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犯錯的代價

斯弗洛斯還沒有押送元素過來。

奈諾率先推開了「酋長號」頂部瞭望室的門。

「路儂大人的狼騎發現了一具人類的屍體，他派人送了過來。」奈諾仔細關好門，瞥了眼奧摩休和旁邊伺候的狐族少女丹若絲。

奧摩休轉過身，看向丹若絲問道：「路儂這樣做為了什麼？」

丹若絲慢慢低下頭，小心地說：「路儂大人可能在開玩笑。酋長你可以讓奈諾處理掉路儂大人送過來的人類屍體，然後忘記了這件事。」

「哦，好吧。」現在的北邊郡，秩序已經缺失，死亡並不罕見。奧摩休難受了少頃，同意了丹若絲的提議。

奈諾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低著頭的丹若絲，微微向奧摩休鞠躬，準備離開。

奈諾身材極為矮小，只有人類的膝蓋高，它是以薩滿的身份存活在獸人的世界。之前跟著奧摩休的暴兔小隊的時候，在人類王國生活過，對人類懷有些許感情。

奧摩休從奈諾轉身時的猶豫中發現自己忽略了沙皮狗獸人的感受。

「奈諾，你等等。」奧摩休叫住了奈諾。

狐族丹若絲微微看向旁邊的奧摩休，嘴角露出一個不明顯的苦笑。

奈諾停下離開的動作，慢慢轉過身，再次抬頭面向奧摩休：「酋長大人，您還有什麼吩咐？」

奧摩休親切地問奈諾：「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奈諾身體不動，眼睛微微轉了個角度，看向狐族丹若絲。狐族少女向奈諾微微苦笑，然後低下頭，不再表態。

「那具人類的屍體，是女性，剛剛成年，被遺棄在我們部落經過的路邊。我初步確認過了，是元素的人。」奈諾只把實際的情況表述出來，並沒有表明自己的立場。

奧摩休皺起眉毛，在心裡細細咂摸其中的信息。他總覺得死了人，怎麼都算一件大事，應該理會一下。可是，一直以來他都沒有相關的處理經驗。

「那個……」奧摩休堆起笑臉，看向丹若絲說道，「丹若絲，你看，這件事……」

狐族少女臉上古井無波，分析其中的意義：「如果兇手是獸人，人類的屍體不會有殘留。」狐族少女說完，瞥了眼整個臉苦成一團的奧摩休，繼續毫無感情地說道：「按照正常的情況，路儂大人發現一具人類屍體，它會當作食物分發給它的手下。可是路儂大人並沒有這麼做，所以路儂大人肯定發現了某些事情，才把這具人類的屍體交給我們——路儂大人想看看我們的處理方法。」

奧摩休沉吟了幾秒，把目光轉向丹若絲。可是狐族少女把臉轉到另一邊，似乎在欣賞著什麼景色。

奧摩休只得自己推斷說：「按丹若絲的說法，做這件事的人很可能就是我們部落的人類。如果我不處理這件事，那將來還會再次發生，那是對我們部落成員的不負責！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應該徹查到底。」奧摩休挺直腰桿，自信滿滿地說完，又看向奈諾，問道：「對不對？」

奈諾點頭認可了奧摩休的部分判斷：「的確。如果這次不理會，這樣的事情下次還會發生。」沙皮狗獸人說完，隱蔽地再次觀察別過頭的丹若絲，然後說道：「但是奧摩休，你想過了嗎？路儂大人是一個黃金獸人，他會只關心一個普通人嗎？」

「什……什麼意思？」奧摩休結結巴巴地問道，他覺得自己好像領會到了某些事情，又忘記了什麼。

奈諾暗嘆，然後看著丹若絲說道：「我懷疑做下這件事的人類，在我們部落有一定的地位。所以路儂大人送來屍體，給我們一點暗示。」

暗示，可以理會，也可以不理會。

奧摩休看了眼置身事外的丹若絲，覺得狐族少女剛才的提議是：不理會這個暗示，以免引出斯弗洛斯和元素，對部落的造成動蕩。

而對人類懷有些許感情的奈諾的意見是：查一查。

奧摩休傾向奈諾的意見，又不想與丹若絲的意見相左。

「要不，我們先調查一下。如果真的是斯弗洛斯和……元素做的，我就敲打他一下，警告他以後不要再犯，下不為例。」

奧摩休的話說完，丹若絲把頭扭得更遠了。

奧摩休只好看向奈諾。

奈諾撫胸鞠躬：「是！」

奈諾出了瞭望室，奧摩休從房子邊緣搬來一張椅子，放在丹若絲的旁邊，笑著說：「你坐。」

狐族少女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轉過身，微微向奧摩休欠身：「謝謝酋長。」搬起椅子，靜靜走到角落坐下。

