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老樹生芽
如果說依不然來上江城的第一夜，有點輾轉難眠，那麼今晚這一夜，就讓他更加期待了。
從郝連勝那裡，依不然真真兒的看到這株崖柏，這萬年崖柏的神奇之處：養命
也就是說你只要抱有一絲生機，就能夠藉助這株崖柏，起死回生甚至完全痊癒，直至恢復如初。
這株崖柏，不僅僅是養命，而是保命啊！
當然，倘若不是巧遇依不然，這萬年崖柏也難逃一劫，哪怕是上古遺種，上天賜予的神聖之物呢。
這都是一場天降福緣，偏偏就砸到依不然腦袋上，沒有頭破血流，更沒有腦勺開花，有的卻是依不然心裡開滿了鮮花。
依不然來到上江城第一次做了個美夢，當然不是桃花夢，可確實是跟花有關，簡直就是心花怒放！
一夜美夢如花，依不然閉著眼睛，始終臉帶微笑。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六點準時翻身醒來。
依不然起身出門，來到他這一夜牽腸掛肚的崖柏盆景處，仔細觀察著，希望能看到這株崖柏有點什麼變化。
石槽內砂土之上，雜草叢生。
從最開始蔫耷蔫耷要死不活的樣子，就從昨晚開始綠意盎然，到現在已經長高了一截。
這也太奇葩了吧，依不然也算是農村來的鄉下娃，知道植物生長的一般常識：春生夏長！
可現在畢竟是初秋時節，雜草還會生長？
雖然他一再強調自己不是農民，而是城鎮戶口，吃公糧的。
那時候，都以吃公糧最有面兒。
放寒暑假或農忙的時候，依不然倒是經常去農村同學家裡幫忙，栽秧、打穀子、挖紅薯、收麥子也沒少做。可就是沒見過這樣神奇的事情，一夜之間，簇擁在這株崖柏根部的那些，蔫不拉幾的雜草，不僅活了過來，還長了一截，更是一片片綠意盎然。
依不然由著這片野草緩緩望去，他的眼神如同自己的手指一樣，一點一點的觸摸上去。
忽然，依不然驚訝的發現：就在昨天，那乾裂的崖柏枝幹上，原本看到的那道裂口，已經癒合甚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若隱若現的縫隙，說是縫隙都不算，也僅僅是一道疤痕吧。
這道疤痕其實也不難看，而是一根紅色血線，隨著崖柏粗獷的紋理纏繞而上，倘若依不然仔細察看，就會發現在崖柏枝幹上，這樣的紅絲線不止一條，都如同靈蛇一般在崖柏枝幹上互相纏繞，扭曲攀爬。
依不然的眼神，就緊隨這如靈蛇般的紅色紋理攀摸上去，就在這株崖柏毫不起眼的枯枝扭曲結疤之處，居然…居然，依不然不敢置信！
居然，居然生出了一枚嫩芽！
依不然再次有了心悸的衝動，這股衝動又誘發了胸前的平安木牌，一抹晶瑩剔透的翠綠光芒散發出來。
頃刻間，依不然再次汲取天地靈氣與萬物生機，彙集於平安木牌，轉而又從自己的食指尖緩緩溢出，跟著不光是食指尖，中指尖、無名指尖甚至大拇指和小拇指都開始溢出絲絲縷縷的靈氣和生機，全部一絲不差的滲入這株崖柏。
忽然，依不然發現那條毒蛇小翠，竟然直起了身子，搖晃著小腦袋，貪婪的吮吸著從依不然手指溢出的靈氣與生機，那副陶醉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倘若被墨雨姐看見，估計又要吵鬧著跟他討要呢。
半晌之後，依不然收回了手，平安木牌的那抹晶瑩剔透的翠綠也消失得悄無聲息。
就在這時，小翠從崖柏枯枝上竄下來，一溜小跑著來到依不然的腳邊，試探著用小腦袋蹭了蹭依不然的腳背，然後又抬起來望了望依不然，彷彿是在祈求依不然讓它攀爬上來。
都這樣了，依不然還能怎麼樣？他又想起流浪野貓格里，似乎也是這副呆萌模樣！
看來這小傢伙已經初開靈智了，都可以用行為語言，來跟依不然溝通交流一番。依不然伸出右手食指勾了勾，嘴角也泛起一絲笑意。
得到依不然手勢示意的小翠，就順著褲腿向上攀爬上來。
依不然伸手觸碰小翠，這小傢伙毫不猶豫的就爬了上來，在手臂上攀爬纏繞，很快就來到依不然的脖頸處。
小翠探出小腦袋，在依不然胸前的平安木牌輕觸了幾下，似乎是開心的忘乎所以一般，都差點從脖頸處掉下來。
依不然忽然感覺自己的脖頸處有點冰涼，這小翠居然將自己的身軀纏繞在依不然的脖子上，就如同一個碧玉項圈一樣。而它的小腦袋就朝著平安木牌的方向，貪婪的吮吸著平安木牌若有若無，隱隱溢出的靈氣。
太狡猾了呀！這傢伙的智商絕對超過了三五歲的兒童，真的是哭笑不得，簡直無語死了。
依不然不再搭理它，由著它掛在脖頸處，再次提起大酒罈，開始了一天之晨的功夫磨鍊。
小翠始終纏在依不然的脖頸處不肯下來，直至依不然要上學，不得不把它弄下來，否則誰見到依不然脖頸處掛著根毒蛇，那是他不想出現的轟動場景。
小翠從依不然身上下來后，再次與崖柏糾纏在一起，似乎再也不想去鐵皮石斛蹲點守護了，這株崖柏成了它的安樂窩，或者說是洞天福地都不為過。
