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他鄉

3個月後，離人類王國邊境1200里的草原上，乾燥的寒風吹得皮膚刺骨地疼。

寒風中，一間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正方形金屬屋子罩在斑駁的草地上，有門無窗。屋子的前方空地上，五行身披金屬鎧甲的牛頭人排列著方陣，靜靜地站立，彷彿沒有生命的雕像。

金屬屋子裡面，金奧摩休盤坐在獸皮墊上，面前擺設著一張金屬的單人桌。

「咚咚。」有人在外面敲響了門。

奧摩休沒有喊「進來」，他的背後伸出一根末端安裝了人類手掌的鎖鏈，遠遠地握住門把，開了門。

一個身高2米5的牛頭人出現在門後面，手裡托著一個盤子，「教官，你的早餐來了。我給你端進來。」

門開之後，牛頭人鑽進了屋子，兩指捏著相當他而言非常小的鐵盤子，盡量輕柔地放在奧摩休面前。「吶，你要的烤肉，快吃吧。」說完，牛頭人瞪著兩隻小孩拳頭大的牛眼，直愣愣地盯著奧摩休的雙手。

奧摩休食指晃動，一柄刀子和一柄叉子出現在他的右手中，開始切割面前的烤肉，「霍爾，你最好現在就出去，看好你的小隊，我吃完就去檢查。」

「哦，好的，教官。我現在就去練站姿。」名叫霍爾的牛頭人站直腰桿，轉身就要出門。

「霍爾，你忘記了敬禮。」奧摩休全神貫注地對付著面前的烤肉排，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

牛頭人聽清楚了奧摩休的話，條件反射地轉身，對著奧摩休，雙手貼在大腿外側，右腳並左腳，「叭」的一聲后，牛頭人大聲說道：「霍爾請求離開。」

「允許。歸隊之後開始計時，半個小時站姿之後，帶隊繞方屋跑步。」奧摩休咽下第一口早餐，抬頭對牛頭人霍爾說。

「是，教官！」牛頭人再一次右腳並左腳后，雙腳扭動身體180度，雙手垂在身體兩側，走出了金屬門外。

門慢慢被關閉，光線從屋頂照入，落在奧摩休面前好大一塊的烤肉上。

翻了翻烤肉，奧摩休從肉的下方扒拉出黑乎乎的漚疏菜，深吸一口氣，叉了塊塞進嘴裡，皺著眉頭快速嚼了兩下之後，狼狽地吞下肚子。

在獸人部落，補充植物維生素只能吃它們的漚菜，或者生吃。奧摩休一般選擇生吃，只是今天他忘記了叫伙夫送來生的野菜。

吃了半小時之後，外面傳來牛頭人低沉的口號聲，腳步聲漸起，似有百匹馬奔跑的聲音開始回蕩不休。

又過了一會，金屬門再次被敲響。

牛頭人霍爾這次沒有進來，它把頭伸進屋子裡，對奧摩休說：「奧摩休教官，路儂大人的使者到了。他要見你。你見不見？」

奧摩休把刀叉放在盤子邊上，抬起頭對霍爾說：「記住禮儀，霍爾！」

霍爾趕緊把頭顱收回門外，「叭」地立正，唱喏道：「路儂大人的使者到，請問怎麼處置？」

奧摩休輕嘆一聲，要獸人們講究禮貌，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把他帶過來吧。」

奧摩休沒有撤掉桌面上的烤肉，對於獸人來說，邊吃肉邊處理公務不算失禮。而且來的人是路儂派來的，兩家關係不錯，不需要太拘謹。

不過，要防止獸人太不拘謹。路儂這次派人過來，是準備用100匹馴好的戰馬換奧摩休的20柄獸人用雙手劍。

兩天前，路儂帶領著他暫時領導的部落繞路過來，要求和奧摩休交易。

這段時間，奧摩休用武器交易來不少獸人的好東西。不過，遇到的觀念上的差異真的不少。

兩個僅僅比牛頭人矮一個頭，接近2米3的灰皮獸人打開門，鑽進奧摩休的金屬屋子裡，盤腿坐下。剎時間，酸臭的體味瀰漫開來，直鑽奧摩休的鼻孔。

「馴好的戰馬帶來了嗎？」奧摩休端坐著，直起腰桿對兩個獸人說道。

兩個灰皮獸人神情嚴肅，沒有馬上回答奧摩休的問題，先雙手交叉，向奧摩休躬腰行禮，又念叨好陣子聽不明白意思的「祝福」，最好才放鬆下來，笑著對奧摩休說：「已經帶來了，100馴好的戰馬，外帶它們的12匹幼崽。