奧摩休本來想借給椅子的機會問一下狐族少女，自己這樣處理是否合適，看見狐族少女冷淡地走到房間的角落之後，只好撓撓後腦，回到自己的「酋長座」上。

過了不久，門被推開了，最先進來的是幻覺斯弗洛斯。

「大人。」斯弗洛斯輕輕向奧摩休點頭。

奧摩休和善地對斯弗洛斯掛起笑容，轉頭看向狐族少女丹若絲，卻發現狐族少女靜靜低著頭坐在角落，彷彿沒有發現斯弗洛斯已經進了房間。

「我已經修改了狐狸的感覺。」斯弗洛斯認真地看向奧摩休，「大人，聽那隻小狗獸人說，我們有個女孩死了，被拋屍路這，是嗎？」

「是的，我把你叫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當然，我的處理方法並不像王國法律那樣嚴厲，會有商量的餘地。」

「為什麼不能像王國法律那樣？」斯弗洛斯語氣嚴厲起來，「大人您準備縱容犯人嗎？那樣會讓某些人為所欲為的。我認為，一個穩定的社會，建立起秩序非常重要，打擊邪惡非常必要。」

奧摩休愣住了。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看來這件事與斯弗洛斯無關，否則人類少年不會要求懲犯人。

「當然，懲罰邪惡非常必要，我會處理做過壞事的人！」奧摩休向斯弗洛斯舉起拳頭，示意自己會很用力處理這件事。

斯弗洛斯的神情緩和下來，他向奧摩休緩緩鞠躬。

這個時候，丹若絲抬起頭，看向關閉的金屬門，對著空無一人的金屬門點頭致意，最後緩緩轉頭，視線落在斯弗洛斯的身上。

看見人類少年靜靜站著，丹若絲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

金屬門再次被敲響，被推開，一個頭髮灰白的中年人類從門縫裡鑽了進來，一下子把視線固定在奧摩休的臉上。

奧摩休第一眼看見中年人類的臉，臉上馬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教……教官？」

中年人類「哈」一聲笑了出來，昂首挺胸地關好門，得意洋洋地在斯弗洛斯的左側站定，眯著眼瞄了瞄斯弗洛斯，用非常熟悉的姿態對奧摩休說：「哈哈，想不到奧摩休你在這裡。好久不見了啊，你已經不是那個訓練營里的吊車尾了。」

中年人類重新立正撫胸，向奧摩休微微點頭行禮后，說道：「再次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是元素，可以操縱冰、火、風，比傳說中的魔法師掌握的元素力量更全面，而且我的使用元素的力量不需要念咒語，舉手就可以調用元素力量，最擅長製作一種完全看不見的、扔出去就可以自己加速的冰矛。這就是我，元素，一個願意為您效勞的老朋友。」

元素一副四十來歲的模樣，臉上掛著興奮的笑容，全副注意力都落在了奧摩休的身上。

斯弗洛斯的神色越來越嚴肅。

坐在角落的丹若絲從椅子上站起，緩緩走向奧摩休。走動的過程中，丹若絲的神情和斯弗洛斯一樣，呈現出嚴肅的神情。

奧摩休微笑著朝丹若絲伸出手掌，對元素介紹道：「這個是我們部落的狐族薩滿丹若絲。」

「見過丹若絲大人！」元素右腳並左腳，發出響亮的聲音。

丹若絲沒有理會元素的行禮，靜靜地高傲地走到奧摩休的身後，緩緩轉過身，面對著元素說道：「元素，你的這件事做得太難看了。你說，你準備怎麼辦？」

元素保持立正姿勢不動，眼睛定定看著丹若絲，彷彿中了定身術，不承認，也不辯解。

斯弗洛斯在旁邊哼了一聲。

丹若絲馬上看向斯弗洛斯說道：「幻覺，你最好收起你的能力。雖然我掌握的法術傷害力不大，不過在部落裡面對付你，足夠有餘。」

斯弗洛斯臉上浮起倔強的神情，但是忍耐了下來。

奧摩休哈哈笑了聲，雙手合什，微笑著對丹若絲說：「丹若絲你別這麼嚴肅嘛，還沒有證據說這件事就是元素做的。放鬆點，沒關係的。」

丹若絲沒好氣地橫了奧摩休一眼，把視線轉到地面上。

「是啊——」元素帶有笑意的聲音說道，「你們在說什麼事情，我都不知道呢。絕對不是我做的，奧摩休了解我，他在棘城新兵營的時候，我是他的教官。他搗蛋偷懶，當時都是我幫他扛下來的。」

