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旅途26】

在學校的時候起，步啟和姬惠就又很多的話說。那時候他開始慢慢懂得，兩個人近在眼前的相顧無言，遠不及有距離的相談甚歡。

他不喜歡班裡那個女同學的愛慕之心，因為那隻會讓他不知所措。而和姬惠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已經將自己的所有心事與秘密全都說給她聽，她亦如知己那般對他袒露心扉，赤城相待。

原本只是姐姐對弟弟那般關心體貼，然而終究還是沒能逃得過丘比特的魔箭。她淪陷了卻也勇敢的承認了，這讓步啟倍感欣喜，他甚至於感到世界是如實美好而真實，就連平時討厭的人看起來都開始變得那麼順眼。

而她在那個偏遠的龍尾村子也每天都洋溢著暖暖的陽光，就連那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似乎不再那麼閉塞，直接放眼看去便是開闊的藍天白雲和那一架橫在那裡的高架橋。她開始相信自己終究會帶領著孩子們通往外面那曠闊遼遠的世界。畢竟那一架高高架立的橋不是已經撘通在了眼前嗎？

是的，她確信這一切都會發生，正如她也確信那個她喜歡的小男孩有一天真的會跋山涉水來到北詩小鎮，然後和鎮子上的人們打聽這裡是否有著一個龍尾村子。鎮子路口那裡的綿延小路會引領著他走上那藏於高山峻岭里的家園。那裡可住著一位他親口承認的深愛的丫頭啊！

愛情還真的是一個神奇的東西，你看它深深地蠱惑著多少個豆蔻初開的少女抑或年少不諳世事的孩子。

於是，每天早上起來發信息問聲早安便是一天里那個最為愉悅的開始，這總是能讓步啟忽略掉大堆還沒做的數學題和等待他去背記的化學方程式。而姬惠也就不知不覺得忽略掉母親成日里那還在被窩裡就已經開始的嘮叨。

「我在學校里好無聊哦。」

「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學習？」

「我覺得讀書沒什麼用吧，我經常這樣想。可是我也只是想，因為我也不知道哪些人說的是對的，哪些又是錯誤的。我還沒有走過的路，怎麼會知道真假對錯。」

「讀書肯定是有用的，不過．．．．．．」

「不過什麼？」

「不做則已，做便要認認真真去做，這樣子才會有結果。我也讀了好多年的書，然而我現在卻覺得自己很沒用。是真的沒用的那種，我媽對我的嘮叨不是沒有緣由的，我會愧疚但是更多的時候又會懊惱。」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丫頭。」

「儘管我是個女孩子，我也不是非要強不可的人。但有時候我到真希望自己是個男的。」

「嗯。」

「總是很無奈，根本沒有辦法改變什麼。自己、媽媽、哥哥嫂子，甚至那些調皮搗蛋的學生。」

「那你說，我們在這世界上，又是為了什麼？或許你不全知道，但是你總該懂得比我多不少，我想聽你說。」

「我們生而為人，在這世界上會停留幾十年或者更久。我們既然存在過，便要做些什麼，靠著自己的力量，去改變自己和世界，讓他們變得更好。」

「呃......課本上這麼說的嗎？感覺就像是在背思想品德課上老師劃出來的重點，哈哈哈。」步啟聽到姬惠這樣說過便會接著問。

「這是儒家的思想，我們生下來便是註定要入世去的，我們既然活過了，就要讓它（生命）變得有意義，讓世界或者我么周圍的環境因為它存在過而變得更有價值。按照自己的能力一點點去努力，先修身，然後齊家，再到治國平天下。這是孔子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呢？」

