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夜 話 離 別
床上的人睡得很沉，纖瘦的身形，秀氣的五官，少了平日的冷倔，似一株白蓮，安靜而美好的存在著。
他不由微俯了身，想要將她的眉眼看得更加真切一些。突然，冷眸乍開，似嗜血的豹子，他尚來不及反應，一雙手臂成交叉之勢已探到他的脖頸。
秦之炎順勢握住她的手臂，脫口而出，「是我，玥兒。」
兩張臉貼得很近，四目相對，歐陽玥終於看清了這個鬼鬼祟祟躍窗而入的「採花賊」。
歐陽玥大腦瞬間清明，想要抽回手，可頭上這人卻輕輕一笑，握著她的手臂放在她兩側，唇卻，溫柔貼了上來。
靜謐的夜，柔軟的觸感，清冽的氣息，確實是安靜而美好。她正在思考為何這人大半夜現身於此時，他的舌已攻城略地，撬開她的齒關，纏上了她的。唇舌纏繞，呼吸相融，他迫切的汲取著她的氣息，霸道的、強勢的，彷彿下一秒，就要將她拆骨揉碎，吞進身體，有那麼一瞬間，歐陽玥只覺觸電般奇異的感覺一股股流竄全身，心尖發顫，身體發熱。不知這吻持續了多久，怔愣之間，這人不知如何動作，已躺在了她的身側。
額，歐陽玥面頰發燙，窘啊。
「再見面又不知到了幾時。」他躺在她的身邊，頭挨著頭，他的大掌還握著她的手。可這聲音，聽著就莫名讓人心疼。
歐陽玥不太習慣這樣的氣氛，岔開話題道。「這邊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嗯。先讓吳用撐幾年，肖戰畢竟還太年輕。」太年輕？歐陽玥腹誹，這話如果讓肖戰聽到，定被氣得再拿弓箭射他一回不可。他自己做到大將軍的位子才多少歲，肖戰估計比他還大幾歲呢吧。
說到正事，秦之炎臉色冷肅了幾分，「廣縣大營是距東府軍最近的營地，我會讓肖戰再額外派兩萬人馬過去，到時候這兩萬人馬直接由你指揮，配合整個戰局的行動。另外，蘇陽城有玄天閣的據點，只是人數不多，適當的時候，李敖會去接洽。」兩萬？還直接由她指揮？他可真敢啊！歐陽玥猜到他可能將會有大的圍剿行動，需要南府軍出力，自己這也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吧。
秦之炎繼續道：「明日肖戰送過來的人，都是直接從南大營百夫長、千夫長里抽調出來的，也算是你最直接的下屬。」
「下屬？那你這是給我戴了頂官帽兒？」
秦之炎笑笑，寵溺的揉揉她的發，「嗯。南府軍最近缺都尉，你順便先領一個，算是幫幫他的忙。」
歐陽玥窘。
「不要小瞧了東方世家，更不能小瞧了慕容堂！南府軍能順利收歸，一方面得益於精心策劃，一方面也是因為馮家人丁單薄，馮子良、馮紹又成不了氣候，安於多年早已從內部腐朽，這才有空子可鑽。但東方家上幾代都是走仕途的，東方鴻更是靠著慕容堂與其他姻親的支持和自己出眾的能力坐上了一方軍政霸主的地位。不論其族風家訓，還是盤根錯節的人脈往來，都是馮家不可比擬的！」怪不得人家說反就反，馮子燁卻只得先巴巴觀望呢。
「數年征戰，東方世家早已趁著父皇無暇顧及之際發展成了鐵板一塊，還有慕容堂這老東西慣會用陰招。所以，此一程，萬不可掉以輕心！」
歐陽玥嘴角溢出淡淡的笑，秦之炎側眸，她笑得眉眼彎彎，黑而亮的眼睛染上幾分神采。他莫名，「笑什麼呢？」
歐陽玥忍不住打趣，「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嘮叨了。」
秦之炎臉有些黑了，大男子主義受到了挑釁啊，歐陽玥不敢再逗他，知他是擔心自己才恨不得將所知道的一切都講給她聽，讓她提前有個準備。她心裡亦是滿滿的感動與歡喜，忍不住，她飛快啄了下他的唇，繼而在他閃亮的眸光中，悄聲道：「記得剛見你時，你都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表情，像一隻高冷的大貓，後來還很討厭的戲弄過我，讓我恨不得揍你一頓，然後離你遠遠的。可，就是這樣討厭的傢伙，為什麼要三番四次的救我？」
