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列兵，但王牌

第12章：列兵，但王牌

「為了維斯晉王國！」舊臣中隊的老兵們在戰場的各個地方高呼著，施展著自己的武藝，割開伊思屋士兵的身軀。

荷曼中士雙手持刀，將一個個發了瘋似的伊斯屋士兵割喉。但撲向卡奇少尉的伊斯屋士兵太多太多，荷曼中士絕望地揮舞雙刀，卻阻止不了伊思屋士兵前仆后倒地爬向卡奇少尉。

有弓箭兵彎弓搭箭，射向卡奇少尉。

一支箭，兩支箭，三支箭，刺入卡奇少尉的身軀。卡奇少尉站立在敵方蒸汽兵器上的身軀搖搖晃晃，眼看就要倒下。

荷曼中士哭喊著揮舞手中雙刀，將一個個伊思屋士兵的喉嚨割破。他一路割，一路退，他的前方，堆滿了伊思屋士兵的屍體。

「卓溫禁衛軍9團！今天旗在人死！為了維斯晉王國！」

一個高大雄壯的身軀在卡奇少尉身邊站立而起，扶著卡奇少尉的身體，接過卡奇少尉手中的尉官指揮刀，高高舉起，刀尖指天。

「以我為旗！旗已為我！」

零散的維斯晉步兵從各處跋涉而來，高喊著諸「卓溫禁衛軍几几團」的舊番號，守衛著最高處指揮刀的周圍。

奧摩休雙眼的淚水流了下來，他不想哭，淚水自己涌了出來。戰場最高處，站著他認識的兩個少尉，卡奇少尉和夏尼莫少尉。一個活著，另一個也活著。

奧摩休低下頭，他不再擔心自己和X10的安危。開戰之前，如果再給奧摩休一個選擇的機會……

奧摩休抬起頭，看到一柄長劍劃過來。他的雙手推動著X10的控制桿，險險躲過。

「我還會選擇衝進騎兵團！」奧摩休大聲叫喊道，「但是，求你，給我任務！我願意付出一切一切，哪怕我的性命！求你，求求你！」

奧摩休用力推動X10的控制桿，控制X10對著一個伊思屋騎兵作出一個飛撲錘擊的姿勢。

但是，這個控制與「幽靈步伐」衝突了。

時間，瞬間停止。

「警告：『幽靈步伐』持續時間，宿主主動作出令技能失效的動作。這違反技能的動作所造成的一切後果——包括造成宿主非技能性死亡，將由宿主自己承擔。請問，是否堅持令技能失效的動作？」

「堅持！」

「警告：宿主有死亡的危險。是否繼續？」

「繼續！」

「警告：你會死，宿主。」

「死就死！」

「提示：宿主有什麼遺囑？」

「能不能讓我暴走一次？」

「提示：請大聲叫喊。」

奧摩休瞬間回到現實。他坐在X10的駕駛倉里，X10高舉雙錘砸向下方的伊思屋騎兵。伊思屋騎兵面目猙獰，手中騎士劍對準X10的駕駛倉。按正常情況，X10會敲碎伊思屋騎兵的頭顱，伊思屋騎兵會用騎士劍刺穿奧摩休的身軀。

奧摩休張大嘴，用盡全身的力氣叫喊，至於叫什麼，他不關心。

一百多個關於X10控制的組合瞬間排列在奧摩休的腦海里，奧摩休瞬間捕捉到其中最合適的一組。

X10左錘格擋，右錘敲砸。伊斯屋騎兵的劍被盪開，前額中錘。

X10落地，駕駛倉傳出奧摩休困獸一般的嚎叫。伊斯屋騎兵衝過來。

側身讓騎士劍劃過駕駛倉前方，圓頭錘輕撞。X10以一道劍痕代價，將圓頭錘尖杵在騎兵腦側。

此時此刻，奧摩休只有一個念頭：從瞬間呈現的動作裡面，挑出最乾脆利落的一組，殺，然後選擇下一組，再殺，再選，繼續殺。

「殺！」奧摩休目光平視，身體死水般停止。

選一組動作，雙手沒有一絲多餘控制，撥動3個控制桿。

X10上身後仰，一柄騎士劍掠過X10的頭顱。X10朝左側刺向圓頭錘，沉重的機載兵器將伊斯屋騎兵推飛在空中。

騎兵的身體在空中詭異扭曲，X10踏著非常規的滑步迎向另一個最近的伊斯屋騎兵。

奧摩休似乎有了明悟。最強大的破壞力不是來自於最激烈的嚎叫，而是來自於自毀式的平靜。用最冷靜、最不在乎自己生死的拚命姿態，才會造成觸目驚心的破壞。

同樣，用最憫誠的姿態，才能建設最完美的建築。

X10迫近惶恐驚叫的騎兵，任由騎兵的騎士砍在X10的左臂的爛鋼板上，平靜地伸出圓頭錘，砸扁騎兵的頭顱。

隨著X10彷彿砸核桃的動作，戰場上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奧摩休滿臉淚痕，卻平靜地撥動X10控制桿。他開始閱讀已經響了許久的提示音——

