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如果可以重來

東雪山郡邊界處，精靈和伊思屋王國軍隊不約而同集結，卻因為獸人金帳篷的成員抵達，出奇的平靜。

由王子新自率領的精靈帝國軍團派遣最精銳的雪鹿魔法騎兵團抵達界碑前方，無聲地威嚇東雪山軍的混合邊防軍。

南方的伊思屋第5蒸汽軍團與東雪山郡斥侯接觸之後，主動後退了10公里，動向不明。

「雖然不知道精靈帝國和伊思屋王國這次軍事行動的目的，但有理由相信，他們抱有惡意。希望貴方金帳篷部落召集更多的獸人戰士，預防北南兩條戰線同時開戰。」

一名子爵的宴會大廳里，奧摩休帶着他的部落薩滿、伺衛、朋友散坐在大廳裏面，喝酒，吃人類的美食。

東雪山郡的空軍司令、貝懷特家族的成員垂手站立在奧摩休面前，懇求奧摩休召集更多的獸人戰士。

奧摩休身上披掛着厚重的黃金鎧甲，坐在大廳正中央的椅子上。他的面目被表情木然的面甲遮擋，對旁邊的美食無動於衷，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面對東雪山郡軍事重臣的請求，奧摩休久久沒有發聲。

「奧摩休大人，你我曾經同事，您一手創立了東雪山郡空軍……」「閉嘴！」

東雪山郡空軍司令準備打出感情牌，但話說到一半，崗多圖爾從奧摩休背後搶出，立下在奧摩休旁邊，大聲喝止了東雪山郡空軍司令的說辭。

空軍司令冷冷盯了眼崗多圖爾，然後對着奧摩休立正，微微鞠躬，注視着奧摩休。

奧摩休的身體隨着吸氣，緩緩伸直腰桿。

所有獸人和人類都停下手上的動作，將注意力集中在即將說話的奧摩休身上。

「你還沒有資格和我談論戰爭的事情，叫有資格的人過來。」

奧摩休的嗓音沒變，還沒到二十歲的尖音，卻說出令人詫異的高傲語調。

東雪山郡司令是貝懷特家族的主要成員，在王國裏面滾打了數十年，面對變化巨大的奧摩休，卻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奧摩休，你不認得我啦？我是漢勒薇的叔叔。」

奧摩休默不作聲。

崗多圖爾再上前一步，越過了奧摩休的位置，大聲說道：「奧摩休大人是獸人金帳篷部落的一員，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寄人籬下的奧摩休。你可以滾了！」

東雪山郡空軍司令憤怒地瞪着崗多圖爾，然後看向奧摩休，似乎等待着奧摩休的表態。

可是，奧摩休沒有任何錶態。

有時候，沉默就說明了很多很多事情，特別不容易說明的時候，有傾向的沉默比長篇大論的解釋更管用。

東雪山郡空軍司令憤然轉身，卻見高2米5的牛頭人霍爾像鐵塔般擋在他的去路，而且背後的高壓蒸汽機弩已經握在雙手之間，黑黲黲的圓筒口正對着空軍司令。

「人類你忘記了給我們酋長行禮。」

空軍司令臉上的憤怒瞬間消散，臉色變得蒼白，露出些許恐懼的神情。

獸人嗜殺，在人類社會裏面已經形成了固有的印象。空軍司令還以為奧摩休還是以前那個被自己接替了職位，還浪花不翻一個的和善少年，忘記了以前的和善少年變成了數萬個獸人的頭頭。

空軍司令趕緊轉過身體，垂下頭面對着奧摩休，單膝跪在地上。

「對不起，黃金人類奧摩休大人，我剛才失禮了，請您……請您饒命。」

「我，饒你不死。離開吧。」

「謝謝奧摩休大人，我剛才魯莽了，真的非常抱歉。再次感謝您的仁慈。」

空軍司令再次站起，牛頭人霍爾已經肅立在門邊，高壓蒸汽機弩已經歸還到背後。

獸人對於這種情況見怪不怪，當人類的空軍司令離開，一隻貓族的薩滿兩腿一蹬，跳上自助餐桌，伸手抄起兩支頂級的葡萄酒，舉在頭頂大聲叫嚷道：「人類的王國好多好吃的，就是酒太軟綿綿，這種水我可以喝到飽！」說着，將兩瓶葡萄酒摁在嘴唇上，咚咚咚地猛往肚子裏倒。

「作為薩滿，平常不是這樣的。我們需要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那個貓族薩滿應該已經醉了。」奈諾無奈地瞟了眼醉態畢露的同行，害怕奧摩休留下獸人薩滿的糟糕形象，於是趕快解釋。

奧摩休嗯了聲，又再陷入安靜裏面。

不久，大廳門前又出現幾個人類貴族。

霍爾從門邊快步走到奧摩休面前，報告說：「大人，人類貴族漢勒薇子爵、索托羅男爵求見。」

「是他們來了啊……」奈諾站在椅子上，舉起頭顱往門口處看，但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了。

