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噁心的時代

第2章 這噁心的時代

「陛下,那伯爵焉敢如此對您!」

騎士雷納德將所有的行裝放下,但依舊甲不離身,坐在了馬棚的乾草堆上,憤憤不平。

鮑德溫四世也坐在了馬棚中,他將頭微微抬起,銀色的面具反射著冰冷的月光,他的聲音穿過面具,猶如鐘聲般渾厚,說道:「那個伯爵......希什曼伯爵,他說的沒有錯,我已經亡國了。」

「陛下!」

其實雷納德不願意聽這位偉大的國王繼續說下去了,鼻頭髮酸道:「上帝永遠不會讓他的子民失望!終有一天,您會重回耶路撒冷!奪回屬於您的一切!」

鮑德溫四世搖搖頭,沒有嘆氣,銀色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讓這個話題就此終結。

沉默半晌,腳步聲傳來,一個穿著皮甲的衛兵手裡抱著什麼東西走了過來。

「給。」

那衛兵將手裡的東西扔在了乾草垛上,那是兩床潔白的被單。

衛兵語氣不善道:「伯爵大人差我送過來的,用完拿走吧,不必歸還了。」

「站住!」

騎士雷納德實在無法忍受,那伯爵也就算了,區區一個衛兵,怎敢如此無禮,慍怒道:「你,知道這位大人是誰嗎?」

「知道,剛剛伯爵大人已經通知所有人了。」

那衛兵朝著鮑德溫四世敷衍地行了一禮,說道:「尊敬的國王陛下,請問還有什麼吩咐嗎?」

「他是耶路撒冷之王!基督之盾!」騎士雷納德咆哮道:「即使是保加利亞的王來了,也應當親吻陛下的手!」

那衛兵笑了笑,說道:「伯爵大人說的果然沒錯,料到你必定會這麼說。」

騎士雷納德一愣。

那衛兵繼續笑道:「伯爵大人說,如果那個騎士說這些的話,就告訴他,現在整個歐洲,除了君士坦丁堡和羅馬城,就只有這裡最安全了,我願意留你們暫住,就不要再擺譜,不然今晚直接將你們趕出去。」

騎士雷納德怒道:「他敢!」

衛兵笑道:「伯爵大人又料到了,他說,如果你們想要賭一賭的話,儘管試試就行了,看在羅馬的教宗大人,會不會不遠萬里發兵滅我。」

鮑德溫四世一把拉住了還欲爭執的雷納德,銀色面具上的雙眼有些疲憊,說道:「替我感謝尊敬的伯爵。」

衛兵點點頭,轉身離去。

「雷納德,這個希什曼伯爵不簡單。」鮑德溫四世輕嘆一聲道。

騎士雷納德皺眉道:「陛下,自大之徒而已。」

「康斯坦察現在如此富庶,那伯爵豈是無用之人。」

鮑德溫四世眼帘微垂道:「一路上,只要我們表明了身份,多少領主掃榻相迎,可到了這裡,到了康斯坦察,居然連一個衛兵都對我們如此態度,不簡單,不簡單。」

騎士雷納德還是皺著眉。

鮑德溫四世知道她沒有聽懂,嘆了口氣道:「騎士,我們的糧食和水已經不多了,去買一些吧。」

「是。」

騎士雷納德不管如何,對鮑德溫還是極為忠心,身著盔甲,朝著內城走去。

月亮已漸漸消失,星空黯淡了下來。

城樓上點起了火把,照亮了整座城市。

騎士雷納德看著那些點燃的火把,心中暗暗吃驚,這每天得要耗費多少珍貴的油脂,看來傳說中,那位康斯坦察的伯爵希什曼,雇傭了一整支威尼斯的艦隊,為康斯坦察專門運送油脂的傳聞大約是真的。

而且聽說希什曼伯爵,還有路子從君士坦丁堡換取絕密的希臘火,不知是真是假。

但無論如何,這種行為在騎士雷納德的眼中,那就完全是敗家的行為了。

「站住!」

雷納德還正譴責著那伯爵的浪費,卻被第二道城門的衛兵攔了下來。

騎士雷納德看著這些衛兵手中鋒利的長矛和大盾,心想真是裝備精良,按劍道:「我是醫院騎士團騎士雷納德,你們的伯爵已經准許我進城了。」

衛兵長說道:「伯爵只允許你們進外城區,裡面就是中城區了。」

雷納德又欲發怒,但想到剛剛陛下的話,強壓怒意道:「我只是進城去買些東西。」

衛兵長警惕著說道:「想要買什麼?外城區也有。」

雷納德說道:「外城區我看了,只有一些粗糙的麵包,裡面還摻了木屑的。」

衛兵長說道:「你沒有進入中城區的許可權。」

許可權?

雷納德雖然聽不懂這個詞,但是再也忍不住怒意,喝道:「我是為國王陛下購買食物!你難道要陛下去吃那種噁心的東西嗎!」

「為什麼不行?」

衛兵們隱隱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雷納德圍在了中心。

雷納德看著那些長矛,雖然他作戰經驗豐富,但也沒有信心同時面對這麼多的人,語氣稍微緩和了些,說道:「那可是國王陛下。」

衛兵長依舊冷漠道:「伯爵約,城中聞伯爵令,不聞國王之詔。」

雷納德是完全沒了辦法,有些泄氣道:「好吧,我能問問,如何才能得到那個......進入中城區的那個......」

「許可權。」衛兵長替他說出了那個新詞,說道:「二十個金幣押金,武器不準攜帶。」

「二十個金幣!」雷納德抗議道:「我敢打賭,這個價格會讓你們的貿易量減少一半!」

衛兵長知道雷納德又是誤會了,有些無語道:「二十個金幣押金,你知道什麼叫押金嗎?」

雷納德有些獃滯地搖搖頭。

衛兵長解釋道:「就是你給我們二十個金幣,等你出來之後,我再把金幣還給你,明白嗎?」

雷納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問道:「等等,這有什麼意義?」

衛兵長說道:「弄壞東西,品行不端,觸犯法律,都從裡面扣。」萬書樓www.wanshulou.org

雷納德隱約是明白了這個東西的意思,說道:「這些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衛兵長板著臉道:「你一開始沒有問,只想硬闖,我們只有說明的義務,沒有介紹的義務。」