「主動任務：宿主請暴走。暴走期間，宿主處於暴走狀態。任務懲罰：其中一項屬性減少20%。」

「提示：暴走，情緒暴發之下訴諸於暴力。」

「提示：宿主情緒異常暴發，宿主正在異常暴走。」

奧摩休雙手握住其中兩根控制桿，不再閱讀提示音。他抬起頭，一前一後拉動兩根控制桿。每一組變化控制，X10就會迫近最近的伊思屋騎兵，將人類脆弱的身軀弄壞。

奧摩休向左投出圓頭錘，將一騎發瘋衝鋒的伊思屋騎兵連人帶馬撞得倒飛而回。右手執著剩下的圓頭錘，挑開同前的伊思屋騎兵的劍，然後伸出緩慢但無法躲閃的手掌，握住伊思屋騎兵的頭顱，攥緊。

奧摩休二推一拉，X10轉身，以步行的姿態走向那柄豎立在最高處的尉官指揮刀。經過一個伊思屋刀盾兵時，X10伸出左掌，罩住刀盾兵的頭顱，攥緊，鬆開。

一股說不出的氣氛開始瀰漫。

X10低頭，向著被箭支插滿卻堅決不倒下的兩具屍體單膝跪下。

「我不知道什麼是卓溫的禁衛軍。我，奧摩休，隸屬維斯晉舊臣07中隊13小隊！」

X10抬起頭，緩緩從地上站起，僅僅一騎騎兵高的X10此時高不可攀。這具人形蒸汽兵器背部噴出一道白霧，緩緩抬起腳步，揚聲器里傳出淡淡的似乎沒有情緒的聲音。

「為了卡奇少尉，我的頭兒——殺吧。」奧摩休平靜無波的聲音從駕駛倉里傳出。

X10緩緩走到一個伊思屋士兵面前。伊思屋士兵大聲驚叫，刺出手中的單手矛。X10任由單手矛刺在腹部，機械構造的身體輕輕晃了下，然後平平揮出圓頭錘。

伊思屋士兵破布偶般往旁邊倒下。

「殺！」維斯晉一方步兵爆發一陣陣有力的吶喊。

伊思屋一方沒有發聲，默默開始潰退。

戰鬥變成潰退和追殲。

夕陽漸黯，西部戰線的棘城周圍的囂鬧漸漸安穩下來。激戰了一整天的維斯晉和伊思屋的戰士們無論勝敗都極度疲憊，他們尋找休憩之處，放置不想也不能再動彈的軀體。

最後的結果，維斯晉軍隊的先鋒獲得了勝利，伊思屋防守軍隊敗退。

X10在奧摩休駕駛下，邁動腳步，殘破不堪的身軀停放在駿馬岩關隘的最東方。他的身邊，一邊追擊的舊臣中隊步兵和同樣傷痕纍纍的雪山虎2型停下腳步，目送沉默奔逃的伊思屋士兵緩緩消失在視野里。

漢勒薇中尉從雪山虎2型的背脊上爬出來，臉上露出疲憊但激動的神色，她仰天大喊：「我們勝利啦！維斯晉王國萬歲！」

「維斯晉王國萬歲！」舊臣中隊步兵佔據了駿馬岩關隘的工事、建築，他們從各個建築裡面冒出來，高高舉起雙手歡呼。

奧摩休癱軟在X10駕駛倉的木質座位上。戰場上炙熱的風從X10駕駛倉斑斑的傷口滲進，撫摸著奧摩休的臉。凌晨的時候，他還在抱怨六足劍蟲37號惡劣的乘坐環境。眼前，才夕陽初下，他們已經成為了一場戰役的勝利方。