「我不知道怎樣才算是真正的有意義。不過還好讓我遇見了你，傻小子。

」

「那怎麼辦，我也不知道。而且是一點兒也沒有頭緒的那種不知道。」

「那就稀里糊塗的活著，也蠻好的。像大多數人那樣，結婚，生娃。生一大堆娃。我媽天天催我嫁人......」

「啊？！！！不要，這樣好嗎？我......」

「哈哈哈哈哈，你著急了？」

「你逗我！哼！」

「真的，不過我都沒答應，我媽老是因為這個跟我慪氣。」

「真的......你為什麼出生那麼早，也不說等我兩年再生下來。」

「我哪裡能決定的了，傻瓜！哈哈。」

「我覺得這樣反倒因為讀書耽誤了不少的事情呢，一些至關重要的事。」

「其實你開始問我念書的問題，反正在我的身上根本沒有體現出來讀書那麼多年的意義和價值。我自己都覺得對不起孔老夫子，而且總是不能讓我媽滿意。」

「哈哈哈，傻丫頭。」

「你才傻，我媽說我既然在家裡不想出去外面遠走，就乖乖的聽她的話陪在她身邊，然後千依百順的看她照自己的喜惡給我找一門婆家。」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要包辦......雖然我也沒結過婚，但是這真的很讓人費解。」

「是呀，她總是為了我好，卻總是讓我們非得聽她的。我媽說既然你不喜歡這近處的就跟著你哥哥出去外面自己找，也多少有個盼頭，總不能這麼乾巴巴耗著呀。」

「呃......你媽好像說的沒錯呢......」

「屁，你也不看看我才幾歲！」

「啊......是啊，你周歲還不到二十......阿姨肯定是擔心你以後嫁不出去，哈哈哈哈。」

「你這話可是當真的？那我改天就遂了我媽的願嫁一個也順便給你瞧瞧？」

「哈哈哈哈，不要！我逗你的。我錯了好吧......」

「哼！」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要不我帶你私奔吧。」

「哼，你才不敢！」

「我以後去找你。」

「我媽說就算現在不急著典禮，那先找好了婆家訂了親也好呀。」

「你說完我簡直都沒心在這裡呆著了，巴不得現在就飛到你身邊。成日成夜的盯著你才放心。」

「那我不嫁人了你就放心了？」

「嗯哼，起碼現在放心。」

「別胡思亂想，好好念你的書。」

步啟嘴裡答應著好好好，然後半年後就辦了退學手續，卻也沒急著去找姬惠。反而是在陳洋的介紹下去了太谷，他覺得自己需要一點點時間準備，如果這樣子去的話會太過於唐突魯莽。

步啟覺得自己需要一點時間沉澱和磨練，好讓自己將來的某一天站在筱菲的跟前時，是一個陽光而又結實的小後生，而不是一個佝僂著背軟綿綿的高中生。

他是要娶她的，起碼他心裡不止一次的這麼想過。他要像姬惠所說的那樣，認真的去做一件事。而這件事，目前便是讓自己看起來像個靠譜的大小夥子，當然了同時他也需要一些錢。

於是他去了太谷，在陳洋的介紹下。在那裡的工作我們之前已經說過很多，再後來的故事大家也差不多都清楚了。

在太谷的時候，他們每天通話的時間更加長。並未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跟著改變彼此的態度。

「你有點草率了，小子。」

「不，我考慮過很久才做出的決定。」

「你會後悔嗎？雖然我沒有直接向你建議過退學，但是我都明白，沒有我你不會這麼魯莽衝動。事實上你的成績並不差，數理化這些東西怎麼說呢，需要開開竅，如果一下子開了竅，之前的不明了的知識點也會一下子全部融會貫通的。不過......我....我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我不能一個人把兩方面所有的好話都說了。而且你現在退學了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我不能怨你，也希望你好好的，不管你是在哪裡，做著些什麼。還有......你很有勇氣，我沒想到你會。」

「沒什麼啦，你之前說的有些對，那些名列前茅的才是讀書，我們不過就是陪跑而已。還不如早點出來尋找人生目標。」

「我可沒這麼說，我只是勸你要讀書就認真的讀，那樣才不枉費了光陰。後面都是你自己瞎琢磨的吧？你這樣的思想很危險啊傻小子。」

「好啦~知道了筱菲老師！」步啟在電話里有點寵溺的說道。

「別心猿意馬的就行，皇天不負有心人，認真做點有意義的事也會是一樣的。不過感覺你的思想意識變得有點不一樣了，尤其是......」

「你是不是想說，尤其是從太原那邊過了個年回來之後？」

「嗯，差不多。難道是真的長大了一歲？突然懂事了？哈哈哈！」

「也不是因為那裡多好，其實我不是多喜歡那裡。可能是長大了吧，開始想照顧別人了。「

「照顧誰呀？你這臭小子，是不是又看上哪家姑娘了？快點老實招來！」

「......哪有，想去看你，可是一時腦袋發熱把學都退了，才發現自己還沒準備好。哈哈哈哈！」

「說你傻還不承認，把你自己照顧好先，不然我會擔心的，而且可能會更愧疚。」

「別這樣嘛，你們女人是不是都這樣，有點優柔寡斷。」

「屁哦，好心擔心你嘛。」

「和我媽一樣，你知道嗎？我那幾天要出來打工的時候，我媽死活拉著我不讓我走。好像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了一樣......」

