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有情有義
李汝華丟下蒲團，和李易相對而坐，有些著惱道：「這幾天我和多國使團接觸過，說說天氣還好，一談及到他們國家開辦銀行，大家都顧左右而言他，如避洪水猛獸一般。咱們銀行是能給他們國家帶來好處的，就不知道這些國家怕從何來？」
「怎麼不怕？」李易一點兒不覺得奇怪，分析道：「人們對未知事物總是有本能的恐懼。這些國家能派使團來，有的是看新奇，有的是擔心不來要遭我們報復，才勉為其難來到這裡。哪有幾個是真心愿意要合作的？尤其你這黑心的行長打的是發行紙幣的主意，誰對你不敬而遠之，加著萬分小心？」
李汝華苦笑道：「也是，看來咱們到其他國家發行紙幣還要慎重。紙幣各國怕是都嘗試發行過，也算臭名遠揚。想當年我也曾經是反對發行紙幣的正人君子形象來著，硬是被你逼成了小人模樣。不過你的華元一統世界的藍圖，真是想一想就讓人激動。不發行紙幣，咱們怎麼賺大錢？為了錢我也就豁出去這張老臉，不在意名聲了。」
提到藍圖，李易有了精神：「秦始皇當年統一了貨幣和度量衡，還做到了『書同文，車同軌，行同倫』，這才有了咱們大一統的基礎。只是當年秦始皇的範圍是中原，咱們今天要勝過古人，範圍要擴大到周圍各國。度量衡好統一，貨幣任重道遠啊。」
李汝華嘆道：「古人云治大國如烹小鮮，這牛皮也就是吹吹。船小好調頭，一個小國想過好日子容易，大國難啊。只是這幾年看開荒團在南方和北方滅了那麼多小國，就感覺小國還是不好混。小國再富，也如幼童懷揣巨金，危險來時避無可避，百姓頃刻間就會由天堂到地獄。」
李易道：「確是如此。小國隨便一個生意做通透了，就可以富裕起來。可是一旦世道亂了，兵微將寡，被周邊大國覬覦，滅亡也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李汝華感慨道：「所以說比較起來，大國雖然治理起來費心費力，可是禁得起風雨。做大國百姓還是要安穩得多。老夫老矣，恨不能年輕二十年，能親眼看到一個光耀萬世的大一統華夏出現在眼前。這才是真正的大一統啊——大明是十三省，咱們的大一統把大明收入囊中后是多少省？三十省？五十省？」
李易道：「老李你能看到，這個輝煌的國家就要出現了。」
李汝華憤憤然道：「只是總有不識時務的從中作梗，真是可恨！」
「哼，聽喇喇蛄叫還不種地了？」李易酒勁上頭，有些興奮，手打著拍子高聲吟誦起偉人那首著名的《滿江紅》：「小小寰球，有幾個蒼蠅碰壁。
嗡嗡叫，幾聲凄厲，幾聲抽泣。
螞蟻緣槐誇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
正西風落葉下長安，飛鳴鏑。
多少事，從來急；
天地轉，光陰迫。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
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
這首滿江紅詞意淺顯易懂，只是字裡行間一種逼人的氣魄撲面而來。
李汝華早習慣了李易忽有驚人之語，也不覺驚訝。只是仔細回味著這首詞，喃喃道：「『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這句說得太好了。可惜時不我待。我怕是天不假年，時日無多，現在就是只爭朝夕啊。近來我經常有大限將至的感覺，雖然銀行里後繼有人，可是我還是希望親手完成華夏銀行海外生根的目標。」
李易當然知道在原來時空，李汝華確實大限已至。可是這一時空歷史軌跡改變了，個人命運當然也會有變化。
李汝華在原來時空就是個裱糊匠。朝廷戶部千瘡百孔，他百般補救，終究是人力有時盡。大明氣數已盡，哪是僅僅戶部的問題？所以李汝華最終心力憔悴，算是死而後已。
這一世李汝華操心勞神未必比那一世少，但是心情舒暢，每一件事都是賞心樂事，壽命長上幾年也未可知。
李易招呼衛兵擺上几案，上了一壺熱茶，親手給李汝華斟上道：「我就說年歲一大就疑神疑鬼吧？老李你吃嘛嘛香身體倍棒，擔憂個什麼勁兒？我聽說你把明年沈足道送我的好茶都私下預定走了，這是自覺大限將至的人乾的事？」
李汝華聞言呵呵笑道：「萬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什麼事不得提前做些準備？茶如此，事亦如此。這幾日李勝勇和沈足道都得了你面授機宜，什麼時候你也指點我一番，我也讓我的子孫來個百年基業。」
李易搖頭道：「這兩人根基須比不得你家啊。你家長子經營有方富甲一方咱就不提了。三公子在遼東做錦州市長，官聲很好。四公子在廉政部很得李勝文賞識，獨當一面負責巡查上海商界，有小李包公之稱，也出色。最有出息的是二公子，本來在大明就是巡撫之職，如今已經被提名做太原省省長，只差我的簽字了。你這一族子孫繁盛，詩禮傳家，世代簪纓不絕，如今更是繁花似錦，還用得著我來指點？」
見李易對他家事如數家珍娓娓道來，李汝華有些心驚：這個李易雖然年輕明察秋毫，不好糊弄。不過他總算問心無愧，這些子孫的地位都是憑本事掙來的，也不怕有人在李易面前搬弄是非。當下解嘲道：「既得隴復望蜀，人之常情也。」
李易喝口茶，微微搖搖頭，緩緩道：「你也知道李勝勇是我最喜歡的師弟，名字也是我起的。他如果在軍中，一軍之長是不會少了他的，那時坐擁十萬虎賁該是多麼威風？地位又多麼穩固？可惜男怕選錯行女怕嫁錯郎，如今他手下只幾個保安充門面，我能不照顧他？再說，你也知道陳曦的事情。陳曦一介女流，來到遼東后憑一己之力，把太平洋鋼鐵公司做得風生水起。我欠陳曦一個說法，沒辦法，只好給他們夫妻一個百年富貴的回報。」
李汝華道：「可是你不欠沈家，怕是沈家欠你吧？沈家又為什麼得到那樣大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