「因為，他就只想戲弄你，只想保護你，只想……喜歡你！」暗夜裡，他的眸中帶光，語調輕柔，似一把小刷子，輕輕撓進她的心裡，暖的，歡喜的。遲鈍如她，從來不知道，一向冰若寒潭高傲冷漠的人竟也會屈尊降貴說這樣心動的情話給她聽。她的心瞬間化作一池春水，在溫暖的陽光里蕩漾。
他側過身，伸臂攬她入懷。輕輕低喃：
「玥兒，謝謝你。」
「嗯？」
「謝謝你喜歡我。」
「嗯。那你喜歡我什麼呢？」
「喜歡你明明悲傷卻又堅強的眼神兒，喜歡你看起來那麼弱小卻拚命想要保護我的傻模樣，喜歡你不論在任何人面前都永不服輸的倔脾氣，你傷心的，孤獨的，勇敢的，脆弱的，算計的，歡喜的，每一種都是迷醉我的毒藥。」
明明清楚男人的話都是用來騙鬼的，可歐陽玥的心還是如灌了蜜的甜，哎，女人啊！
「可我不值得你如此！」她清楚自己的心落在了哪裡，還沒有全心付出，是真的不值得他如此相待。
他按住她的唇，「我唯一不喜歡的，是你想輕易結束自己的生命，離開我的生活。」
歐陽玥愣，回想起自己剛落入異世又失了「至親」時，被大量負面情緒包裹，確實有段時間的自暴自棄，想以死結束這光怪陸離的噩夢，心存僥倖，想回到原本的世界。難道他當時就已察覺？
她無奈一嘆，「抱歉！有些事，我身不由己。等到合適的時候，我會全部告訴你。」
秦之炎看出她的無奈，不逼她，也不告訴她，他猜測探知到的一些東西。在他看來，或許只有眼前的人才是最值得珍惜與愛護的。
……
夜色漫漫，拂過一雙才相聚卻又即將離別的人兒。太多的不舍，太多的責任，世事終難全，唯夜寄相思。
同一片月夜下，南大營中軍大帳，卻是火藥味十足。
肖戰從秦之炎那裡回來，就立即精心挑選了十來個在南大營里平日作戰訓練各方面素質都很不錯的小夥子，一個個親自問過話后，時間都已過了子時。這幾日，計劃部署，兵力調動，追剿餘孽，重構兵防，偏偏頂頭上司還受了重傷，多日未曾好好休息的他表示腦殼疼得厲害。今晚巡營時間已過，他還是打算巡視完再去休息。可人還未踏出大帳，就被某不長眼的傢伙攔住了去路。
「末將自請去蘇陽，請將軍另派他人鎮守廣縣。」
「楚少將，你知不知道隨意違抗軍令是何下場？」肖戰本就心情煩躁，此時聲音更是冷了幾分，語氣威嚇，他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有誰像眼前這二愣子一樣傻。放著羨煞人的職務不去干，偏偏要去跑那吃力不討好的苦差！
楚塵抬眸，眼神毫不示弱，「輕者五十軍棍，重者斬首示眾！」
這人倔強的像一頭土驢，真讓人恨不得拿軍棍將其抽醒。「知道還不走？」
「可我……」肖戰揮手打斷他，跨步到帳門口，頓了一下，頭也沒回，道：「希望楚少將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孰輕孰重，自己掂量！」
楚塵顯然沒被威脅到，他語氣堅定，顯然來之前早就做好了打算，「將軍，軍功丟了可以再掙，姐姐如果沒了，將軍能給末將找回來嗎？」
肖戰被他氣笑了。他是老媽子嗎？還得苦口婆心教孩子？身在局中看不清，他扶額，深表同情。也不兜彎子了，他直接道：「讓你去守廣縣是陛下的意思，那是南府軍離蘇陽最近的據點，明白嗎？」見他沉默，肖戰不由又添了一把火，「陛下為何要派你去守廣縣？又為何勞師動眾護她周全？楚塵，自己好好想想吧。」
肖戰瞥了他一眼，轉頭就大步出了軍帳，只留下楚塵愣愣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