奧摩休聽到兩個朋友來訪，身體紋絲不動。

奈諾放下手裏的雞腿，目光從奧摩休的面甲上面移開，看了崗多圖爾一眼。

剛才，在東雪山郡空軍司令過來晉見奧摩休的時候，沒有存在感的崗多圖爾站了出來，連連喝斥東雪山郡的空軍司令，這很反常。

奈諾恍然大悟。如果換作別的黃金獸人坐在奧摩休的位置之上，在維斯晉王國，人類貴族只有國王才有資格以平等資格與奧摩休交談。並不是說每一個獸人金帳篷部落的成員都能與人類王國的國王平起平坐，而是現在維斯晉王國落難，它非常需要獸人部落的支持，在這種不平等的關係之下，不平等的地位已經顯得非常平等。

想通之後，奈諾向奧摩休垂首說道：「我去打發他們離開。」

奧摩休仍然沉默，但是奈諾已經明了奧摩休的意思。

沙皮狗獸人邁著兩支短小的腿，在牛頭人霍爾的陪同下，走到大廳的門口。

「我們曾經是朋友，很好的那種朋友，我就攤開來說吧：去叫你們的公爵來吧，時間不多了。」

漢勒薇臉上露出悲痛，索托羅的微笑稍滯。

「謝謝你，奈諾，你是對的，事已至此，我們不應該再在乎臉面。」

「在奧摩休帶着獸人的蒸汽部隊踏入維斯晉王國的領地時，你們就不應該再存在幻想。獸王得到它想得到的，而且獸王和你們不同，他容得下一個奧摩休。現在的奧摩休，甚至有成為獸王的可能。」

「我明白了。貝姆約公爵五分鐘內將會趕到，希望您轉告奧摩休……大人。」

漢勒薇、索托羅，還有原奧摩休的手下，現東雪山郡空軍的一眾高官，齊刷刷向著奧摩休的方向敬禮，然後乾脆地轉身離開。

目送著兩位好友帶着一眾前人類屬下離開，奧摩休身上的鎧甲仍然一動不動。

在子爵宴客大廳里縱酒狂歡的獸人們感受到了奧摩休的異樣，玩鬧的聲響漸漸小了下來，最後靜靜地停下吃喝。

這個時候，奧摩休緩緩轉動他的頭顱，表情冷硬的黃金面甲面對着大廳里的獸人們，奧摩休的聲音從面甲之下傳出：

「作為佔據上風的我們，儘管吃，儘管大笑，儘管燒殺，這是上天給予我們勝利者的權利！為了讓我們牢記不能失敗，放聲大笑吧，勝利的獸人們！」

「乾杯！」

平時扮演着智者的薩滿、酋長積極響應奧摩休的號召，齊齊高舉手中的人類美酒，仰頭灌進自己的喉嚨。

奧摩休煽動着獸人首領們盡情放縱，但他卻沒有拿起任何一杯酒。從椅子裏站起，奧摩休在獸人們的囂鬧當中慢慢地走向大廳門口。

奈諾趕緊跟在奧摩休的側後方，接着崗多圖爾、狐族丹菲克、丹若絲，奧摩休直系部落的薩滿紛紛跟上。

奧摩休走到門口，站定了。

霍爾牽起一頭閃電熊，來到奧摩休旁邊，小聲說道：「酋長，人類的公爵剛剛下了他的馬車，正在趕過來，您需要回到座位上等他過來嗎？」

「不需要，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因為奧摩休迫不及待，貝姆約公爵在宴客大廳的門口見到了全身套在厚重黃金鎧甲裏面的奧摩休。

「見過奧摩休大人，貝姆約向您問好。」

短時間沒見，貝姆約臉上的皺紋深了許多，頭上的白髮佔據了一半領地，以前掛在臉上的張狂神色淡了許多，彷彿短時間裏變得蒼老了不少。

「現在，我們見過了。我答應，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阻止戰爭的發生。」

貝姆約公爵猛地抬起頭，看向奧摩休的臉。可惜，他只看見一張線條冷硬的黃金面具，以前他熟悉的和善的少年被掩蓋在金屬的面具下面。

他，已經是完全的金屬之神。

「除了阻止戰爭發生，我們維斯晉王國還想追回本屬於我們的東西，請奧摩休大人為我們維斯晉主持公道！」

「嗯，我會儘力的。那麼，我現在要去見精靈帝國和伊思屋王國的人，我們就談到這吧。」

「奧摩休大人……」貝姆約公爵後退兩步，向奧摩休深深鞠躬，希望多說兩句，「我們維斯晉王國還有訴求。」

「你有訴求，以後再說，好嗎？」奧摩休嘴裏說着商量的字詞，雙腳卻邁了出去，從貝姆約公爵的身旁走過，走向不知名子爵的莊園大門。

貝姆約公爵仍保持深深的鞠躬姿勢，在奧摩休身後用哀求的語氣說：「奧摩休大人請留步，我已經決定接任維斯晉王國王位，我願意付出更大的代價，換取獸人的幫助。」

奧摩休站定，微微轉身，鄭重地對貝姆約公爵說：「恭喜你，貝姆約國王。至於更進一步合作的議題，我們以後再說。」

奧摩休說完，再次邁出自己的步伐。

「霍爾，召集最精銳的50個單位，無論種族。5分鐘后，跟着我出發。」

「是！酋長！」霍爾的這次回答，這些年來就今天喊得最哄亮，就連在遙遠的維持着鞠躬姿勢的貝姆約公爵都聽得到。

霍爾從腰間取出他的牛角號，湊在嘴上，吹起一陣抑揚頓錯的號聲。

霍爾的號聲響完，在四面八方，相同聲調的號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不一會，相同音調的號聲響徹了半邊天。