今天是依不然來上江城第一天正式聽課，依不然提前了十五分鐘趕到教室。
上午是兩節柳如煙老師的中醫基礎理論和中醫診斷學，這是學習中醫的基礎知識，就如師帶徒啥也不說了，先把湯頭歌背熟了來。
上大學了，不興背這種類似小兒科的傳統中醫基礎，而是採用的西醫教學模式。什麼都講究個流程規則，或者說科學的合理利用時間和空間規則。
說實話，依不然第一天，也就是領到課本書籍的那一天就知道，僅僅靠課堂上那一點點格式化的知識，完全不夠自己對知識那如饑似渴的需求。所以他拿定主意，將主要精力放在課堂之外。也只有這樣，他才能不辜負這大學四年流逝的時光。
也許今後學院里的圖書館，郝連勝的百草藥園，哪怕是那個學院里的寵物園，都是依不然不得不去甚至是必須得去的所在。剩下的就是盡量找地兒實習，多接觸臨床路徑，積累處置疑難雜病的經驗，豐富自己看病問診的辯證手段，爭取能針對一病多治，因地、因病、因時、因人而治。
不管依不然是否對現在的中醫教學，有什麼自己的看法，但是每科的上課筆記倒是做的工工整整。
這一手漂亮的硬筆行書，羨慕得沐紫煙滿眼閃現小星星。她居然將上次給她開的藥方，當做了自己書法練習的榜樣。
這一天的課程安排的還是張弛有度，學生們學的輕鬆，老師們也教的滿意，估計最開心的就是柳如煙老師了。
從大家的學習勁頭就看得出，這屆的學生她很喜歡，也很看好這個班能出幾個值得重點培養的中醫好苗子。
放學后，依不然沒有做一點停留，徑直就去了白象街，他要給郝老和墨雨家的老爺子備禮。
找陳希蓮搜颳了幾款上年份的古樹老生茶，有麻黑、有颳風寨、有景邁、還有冰島，把個陳希蓮好一陣肉疼的呀。
好在依不然說好是拿來送禮，不是收藏一鍋端。這才大大方方的說：每款三片，不要錢！
依不然可不想老占人家美女姐姐的便宜，想了想回頭還是給她轉二十萬過去，就當自己每年新茶上市，提前支付收藏普洱古樹生茶的預付款吧！
陳希蓮準備了兩套茶藝禮盒，依不然分別寫上自己的名字及祝福語，東西就暫時放在希蓮姐這裡。
他自己的那份，依不然可是隨身就帶走了，他還想著給自己一個機會，好好品嘗體驗，各種名山古寨的古樹普洱，那完全不同，獨特風味的口感與魅力。
陳希蓮留依不然就在希戀茶餐廳吃了頓便餐，聊了聊陳希嶺最近的狀況。說陳希嶺人也老實多了，現在跑到南部邊陲跟他父親學茶。
依不然想想也對，這倒是個好出路，荒山野嶺的地方，他就是想要學古惑仔也沒地兒去顯擺呀！
陳希蓮倒是很感激依不然，雖然還是花了不小的代價，但還是一次就把自家小弟給教育好了，她和她的老父親高興的不得了。
回到翠園時，天色眼瞅著已經擦黑了。
依不然放下東西，就轉身去偏房外面打開路燈，看了看那株崖柏。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株崖柏早上才生了一枚嫩芽，一天下來，嫩芽居然就星星點點的點綴在枯枝朽木之間，顯得那麼突兀而卻又自然而然。
看著掛滿了嫩芽的枝頭，恍惚就如同穿上了一件薄薄的綠紗，那一抹淡淡的綠意，煥發出頑強的勃勃生機。
這時，陶醉在枯枝朽木中的小翠，見到依不然的到來，就欲竄下來，跟依不然來個親密接觸。
依不然可不想跟它太過親密，小翠畢竟是冷血毒物，萬一不小心壓著了，翻身咬自己一口，那就是天大的冤枉啊。
想到這裡，依不然何苦來哉去招惹它呢？
一個很堅定的手勢阻滯了小翠進一步的動作，它還極不情願的扭了扭身子，搖晃著腦袋返身攀上了崖柏枯枝，安安靜靜的找瞌睡去了。
看著崖柏已經起死回生，依不然想想都覺得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今晚就給自己一個放縱的機會，從冰箱里拿出幾樣冷盤，開了一瓶紅星二鍋頭，就在偏房外面的石桌上，吃著滷菜喝著小酒，享受著這難得的機會。
心想，要是老外公也來一起住著，爺孫倆聊著天喝著小酒，那該是多愜意啊。
忽然，小翠又從崖柏枯枝上慢慢悠悠的爬過來，難道它也是聞到了酒香？
依不然就在地上放了個酒杯，裡面倒上一小杯老酒，他倒是想看看小翠喝倒是不喝。
想想毒蛇喝老白乾，那得多稀罕呀！
依不然一邊吃著一邊喝著，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小翠的一舉一動，就等著它湊過去。
咦咦？它還真就爬過去了，仰起了小腦袋，在酒杯邊沿試探著觸了觸，又吐出蛇信子，伸進酒杯里蜻蜓點水般的嘗試了幾下，過了幾秒鐘，彷彿終於下了決心一樣，一頭就扎進去，再也沒抬起來。
依不然驚得下巴都要丟了，幾個呼吸之後，這小家似乎很滿足的揚起小腦袋，又晃晃悠悠的慢慢爬回了崖柏枯枝。
難道？難道它喝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