「義務......」

雷納德又聽見了一個古怪的詞,但他也沒準備再問下去了,從腰間取下錢袋,非常心疼地倒出了二十枚金幣,遞給了衛兵。

「佛羅林?你不是從耶路撒冷來嗎?」衛兵長看著那些金幣,說道:「佛羅林得交二十六枚。」

衛兵長沒等雷納德說話,又自顧自地說道:「進去之後要換成康斯坦察的金元才行,城內的商戶只認這個。」

「金元?」

雷納德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又掏出了六枚金幣。

衛兵長拿著那些金幣,走進了一旁的房間,然後拿出了一塊木牌子遞給了雷納德,說道:「雷納德先生,請勿丟失該物,出來的時候以此為憑證,退還押金。」

雷納德將那木牌收好,將自己的劍交給了一名衛兵,這時那些包圍著他的衛兵才極有組織地退下。

雷納德看著那些步伐整齊劃一的衛兵,向面前的衛兵長問道:「你們是伯爵的私兵嗎?」

衛兵長說道:「私兵?」

雷納德皺眉道:「難道你們是徵召兵?不可能。」

衛兵長似乎明白了雷納德的意思,笑道:「這只是我們的一份職業,騎士先生。」

雷納德奇道:「職業?」

衛兵長道:「本人現任康斯坦察南城中門旗官,兼南城中城區衛兵長,歸安德烈隊長管轄。」

雷納德問道:「你是貴族?」

衛兵長笑道:「不,我是平民,騎士先生。」

雷納德又問道:「那個安德烈隊長,是貴族?」

衛兵長又笑道:「不,安德烈隊長也是平民,騎士先生,若不算上外來人員,整個康斯坦察的貴族就只有伯爵大人一人。」

瘋了,真是瘋了。

雷納德完全無法理解自己聽到的事情,搖搖頭,大步流星地朝著城中走去。

衛兵長看著雷納德的背影,向一名下屬道:「派人跟著他。」

「是!」

......

......

「安德烈隊長,你說這個忠誠的騎士,會被罰多少款呢?」

此時,騎士雷納德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口中那位敗家的伯爵大人,其實一直在中門的城牆上看著他。

安德烈隊長把玩著手中的晨星錘,看著騎士雷納德的背影,咧嘴笑道:「伯爵大人,他是第一次來這裡,我賭最少十個金幣。」

希什曼搖了搖頭,說道:「按我看來,他那二十六個金幣只怕是要全都沒了。」

安德烈隊長想了想,說道:「伯爵大人,狠了些。」

「狠嗎?」

希什曼笑道:「耶路撒冷,現在的地中海那麼兇險,每年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去那裡朝聖,他們會缺錢?我剛剛就應該交代門衛,讓他留一百個金幣的。」

安德烈隊長想想也是,提醒道:「伯爵大人,法律是您定下來的,不可朝令夕改也是您說的,現在臨時要改,是不是不太合適。」

「放屁,既然什麼都是我說的!我憑什麼不能改!」

希什曼面不改色道:「那我現在再說,此一時彼一時,法律不是死的,要有一定的空間,給法官的自由裁量權,自由裁量權你懂嗎?」

「不懂。」安德烈隊長搖搖頭,又說道:「但我就覺得您忒不要臉了。」

希什曼怒道:「哪兒不要臉了!」

安德烈隊長說道:「因為法官還是您自個兒啊。」

希什曼氣得沒話說,無可奈何,自己花了那麼多年的時間,才讓這個城市有了一套完善的運行規則,使某些思想深入人心,並且交出了部分行政權,可現在要讓他把立法權或是司法權交出去,那是萬萬不敢的。

好傢夥,萬一變成古希臘那樣的民主,自己搞不好就是下一個蘇格拉底了。

「伯爵大人。」安德烈說道:「那位鮑德溫四世陛下,您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單獨見一面。」

「不見。」希什曼擺手道:「亡國之君,有什麼好見的。」

這個世界太陽都沒了,那一切的東西肯定都沒有按照歷史發展的來了。

耶路撒冷王國居然亡在了鮑德溫四世的手裡,但誰知道呢,這個鮑德溫四世,肯定也不是歷史上那個麻風王了,雖然他還是患了麻風病。

歷史的必然?

希什曼從不信這個,他就想知道,那個聖女貞德還會不會出現?

歷史上貞德是哪一年死的?

耶路撒冷是哪一年淪陷的?

保加利亞王國是哪一年亡國的?

君士坦丁堡什麼時候淪陷?

希什曼完全不記得了,只是隱隱感覺這幾件事中間好像隔了很久。

更重要的是,希什曼不知道現在是公元几几年,因為在太陽消失的時候,歐洲發生了大動亂,很多的圖書都丟失了。

文化出現了斷層,那麼時代,也就無從考究了。

看著天空漸漸暗淡的月亮,希什曼很是疑惑,太陽沒有了,月亮怎麼還亮著?

這操蛋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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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的中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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