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三翼角龍

「還記得荷曼嗎？他希望卓溫公爵能再一次成為維斯晉王國的國王。你還記得舊臣中隊嗎？現在那些退役的舊臣中隊成員，在卓溫公爵的手下成立了側衛軍，再次為卓溫公爵而戰。」坦頓納提到了一個奧摩休幾乎遺忘的番號。

幾乎遺忘並不是真的遺忘，而是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沒有時間回憶。

畢竟伊思屋戰爭的開端只在一年前，在奧摩休記憶里，舊臣中隊的那些戰友、長官還面目清晰。

但是，舊臣中隊的戰友們為卓溫公爵效力，與他奧摩休何干？

說服獸王資助卓溫公爵沒有問題，可是資助之後的報酬呢？

獸王同樣是一國之王，同樣是一名統觀全局的家長，它會捨己為人，不求回報？

所有得到的幫助，都是有原因和目的作為目標點的。

奧摩休沒有說話，他往前邁出一步，然後停下。

車廂不大，奧摩休邁出這步之後，已經來到了門框下。從蒸汽機車旁邊擦過的冷風，在奧摩休的位置可以感覺得到，有股濃重的獸人身上的味道。

生命就像風裡的味道啊，吹過的時候，有點感覺，才剛剛感覺得到，瞬間就被適應了。

在後面，坦頓納似乎沒有用別的理由來說服奧摩休。或者以前有？

坦頓納站了起來，慢慢走到奧摩休背後站定，有點欲言又止。

在奧摩休馬上離開的時候，作這種姿態，果然坦頓納以前的預案裡面，有他以為足夠分量的籌碼？

「其實，卓溫公爵為您準備了一個莊園，裡面配好了相應的各種僕人，從土地到房屋到人員的所有權，都屬於你。在建築裡面，有一個大大的機械工坊，有以前卓溫王室試製的X原型蒸汽機器12種。同時，卓溫公爵幫您準備了一架雨燕2型飛行器、一架最新款式的人形蒸汽兵器。卓溫公爵為了您，付出了很多，甚至願意付出更多，雖然你現在已經看不上。」坦頓納一口氣將另外的籌碼攤開。

一個莊園，可以在裡面做土霸王，確實可以讓奧摩休心動。

可是現在不行了啊，他要到獸人的部落裡面去了。而且，到獸人部落，是坦頓納所說的「最理想的去處」之一。

為什麼坦頓納所設想的「理想」，他自己不是應該有十步之後的預案了嗎？可坦頓納現在看起來似乎有點措手不及。

「你曾經鼓動我到獸人部落去，你的設想是什麼？和現在有什麼不同？」奧摩休問道。

這個問題出來之後，坦頓納保持了沉默。

外面獸人嘈雜的聲音小了下來。獸人整個方隊地跪下，朝某個方向朝拜。

6個滿身披掛著黃金飾品的獸人，身後跟著一群各色各樣的下屬，穿過獸人的方陣，走向奧摩休所在的蒸汽機車。

奧摩休雙手攀在蒸汽機車門框上，只需要再向前一步，他就能走出車外。最後一步之前，奧摩休再次停止了一會，他要給坦頓納最後的機會。

「你現在的身份不同了，我們以前很多的方案都不合適再次開展。」坦頓納同樣看到了外面，他抓緊時間在奧摩休後面說，「在計劃裡面，我應該和你擁有同樣的身份，我會利用你身上的知識，去獲得獸人的好感。直到我得到某種地位之後，我將接近某個有份量的獸人，引導它去影響獸王，以幫助卓溫公爵獲得獸人的資助。」