奧摩休教官，我們的50柄雙手大劍呢？路儂大人說，要最堅韌最銳利，一劃就能把犀牛族人皮膚切開那種。」

奧摩休寒著臉。兩個灰皮獸人嘻皮笑臉慢慢收了回去，它們低下頭，恭敬地用頭頂對著奧摩休，等待奧摩休說話。

「20柄雙手大劍，足夠堅韌，銳利程度不高那種。」奧摩休說完，並沒有停止，而是繼續說，「如果還要30柄雙手大劍的話，拿犀牛族獸奴來換，1個犀牛獸奴換10柄。我說完了，如果沒有其它事情，你們走吧。」

「是，奧摩休教官！」兩個灰皮獸人從地面上站起，恭謹地向奧摩休行禮，倒退著走出金屬屋子。

奧摩休揉揉眉頭，吩咐牛頭人霍爾數20柄雙手大劍給灰皮獸人。

這段時間，奧摩休除了訓練獸王給的50個牛頭人獸奴之外，就是拿自己製造的金屬武器和各個部落交換物資。奧摩休的牛頭人獸奴不放牧，不事生產，所有需要的物品都由交易而來。

好處是奧摩休不需要去煩心不熟悉的後勤問題，缺點也明顯，就是被別人攥緊生存命脈。現在獸人部落極度缺乏金屬武器，所以對奧摩休新成立的直屬獸王的小部落恭謹而客氣，但是當奧摩休製造的武器大致普及之後呢？

如果奧摩休希望生活在離人類王國邊境不遠的地方，恐怕就要依靠獸王協調各個部落，將奧摩休的部落納入一個相對穩固的相互生存群體，才能解決奧摩休所屬部落的生存問題。

外面整齊的跑步聲音，傳來爭吵的聲音。

奧摩休揉揉眉心，推門而出。

視線里，開闊的草地已經斑駁難看，牛頭人收割鮮草，已經將草地收割得到達了臨界點，早訓之後，是時候拔營離開了。

「還差這麼多，才夠20柄！」灰皮獸人含糊不清的口音從物資車輛所在的地方傳來。

「不，已經20柄了。我拿了6次我手指頭這麼多的大劍，已經夠了！」霍爾的聲音。

輕嘆一聲，奧摩休隨手摔好門，選了與物資車輛反方向，緩緩離開。

帶領一個52名戰士組成的純戰鬥人員的部落，真不輕鬆。

奧摩休目前的工作不沉重，但非常繁雜。說不沉重，是指他只需要每天花半個小時，到物資車輛裡面鑄造冷兵器二十來把，或者一挺高壓蒸汽機弩，就算完成了當天的任務。之所以說繁雜，因為他帶領著52個牛頭人全部是戰士。

戰士的主要職責是戰鬥。做飯烤肉？不會，只會吃。洗衣服擦鎧甲？不會，只會穿，最多會用油脂保養武器和鎧甲。

奧摩休感覺自己帶了一隊大男孩，沒有自主生存能力的那種。所以他用了童子軍的那套管理方法來約束牛頭人，並且努力做生意，準備購買後勤類型的獸人。

先來幾個會烤肉的。

霍爾的手藝不錯，可是只有霍爾一個帶了半個腦子，又要管理財物，又要烤肉，又要洗刷衣物鎧甲等等，幾乎變成了後勤人員了。而且，因為霍爾帶了半個腦子，他掌握戰術要求的速度也最快，目前已經被任命為第1小隊小隊長，奧摩休準備過幾天就正式擢升霍爾為中隊長。

