下來。

「二是升級行動，如今龍族仍認為鳳族弱的不堪一擊，但經過潛能激發的他們已經有可以匹敵龍族的力量。更何況我們不知道鳳族的底牌，萬萬不可輕敵。你要想辦法打入鳳族內部，獲取他們的機密情報，對龍族進行針對性訓練。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我明白了。」艾歐應道。

「三是毀滅行動，鳳族如今能取得優勢的原因之一正是因為其內部還未出現動亂。你得想方設法摧毀他們內部基層的穩定性，無論是阻斷他們資源的獲取，還是通過封鎖壓制他們。效率怎麼高就怎麼來。這三個行動一旦完成，鳳族就已是待宰的鳥兒，展翅難逃。」

「請母親放心，孩兒定一一照辦。」艾歐拱手行禮。

「嗯。」敖筱嬌點點頭，微笑道，「歐兒，龍族興亡，在此一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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