這是一個相當粗糙的計劃。

毫無邏輯，說服力小得忽略不計。

大概，卓溫公爵面臨巨大的壓力，他開始在各個方向進行賭博式的努力。

可是，把主意打到獸人的身上，甚至為了得到助力，不惜向獸王臣服。

奧摩休跳下蒸汽機車。在車廂里，坦頓納追了兩步，步伐有點像追擊時跨出的戰鬥步邁。

坦頓納不會武藝，奧摩休決定不給坦頓納展現他武藝的機會，他雙腳踩在了地面。

不遠處，6個黃金獸人緩緩前來，當頭的是獅族獸人路儂。

獸人出發的儀式極度簡潔。

路儂作為頭領，對奧摩休說了句：「走了。」然後帶領著人群轉向，朝著西北方向走去。

其他的黃金獸人跟在路儂的背後，只有黃金豹族粗魯地攬著奧摩休的肩膀，表示它對奧摩休的親切。

黃金豹子低下頭，在奧摩休的耳邊喋喋不休。

身後，坦頓納站在蒸汽機車的門邊，抬高頭，靜靜地目送。

坦頓納和更遠處排列成方陣的獸人留在了原地，隨著不斷邁出的腳步，以及黃金豹族夏諾科連綿不斷的說話聲，越來越遠，最後，變成了遠方的一部分景色。

跟在黃金獸人身後的隊伍規模很小，但是每個獸人看起來氣勢很足。

夏諾科開始吹噓自己的能力，說得好像他就是整個黃金帳篷最閃耀的未來之星的樣子。說得興奮的時候，豹子會放開攬著奧摩休的手，像影子一樣四處飛奔。

夏諾科的奔跑速度確實像它所說的，快得慘絕人寰。

奧摩休興緻不高，少有回應。

路上，入眼所及，滿目瘡痍。夏諾科說，獸人讓世界有了傷疤，就會離開。傷疤在時間的「治療」之下，會慢慢恢復。

到了一處長滿雜草的村莊時，夏諾科非常高興，它繞著無人的村莊飛奔，拉著奧摩休參觀恢復好的景色。

「你看，你看！我記得這個人類村子，當時它的樣子很不好看。沒想到，我們才離開不久，它就能看了。長得多麼旺盛的草，又鮮又嫩，食草種族都喜歡！」

有食草種族上前，扯了幾株植物放進嘴裡咀嚼，但沒有大肆收割。或許在獸人們看來，剛剛「恢復」生氣的村莊，還不適合收割吧。

奧摩休看著空無一人的人類村莊，看著裡面殘破的房屋裡面冒出的綠色植物，間或可以見到草叢裡的白骨，心情糟糕透頂。

夏諾科在周圍表達自己的興奮，奧摩休第一次不耐煩地舉拳揮向夏諾科的臉龐。

行進中的獸人每天吃3頓，行走的時候，各個獸人根據自己的需要，可以補充進食，或者在不遠的地方進行捕獵。

停留休息的次數一般為白天1至2次，夜晚駐紮休息。夜晚的時候，獸人會聚集在一起，同共進食，然後緊緊挨在一堆休息。它們會在火焰上烤制肉食，某些草食獸人也會將白天收割到的植物放在火焰上面烤制后再吃。