奧摩休背對著物資車，轉進士兵的帳篷區。

一柄厚重的窄脊彎刀從斜下方伸向奧摩休，兩個身材龐大的牛頭人一前一後貼在地面上，仰起頭，正瞪大眼睛打量著奧摩休。

奧摩休淡淡地轉過頭，看了眼兩個匍匐在地上的牛頭人。

窄脊彎刀在半路停下了前進，兩個龐大的牛頭人從地面上跳起，雙臂貼在大腿側，左腳支撐，右腳重重拍在左腳上，「教官好！」

卓溫郡的夜鬼教官接近3米的身高，卻教授陰柔閃爍的夜鬼戰技。

現在奧摩休1米7不到，成為了身材高大的獸人的教官。

可以預計，他將和夜鬼將軍一樣，成為別人口中驚訝的「教官」，很像故事劇裡面的小頭目。

奧摩休揮揮手，隨便指了一個方向說：「你們繼續訓練。朝那個方向，潛行一個小時。」

「是！」兩個牛頭人夜鬼敬禮，用力趴在地面上，肚皮與地面將貼未貼，四肢快速扒划，身體頗為迅速地朝前遊動。

奧摩休笑了笑，邁步準備繼續逛逛，身後卻傳來許多糙漢子整齊的呼喊聲：「教官——安姆大人、羅義斯大人來訪！見不見？」

緩緩抱著耳朵，奧摩休無力地縮在最近的一頂帳篷邊上。

不過，一條筋的牛頭人不知道什麼叫放棄。很快，聲音傳來的方向再次響起整齊的叫喊聲，還多了別的種族呼應。

「教官——安姆大人、羅義斯大人來訪！見不見？」

叫喊聲中，不但有牛頭人低沉的聲音，還有某些中氣不足的、尖銳的各種種族的叫聲。

奧摩休搖搖頭，站了起來，從腰間抽出一根雕花小棒，往天空扔去。小棒在空中如花朵般展開，化作一架擁有薄薄輕質翅膀的滑翔小飛機，往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去。

奧摩休跟在金屬滑翔機後面。等待著奧摩休回應的牛頭人看見了天空中飛行的金屬飛行，剎那間安靜下來，只有亂七八糟的、其他部隊的人在起鬨。

「等我打它下來就知道是什麼東西啦，羅義斯大人，要不要我用投矛？」

「不，你不要。奧摩休大人的東西，我們只能保護、尊重，不許褻瀆。」貌似是羅義斯的聲音說。

奧摩休伸手召回金屬飛機，走進別人的視線裡面。「安姆，羅義斯，歡迎你們到我的地盤作客！」

奧摩休的歡迎只有表面的熱情，把兩位黃金獸人迎進他專屬的正方形金屬屋子之後，奧摩休沒有取出任何酒和肉招待。

安姆和羅義斯盤坐在金屬屋子罩住的草地上，在屋頂透明玻璃的良好採光下，兩個獸人面面相覷。最好，由與奧摩休關係更好的安姆開口問道：「奧摩休，你的『混合特……什麼』……」

「混合特勤機動隊。」奧摩休麻利地補充完安姆不完整的部分。

安姆連連點頭：「你的混合特勤機動隊到是富裕還是貧窮？」

奧摩休坐在正正方方、沒有絲毫美感的極重金屬風格椅子上面，脫口而出：「貧窮，極度的貧窮。怎樣，有沒有興趣和我做生意？」

羅義斯搶先說：「非常有興趣。我非常喜歡你賣給路儂的那些雙手大劍，我需要支付什麼？」

「『正義使者』雙手大劍，用來交易馬匹。不過，我需要的100匹戰馬已經完成交易，你可以用肉牛肉羊、乾草料、豆子等等糧食來交換。」奧摩休認真地看著羅義斯，他的話里有別的一些話。以羅義斯的聰明程度，大約能聽得出來。

羅義斯面對著奧摩休不同尋常的注視，反問道：「除了『正義使者』雙手大劍，你還有什麼可以交換？」

「雨燕1型.增大改飛行器、單兵高壓蒸汽機弩、狙擊滑輪長弓、狐式八輪單兵摩托。」奧摩休笑著說。果然，羅義斯非常厚道地問出理想的問題。

「可惜！」安姆雙拳緊握，咬牙切齒地說了句。

果然，有古怪。估計是獸王弄的玄蛾子。

羅義斯急速喘了兩口氣，安靜下來，說道：「路儂回來之前，他派了好幾撥人送回人類的蒸汽機器圖紙。獸王已經下令金帳篷的薩滿成員開始試著改進，可是我問過了，結果不理想。」

「你可以從我這裡買，我甚至可以按照你的需要，改進武器。」奧摩休淳淳誘導。

羅義斯苦笑不已，安姆雙手抓撓自己的光頭：「奧摩休，你應該立即去找金帳篷，去找獸王。那個狡猾的老獅子對我們說，除了他們的獅族族人，其他部落暫時不能和你們的混合……雜種……雜什麼隊做交易。」

「為什麼？」奧摩休問出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不知道。」安姆眼神渙散。

「我想，大約和人類維斯晉王國的國王有關。」羅義斯抹了抹臉頰上的灰毛，「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