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無憂回到宮中，正是該用午膳的時候。趙元朗果然和三個孩子一起圍坐在桌邊等她，見她回來，寧兒先上前拉着她坐下，有些不滿地抱怨道：「舅母出宮去玩兒，怎麼也不帶我們一起。」一面說着，一面早撅起了嘴。

無憂還沒答話，趙國泰便開口說道：「你以為大家都和你一樣，每日除了玩沒別的事情做了。舅母一大早出去，定是有要緊事要做。也不知用了早膳沒有，肯定有些餓了，快入座吧。」

無憂笑着摸了摸寧兒的頭，說道：「讓你們久等了，你們都餓了吧？快吃飯吧。」無憂說罷，三個孩子看了看趙元朗，趙元朗笑着點了點頭，他們才放心地動起了筷子。

吃罷了飯，趙國泰早早地回到了書房。寧兒和趙國安在院子裏玩鬧。趙元朗見房內無人，便問無憂道：「事情辦完了？」

「辦完了」，無憂想起那孩子，心中依然不是滋味。「只是那孩子說的話實在奇怪，他說養濟堂里負責管理這些孤兒的，是幾個道士。他們每日只給孩子們吃素，時不時地還給他們吃些奇奇怪怪的丹藥。日常也不許孩子們下山，我想你該好好查查負責的人，只怕他們從中貪污，虐待這些孩子。」

「嗯，我會處理的。」趙元朗的臉色有些難看，無憂見了，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問道：「怎麼臉色這樣差？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趙元朗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無憂不放心，叫鏡兒傳了太醫來。太醫診過脈，說確實沒有大礙，只是最近有些操勞了，無憂這才放了心，扶趙元朗倒床上睡下，要他好好休息。

趙元朗傳了身邊的太監進來，吩咐他傳旨給戶部尚書，徹查養濟堂的主管人員。無憂見他下了旨，也就沒有再把這事放在心上。

秋天一過，宮中的事就多了起來，無憂忙着準備年下的祭典、宮宴和家宴，許久都抽不出空來出去走走。

這一天，無憂正張羅著給三個孩子做幾件新的冬衣，忽然想起之前那個孩子來。如今已是冬天了，養濟堂里的孩子也不知過得如何。這樣想着，無憂便心血來潮，只說自己連日勞累了，要出去散散心，便出宮來到了九峰山。

山上的道觀整修一新，門口掛着養濟堂的牌匾。無憂覺得甚是奇怪，這養濟堂里收養了全城的孤兒，按說雖然冬天天冷，但孩子總是愛玩鬧的，此刻正是下午，陽光正好的時候，這養濟堂里卻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音。

這樣想着，無憂索性施法隱了身，悄悄地走了進去。進門一看，這房子倒是乾乾淨淨，幾個房間里孩子們的鋪蓋整整齊齊，棉被和炭火都很充足，只是此刻屋裏一個人也沒有。

無憂覺得奇怪，便到各處查看。只見大殿之中滿滿當當地坐着一地的孩子，都閉着眼盤著腿，似乎在打坐。幾個道士站在孩子們中間，手中拿着拂塵來回踱步。

無憂見了正覺得不解，一個孩子想來是困了，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一個道士便快步走到那孩子面前，用拂塵狠狠地抽了那孩子幾下。那孩子一下清醒過來，剛張嘴要哭，卻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端端正正地坐好，任由那道士又用拂塵抽了他好幾下。

無憂見了這幅情景，立刻就想上前制止，可轉念一想，周圍的孩子們似乎都司空見慣了一般，沒有一個人有所動作，便覺得更加奇怪，只好暫時忍着想上前的衝動，靜觀其變。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為首的道士從大殿前方的丹爐中拿出了許多丹藥，給孩子們一人一課顆，看着他們服下，隨後說了句「散了吧」，孩子們便鴉雀無聲地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無憂跟着幾個孩子回到了房間，他們進了屋也是規規矩矩地坐着，不曾說笑。等到了晚飯時分，有道士給他們送了晚飯，無憂看那晚飯，依舊全是素菜，沒有一點兒葷腥。孩子們吃完了晚飯，還是去大殿中打坐，又過了一個時辰，才回屋準備睡覺。

無憂看那些看管的道士們都回屋去了，這才施法在房中設了一個結界，隨後現了身，叫醒了屋裏的孩子們。

孩子們見了突然出現的無憂，眼裏滿是驚恐，可就算是這樣，也沒有一個孩子發出一點聲音。無憂柔聲說道：「你們別怕，我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們的。」

那幾個孩子還是一言不發，無憂會意，便指著窗外說道：「你們是不是怕那些道士聽到你們說話又要打你們了？別怕，我在這裏設了結界，他們聽不到我們說話的。」

那幾個孩子聽無憂這樣說，半信半疑地走到窗邊看了看窗外，看到院子裏果然沒有人，便稍稍放了些心。一個孩子大著膽子悄聲問道：「你怎麼能突然出現，又會法術？難道你是神仙？」

無憂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神仙，卻也不是凡人和鬼怪，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你們只要知道我不會傷害你們就好了。」

「那你能帶我們離開這裏嗎？」一個孩子問道。其他幾個孩子此時，也都是滿眼的急切與期待。無憂見孩子們如此，心下一沉，只怕他們在這裏，吃了不少的苦。

「我可以帶你們離開，只是你們要先告訴我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知道了前因後果，才能懲罰那些欺負你們的人，才能讓其他的孩子不要再被他們欺負。」無憂繼續柔聲說道。此刻她並不知道，自己即將發現一個無比殘忍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