但在奧摩休看來，獸人對食物幾乎沒有要求，吃得太粗糙。

奧摩休的食指變成一柄鋒利的小刀，輕易將一隻牛腿剖出無數的刀花，用一根樹枝架在火焰上方，碾碎獸人吃的岩鹽，細細灑在牛腿上。

夏諾克焦躁地在火光之外踱步，幾次想走近烤制中的牛腿，但被獅族獸人揮拳趕走。

黃金烏龜是奧摩休唯一的幫手，它會用兩隻布滿肉繭的雙掌細細磨碎其它獸人幫忙採集來的植物，然後遞給奧摩休。

「紫羅荊的葉子放多一點，我最近睡眠不好，應該多吃。」夏諾科再一次想靠近，路儂毫不客氣地揮起拳頭，一拳杵過去。但是黃金豹子晃出一個殘影，逃走了。

奧摩休從烏龜手上接過碾成粉末的「紫羅荊」葉子，均勻地灑在烤制中的牛腿上面。一陣辛辣味道的焦香從火焰中散發出來，擾動著奧摩休的嗅覺。

不遠處，兩個貓族獸人連續打了幾個噴嚏，然後又安安靜靜蜷縮地坐著，等待奧摩休宣布完成的最後時刻。

最後一個黃金獸人——狼族的成員，它不會過來吃奧摩休烤制的肉食。至今奧摩休沒有和它說過話。

至於其它大群的獸人，金帳篷部落的成員從來不加理會。

路儂分發肉食后，會順便召開內部會議——如果閑聊的內容算是會議內容的話。

「聽到過了人類的關隘，向北300哩，有一處三翼角龍的聚居地。我想去抓一兩隻。」路儂首先割下一小塊燒成焦炭的肉遞給烏龜，烏龜咧開嘴，愉快地接過。

「可以可以。」最快回應的獸人是夏諾科，它在烏龜接過肉的時候已經竄了過來。

黃金狼人悄悄地出現在火堆旁邊，豎起耳朵傾聽路儂的話。

奧摩休最後一個接過兩個拳頭大的烤肉，轉過身體，準備找個溫暖的位置，慢慢啃食。

路儂叫住了奧摩休：「你覺得怎樣？奧摩休。」

這種烤肉，奧摩休已經做了3次。前兩次，路儂在進食的時候也會對之後兩天的計劃說出來和大家商量，但是他沒有詢問過奧摩休的意見。

今夜，路儂問了。

奧摩休斜對面的黃金狼族轉動耳朵，作傾聽狀。烏龜用沒有眉毛的眼眶作著眉飛色舞的表情，似乎沒有聽到路儂的話。

據說，金帳篷只有80多個成員。

「我們有多少個成員？」奧摩休沒有回答路儂，他問了一個問題。

他聽說過三翼角龍的名字，據說是一種體積不大的比蒙巨獸級肉食亞龍，群居，有龍和火雞的共同特點，非常危險。

「最近百年，獸人部落氣運衰落，我們金帳篷的親人只有86個。」路儂靜靜地說，「但是，身為金帳篷的一員，我們應該接受任何挑戰。」

烏龜抬起頭，咀嚼著牛肉，咧嘴一笑。

「對。」話嘮夏諾科仍然第一時間響應，不過這次，他使用的字眼非常稀少。

路儂依次看向兩個貓族獸人，然後看向狼族，最後把目光落在奧摩休身上。

奧摩休已經坐在石頭上，他低著頭，咬緊一小塊肉塊，輕輕撕下。剛才兩個貓族點頭，狼族也點頭，所以，他一邊咀嚼著稍稍有點焦糊的食物，微笑了下，也點點頭。

路儂見沒有人反對，用骨柄小刀割下一大塊烤肉，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最後宣布：「大家都沒有意見的話，那麼戰士和奧摩休留下，其他人和大部隊一起回金帳篷。」

其他人沒有回應。

金帳篷的各個成員秉持「親人」的原則，成員之間幾乎沒有階級，只有職責的不同。奧摩休暫時沒有被限定職責，這三天來，隊伍除了趕路，就是休息，其他金帳篷的成員沒能徹底了解奧摩休，奧摩休除了趕路的時候表現得有餘力之外，就只在燒烤晚餐上面表現了一番。

路儂決定帶上奧去狩獵三翼角龍，其中應該有考察奧摩休的意味。

所謂的戰士除了黃金獅族路儂、黃金豹族夏諾科，剩下的一個出乎奧摩休的意料——背著一個硬殼的烏龜族。

「呵呵，不敢當，烏龜是個大種族呢，我一個人可不敢代表烏龜。我呢，其實是山龜族的。我叫安姆。」將金箔裁成各種幾何圖案貼滿全身，看起來像個幾何狂人的黃金烏龜笑呵呵地對奧摩休解釋，末了，稱讚奧摩休一句：「你做的肉菜真好吃，我給你打點好吃的。」

臨分開的傍晚，安姆離開部隊，太陽剛剛下山的時候，安姆將一條長約3米的大鱷魚頂在頭上，踏著滿地的夕陽光輝回到了金帳篷成員聚集之地，輕輕將大鱷魚放在地上，看著奧摩休樂呵呵地笑。

清理好的大鱷魚被埋在火塘下的地底里燜焗，金帳篷的6名成員圍著火塘，排成一個圓圈，一瓶從人類王國帶出來的紅酒被各個成員傳遞著。奧摩休坐在安姆的左手邊，在奧摩休仰頭喝酒的時候，安姆巴巴地看著奧摩休，面對遞過來的酒瓶，第一時間問奧摩休：「好喝嗎？什麼滋味？」

安姆頂著小小的光頭，嘴角上翹，微微地笑，兩個橢圓形地鼻孔一擴一合的。

奧摩休將水果釀成的酒塞進安姆的手裡，說道：「你自己試一試就知道了。」

安姆抿著嘴笑，沒有立刻接過酒瓶。

路儂哈哈大笑，身體前傾，繞過安姆接過酒瓶，仰頭灌了一口，傳給下方的貓女珍娜。

「相比危險的三翼角龍，安姆還是不願意喝酒精飲料。」路儂抹了把嘴角，拿起一根木柴撥弄火塘，似乎著急嘗嘗埋進沙土裡面的裝在一個大鐵箱里的鱷魚。

夏諾克點點頭表示同意：「是啊，安姆寧願地和三翼角龍撕扯，也不願意命令自己的族人留在人類的王國。添加火焰，心軟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