凌晨的記憶，彷彿仍在奧摩休的面前。

卡奇少尉站在索托羅中尉的斜後方，他不年輕的臉頻頻看向X10。奧摩休可以想象，卡奇少尉一定要念叨他的那句口頭禪：我的X10！

再有卡奇少尉的記憶，時間已經到了X10從六足劍蟲機艙出擊那一刻，下午時分。卡奇少尉拽著一個舊臣中隊暈頭轉向的士兵，分出空間讓X10從機艙里出擊。

在奧摩休不真切的記憶里，卡奇少尉還活著。

有人在敲打X10的駕駛倉門。奧摩休鼓起勁頭，推了兩下把手，發現身上沒有了絲毫力氣。他把手掌舉到面前，只見雙手穩穩地停在半空，但他卻感覺不到絲毫力氣。

「列兵奧摩休，」漢勒薇中尉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你還好嗎？」

周圍聲音小了許多。有小撮人同時喊道：「列兵，奧摩休！」

然後一聲又一聲的叫喊聲在駿馬岩關隘各處響起。「列兵，奧摩休！」「列兵，奧摩休！」「列兵，奧摩休！」

奧摩休感到眼眶發酸，淚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來。他縮起雙膝，雙手抱頭，嘴裡發出壓抑不住的哭泣聲。

外面叫喊聲慢慢節拍一致，聲響越來越大。漢勒薇中尉特有的女性沙啞的聲線陣陣傳入X10的駕駛倉裡面，混合著不知道是誰和誰的聲音，震蕩出巨大的聲浪。

「列兵，奧摩休！」

「列兵，奧摩休！」

「列兵，奧摩休！」

被當作吹呼口號的奧摩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的腦海里浮現著卡奇少尉和夏尼莫少尉挺立在最高處的身軀，他們身上的箭矢在記憶中清晰可辨，就連每支箭的角度奧摩休都能回憶起來。

他的心想念著兩位少尉，耳朵里卻聽著戰友們歡呼自己的名字，此時此刻，他羞愧得想死。

奧摩休心情再平復時，已經是月掛中天，有好幾個校級軍官把奧摩休叫來談話。

「列兵奧摩休，你還好嗎？」

3個少校、1個中校並列成一排，檢閱著孤零零的奧摩休。

奧摩休看著4個校官標準、氣派、淡然而威嚴的面貌，覺得陌生。他喜歡被卡奇少尉等尉官亂鬨哄圍著，撥亂他的頭髮，叫他新丁。

「報告長官，我很好。」奧摩休說道，「抱歉，剛才您說了什麼？」

中校走到奧摩休面前對他說道：「列兵奧摩休，晉陞的程序可以先放放。你現在需要休息。」

奧摩休笑了笑，他的確需要休息。他受到了任務懲罰，力量被降低了20%。

「主動任務：宿主請暴走。暴走期間，宿主處於暴走狀態。任務懲罰：其中一項屬性減少20%。已完成。」

「警告：任務懲罰將自動進行。」

「警告：宿主力量減少20%。」

「人物：奧摩休。人類，男，18歲。」

「力量：98點。」

「敏捷：102點。」

「智力：102點。」

「精神：104點。」

「技能：頂級技師的預言、蒸汽機師光環、幽靈步伐。」

「自由屬性點：2點。」

奧摩休一直習慣比普通人大20%左右的力量，剎時間力量降低，加上親眼目睹戰友陣亡，他整個人都陷入了渾渾噩噩的狀態裡面。不想理人，不想說話，不想思考，更怕回憶。

「少尉先生，能幫我修好X10嗎？」奧摩休對面前的中校說。

「X10是指編號X10人形兵器吧？」中校和藹地對奧摩休說，「我們最精銳的技師正在全力搶修它。不過我們的技師說，編號X10人形兵器的系統、裝甲、出力裝置都太過老舊了，其實已經沒有維修的必要。」

「他是中校長官。」後面的一個少校提醒奧摩休。

奧摩休抬頭看了眼提醒他的少校，轉過身越過4個校官，邊走著邊說：「我的X10是最好的。我去看看它。」

「你……」被看了眼的少校想喝斥奧摩休，被中校攔住了。

「我安排人帶你過去維修營地。」中校說。

奧摩休感覺自己的態度不太好，他停在原地，然後轉過身，努力向4個校官擠出笑容，說道：「謝謝各位長官。」

有個少尉過來，帶領著奧摩休走著去維修營地。同樣是親切的官階，奧摩休卻完全沒有交談的慾望。

以駿馬岩為目標地的舊臣13個中隊全部撤回了橫江畔臨時營地休整，他們將得到充足的休息時間、豐富的食物。但對於奧摩休而言，舊臣中隊撤離前線，代表著他的孤獨。

奧摩休跟著少尉身後，走進一處堆滿了金屬、木質構件的營地。

奧摩休站定了，目光落在各式構件上，久久不能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