最近的轉角處，一頭閃電熊瞬間出現，將街角的一騎狼騎撞飛，然後四肢紛飛，朝着奧摩休站立之地奔跑，瞬間又消失在原地。

在虛空之中，突然出現一道矯健的身影，他飛踢出一腳。

人影落腳處，渾身青藍色皮毛的閃電熊在虛空中被踢出，皮球般在地面上翻滾，撞到牆壁才停了下來。

那道突然出現的身影向掙扎著站起來的閃電熊冷笑，現出夏諾科的面目，向奧摩休抬抬下巴之後，搖晃着身體，向奧摩休走來。

才走兩步，夏諾科停下腳步，他的面前，兩支幾乎透明的冰矛刺在地面上。

夏諾科猛地看向自己的右邊，只見元素蹲在渾身金黃的人形蒸汽戰士肩膀上，虛托著右掌，瞄向夏諾科。

金黃的人形蒸汽戰士比停定的夏諾科快了幾步，衝到奧摩休面前單膝跪下。

接着元素跳下地，也單膝跪在奧摩休面前。

夏諾科罵罵咧咧，第三個進入隊列。

天空中，十二隻翼展長達15米的巨鳥揚起大片風塵，落在空曠處。

安姆也來了，穿着一件普通的皮甲，低調的站在中間位置。

隊伍裏面，閃電熊的數量最多，佔據了小半位置，一共有18隻閃電熊加入。

奈諾和狐族姐妹沒有去競爭，仍然留在子爵的莊園別墅門前。

「我將是耶里梅斯王宮的主人，將是諾威城的主人，還是維斯晉王國的主人，他怎麼敢如此輕慢我！」

奈諾和狐族姐妹的旁邊，貝姆約公爵臉色木然，波瀾不驚地觀看奧摩休召集的隊伍。

「那我問問你，現在的耶進而梅斯王宮、諾威城、維斯晉王國變成了怎樣？作為它的主人，它的面目就是你的面目。」

貝姆約公爵用眼光餘光瞥著膝蓋下的奈諾。

奈諾高高昂起頭。

「我將是國王！」貝姆約公爵重重地說。

「我一直是獸人部落的薩滿。」奈諾輕輕說，「但是你需要我，而我不需要你。」

貝姆約公爵咬着牙，閉上眼，仰高頭顱。

「他就敢帶這麼點人去精靈的軍團？如果他死在精靈帝國，我可不敢負責任。」

「哦，當然不用你負責任，我會負這個責任的。」一副低沉的嗓聲在貝姆約公爵的背後響起。

貝姆約公爵和獸人薩滿們轉身，見到黃金獸人路儂鼻青臉膿、一拐一趄地走近。

「路儂大人，您沒事吧？」奈諾快步迎向路儂。

貝姆約公爵垂首，站在一邊向路儂鞠躬。

「獸人不計較禮節，來我們身邊。」

「是，路儂大人。」

「我剛才去爭奧摩休的前50強，被幾個人給揍了。」路儂咬牙切齒，「你以為奧摩休會死在精靈帝國？」

「對不起，我不確定，路儂大人。」

「我來告訴你，奧摩休身邊的50強，平均水準是比蒙級的閃電熊，以你們人類王國的標準，就是比蒙巨獸級的戰鬥單位。如果給你50座比蒙巨獸級的蒸汽堡壘，你敢去精靈帝國和伊思屋王國談判嗎，維斯晉王國的貝姆約國王？」

貝姆約公爵瞠目結舌地目送著鬧哄哄離開的奧摩休部隊，他看見緊跟在奧摩休身旁的崗多圖爾，看見兩架人形蒸汽戰士，看見飛在天空的戰爭巨獸。

奧摩休前往精靈帝國軍團、伊思屋第5蒸汽軍團的過程，貝姆約國王不知道，前線沒有任何消息傳回。

在簡陋的就任國王儀式舉行前，奧摩休帶着他的部落返回了西北的獸人部落。據說，伊思屋王國為了花解獸人金帳篷的人類成員的要挾，賠付了一名軍團長，她的名字叫莉娃蒂。據說，這位人類的軍團長很快就掌握了奧摩休部落的實權。

沒有任何人類或者獸人知道奧摩休如何同精靈軍團談判，奧摩休離開精靈軍團之後，精靈的亞寧公主返回了她擁有的森林，再也不曾出現在公眾的視線前面，似乎終身不嫁。

除此之外，維斯晉王國為了王國的和平，分別捐贈了巨額的物資援建獸人的草原、精靈帝國的森林、伊思屋王國的蒸汽部隊。所有風波平靜下來，除了維斯晉王國頗為窮困，似乎一切未曾改變過。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