「呸呸呸！不許胡說！」

「哈哈，越來越像了，真的不是我說你，我媽聽到我這麼說也一定是這樣的反應。」

「擔心你而已，現在不還是把你放出來了嘛！」

「不是啊，我翻牆跳出來的。我都想不明白，那天我媽好像還哭了。」

「嗯......你也夠有決心的!」

「我覺得他們應該已經適應我這樣的做事方式了，經過去年冬天寒假的那事情之後。難道那還不足以證明我自己已經完全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嗎？而且我還賺了不少錢回來呢。」

「嗯，你做的沒錯，該堅決的時候不能婆婆媽媽的，那樣的孩子沒什麼出息，乾脆一直在媽媽懷裡呆著好了。」

「嗯嗯，還是你懂我。」

「那年你去做寒假工的時候，家裡人沒去找你嗎？我記得你剛去那裡的前兩天都把手機關機的，後來怎麼樣呢？」

「後來我在電話里告訴他們我很好，不用擔心過完十五就回去了。然後他們便打消了去找我的念頭，不過還是囑咐在太原的四姨去酒店看了我一回才放心。」步啟說。

「你應該學個手藝，這樣子可能比較好一點。」姬惠和他說。

「好像所有的熱都這麼建議我......」

「人總得有一樣賴以謀生的手藝吧，那樣才能幫你過得更安逸，很多人都是這樣子的。」惠惠有點苦口婆心地同步啟說。

「呃，我還沒想好，先去朋友那裡看看。等我掙了錢就去高平看你，哈哈哈！」

「你以後會不會後悔？」

「關於什麼？」

「你知道我說的什麼。」

「我想我不會，在學校里也會是逃課睡覺，給爸媽省點錢吧......我不後悔。」接著又補充道，「而且你看蓋茨、韓寒，退學后也不見得就是什麼壞事嘛！」

「我不知道遇見你，是老天爺予我的幸運，還是因我而鑄的錯。但是我想說的是，小子，我對你也是認真的，儘管我已經想不起來時從那一刻下了決心。我願意一直陪著你，不介意以何種方式。」

步啟和她每天晚上都會聊很久，早就從開始在學校時卡著那六十秒的糾結到了現在的只求聊個酣暢，每個月贈送的一百分鐘通話時長便顯得越來越不起眼。有的時候一天會打兩次電話，有的時候會是三次，或者最少一次。有時候只是三五分鐘后又上QQ繼續說著那些意猶未盡的心裡話，有時候會通話一直超過十分鐘、十五分鐘。然而這些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呢，重要的是她親口和自己說了，她願意一直陪著自己。

這總是會讓步啟想到，自己說過的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可是很多事情如果是天意特別厚待自己，可另一些方面就會那麼不盡如人意。步啟沒有想到的是，老路會讓自己走人，這多少是傷心的儘管他表現得那麼若無其事。

這條路有點複雜不是嗎？沒有人知道導演在哪裡？劇本又是在誰的手中握著？然而步啟在這一點點疼痛的青春里慢慢意識到，這才只是開始。

他不知道後面的路會是怎樣，他有不安但更多的是興奮，因為那意味著他又更多的機會去看一下外面的世界，比如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北詩小鎮。它是那樣陌生，卻又讓人滿懷期待，它會是一個怎樣的地方，那裡的人說著怎樣的方言，而他心裡的姑娘又是怎樣的日日望著山間的藍天白雲，坐在陽光灑滿角落的窄舊木板校門外的石階上，以及那一張張稚嫩調皮的小臉龐，是怎樣仰起腦袋朗朗讀書，還有筱菲老師是怎樣地揮舞著小棍子在黑板上指點課業。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