斯弗洛斯低下頭，咬牙切齒。

丹若絲反應平淡，瞳孔一下子落在斯弗洛斯的臉上。

「或者我們可以調查一下，確認誰做的，並不是艱難的事情。」丹若絲淡淡地說道，視線從斯弗洛斯臉上抽離，落在元素的臉上。

元素臉上燦爛的笑容慢慢變淡，不敢看狐族丹若絲。

「調查一下沒關係嘛。」奧摩休的笑容不減，似乎沒有發現丹若絲、元素、斯弗洛斯之間微妙的變化。

丹若絲輕笑附和奧摩休，說：「先調查一下，看看結果。斯弗洛斯先生，麻煩你一下。」丹若絲看向斯弗洛斯，嘴角扯出一個小小的笑容。

斯弗洛斯陰沉嚴肅的神情一下子化開了，嘴角也掛上少許微笑，向狐族少女點點頭。

「等等！」元素伸出手掌，摁在斯弗洛斯的肩膀上，強笑著對奧摩休說，「沒必要調查什麼了。現在這個時世，哪有不死人的嘛。不過既然奧摩休不喜歡有人死，我保證，以後不會輕易死人。這是我元素的保證！」元素大聲向奧摩休保證的同時，轉過頭，向斯弗洛斯討好地笑。

奧摩休這個時候終於品味出味道來。他收斂起笑容，愕然地看向自己以前的教官。

在他的印象中，教官是個頭腦靈活的人，不會歧視差生，和當時最差新兵的奧摩休關係不錯。

現在看來，成為元素的教官很可能剛剛使一個剛剛成年的人類女性喪生。

丹若絲不動聲色地轉過頭看向奧摩休，被搭著肩膀的斯弗洛斯沒有理會元素，神色平靜地看向前面的奧摩休，兩人同時等待著奧摩休的意見。

「這……真的是一件小事嘛。」元素訕笑著從斯弗洛斯的肩膀上收回手掌，對奧摩休說：「那個臭女人，不是好東西。她整天說這個不好，說那個不好，經常慫恿我殺人。剛才在路上，她又說妮維雅不好，要我殺她，我一生氣，就……抽光了她肺里的氣。」

奧摩休的眼睛慢慢瞪大，不可思議地看向元素。他實在不敢想象站在他面前的擁有熟悉面容的中年男人就是他記憶中的那個教官。

「你真是個惡魔！」斯弗洛斯臉色鐵青，低下頭，雙拳緊握。

「臭小子，不用你教訓我！這個世界的殘酷你沒有嘗過，很多事情你不懂，等你懂了以後就不會這樣想了。」元素不再企圖與元素交好，拿出自己的年齡優勢教訓斯弗洛斯。

「可是，你不能殺人啊，元素。」奧摩休臉上掛著失望，對自己的教官說。

元素馬上作出真誠懺悔的樣子，低下頭顱誠懇地說：「我知道錯了。雖然那個臭女人不是好東西，可是我的做法太過了。我用我的性命保證，以後我不會這樣了！奧摩休，以前我教過你很多道理，現在你也要耐心教我一次。我發誓，我永遠效忠你，赴湯蹈火，絕不皺一下眉頭！」

奧摩休的表情一下子軟了下來。

斯弗洛斯怒視一眼元素，求助地看向奧摩休身後的丹若絲，卻發現狐族少女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向著他微微點頭。斯弗洛斯愣了愣，臉上的憤怒變成了憤慨。

「他這樣說一說就可以了嗎！」斯弗洛斯上前一步，攤開雙手對奧摩休大聲說道。

奧摩休為難地攤攤手，苦笑著對斯弗洛斯說：「不然，你覺得怎麼處理比較好？」

「殺人償命！」斯弗洛斯大聲說。

奧摩休臉上的苦笑更濃。

狐族丹若絲上前一步，對斯弗洛斯說道：「人類，我和你說幾句。」

斯弗洛斯後退一步，獰笑著說：「你要說服我嗎？我不聽，算我看錯你們了！」說完，斯弗洛斯轉身摔門而去，只剩下陷入寂靜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