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妄之災

第一章 無妄之災

依不然是被雨水淋醒的,豆大的雨滴一開始稀稀落落的,打得依不然睜不開眼,他就乾脆緊閉了雙眼,任它風吹雨打,他不想動,也不能動,稍微挪動點兒就渾身酸痛難耐…

可是沒過一會,這雨是下的越來越大,鋪天蓋地的雨水已經不是在下雨,而是在潑水,這就是所謂的傾盆大雨吧。頃刻之間,依不然睡躺的花壇之內已經是水汪汪的水潭了。依不然渾身都濕透了,他也知道難受至極,可是他還是不能動,也動不了。依不然頭昏腦漲,全身無力,蜷縮著身體,雙手抱頭,盡量讓自己的呼吸不受妨礙,免得窒息而死,依不然迷迷糊糊的,居然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突然,一道電閃雷鳴,將人行道邊的黃桷樹攔腰劈斷,碩大的樹冠砸向依不然,虧得他蜷縮躺在花壇里,並沒被黃桷樹砸傷,躲過一劫。

依不然被閃電雷鳴驚醒,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天災嚇壞了,也顧不得渾身酸痛,連滾帶爬的翻出花壇,踉踉蹌蹌的朝著自己寄身的翠園走去。

翠園就在白象街,這原是一座私人院落,有五六百平米的面積,修築得古樸典雅,庭院山石松竹錯落有致,現如今也是白象街花鳥市場的組成部分,被街道居委會分片出租給商戶們,賣花的賣花,賣草的賣草,盆景古樹,餵魚養鳥,阿貓阿狗寵物卻也不少。

三年前,依不然拿著老外公的一封書信,找到街道居委會,就給謀了個值夜的差事,白天照常去上課,晚上回來在翠園睡覺值夜。每月還有三百元的值夜補助,都是街道居委會按月發的。

依不然跌跌撞撞的來到白象街入口,十八坡的梯坎路摔了七八跤,終於是踉蹌著來到翠園大門口,從身上摸了半天,掏出大門鑰匙。依不然強忍著頭痛眼花,將鑰匙插入孔內,咔吧一聲!鐵鎖應聲打開,鐵鎖帶著鐵鏈,嘩啦啦砸落下來,依不然迷迷糊糊的,腳背被大鐵鎖和鐵鏈砸個正著,鑽心的疼痛,刺激的依不然一跳老高,又差點摔個大跟頭。

費了老大勁,依不然好不容易關好門。

這翠園的門又沉又大,不知道是什麼木頭做的,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年深,深褐色的朱漆刷了一層又一層,斑駁的漆皮如同百歲老人臉上的褶皺一樣,歷經滄桑歲月。

依不然摸索著回到值夜偏房,也顧不得全身濕漉漉的,關門倒頭就睡。

依不然太累了,累的腳指頭都不想動一下,渾身的傷痛又折騰的他沒法入睡,他一直在問自己:我這是怎麼了?

一段段的記憶開始在腦海里閃現…

記得是在下午最後一堂課還沒結束,中醫學院教務主任就闖進了教室,手裡拿著一份通知,當著全班三十多人宣布:鑒於依不然同學,在校期間品行不端,切屢教不改,經院董事會商議,給予該同學休學一年處置。

全班同學一片嘩然,皆都轉向依不然的位置,眼光中有同情、有憐憫、更有抱不平和激憤,這都是大多數同學的表情反應,唯有一人那得意、譏諷和鄙夷不屑的神情表露無遺,她就是班花沐紫煙。

沐紫煙,沐氏葯業的千金大小姐,沐氏家族掌舵人沐其中的獨生女,集美貌金錢地位於一身。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學校,那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人敢忤逆與她。不說囂張跋扈,也是眼高於頂,雖然性情乖張,可人家確實漂亮啊!

所以在學院里,三年都沒能評上校花,反而落個驕傲的紫煙公主的「美稱」,幾乎就沒有朋友閨蜜,也沒人願意去觸霉頭。雖然在別人的眼中,沐紫煙是女王般的存在,上下學都是豪車接送,身上的服飾皆是名牌,那又能如何呢?她終究是孤獨的,冷寂的。

當然也不乏帥哥俊男打訕挑逗,可這些阿貓阿狗哪裡入得了沐紫煙的眼啊?她好歹也是書香門第,知廉恥曉分寸,落在這些公子少爺眼裡,除了眼饞和羨慕嫉妒還有恨。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冷艷美女,驕傲的公主,卻偏偏對鄉下來的依不然…感了興趣!雖然依不然一再強調自己是城鎮戶口,不是鄉下農民,可誰信呢?

倒不是依不然長得如何俊秀偉岸,如何玉樹臨風,反而是相貌平平,丟在學生堆里,那就找不著了。

可依不然也有自己值得驕傲本錢啊,性情平和樂於助人,學業優秀深得學院老中醫老教授的青睞,幾乎內定為留校執教人員名單,只是還沒有結業,沒有公開而已。

沐紫煙也知道人雖然分三六九等,也在乎高低貴賤門當戶對,可是對依不然的好感還是顯露無遺,時不時的接近依不然,借著各種理由和名義,為自己創造機會…依不然也不傻呀,知道這位驕傲的公主對他有好感,甚至有深入接觸的心思。可他哪裡敢惹啊?他也惹不起啊!

他只有若即若離的保持著距離,論學習、論學業依不然來者不拒,約電影喝咖啡聽音樂,依不然是千般理由萬般借口,就是不答應,實在是推諉不過就邀約同學拉幫結夥的一起去,就是不給沐紫煙與自己單獨相處的機會。

沐紫煙那個氣呀,那個急呀,那就別提了。依不然仍舊裝傻充愣,就是不開竅。

這事兒多鬧騰幾回,全院師生也都傳開了,驕傲的紫煙公主倒追鄉下小子還被忽悠無視了。

沐紫煙倒是看得開,她依然不死心,仍舊對依不然一往「情」深。要說「情」也談不上,依不然對她也沒有感覺呀,覺得都是沐紫煙自己一廂情願而已。

可沐紫煙的父親,沐氏葯業的掌舵人沐其中聽到自己女兒的事情,丟不起這個人呀,氣急敗壞的大發雷霆,教訓自己女兒的同時,也給中醫學院施加壓力。學院也做了調查,知道沐紫煙主動找的依不然,也確實怪不著依不然,也沒他什麼事兒啊!

沐其中卻不管學院怎麼看待依不然,強烈要求開除依不然,條件隨便開。這就把中醫學院院領導難住了。要說學院在中醫中成藥研發方面與沐氏葯業有著長期的合作,每年給學院創造的價值幾乎佔了學院每年收益的百分之三十。

為了個依不然造成學院經費緊張,甚至是危機都不算過分。值得嗎?

院領導幾番開會都沒有統一思想。畢竟是教書育人的地方,院領導也都是中醫界德高望重的人物,為了利益而逼迫學生退學,辦學近百年從沒有過得啊,這要是傳出去,這學院的臉面和名譽就都完了。

可要是不答應沐氏葯業的無理要求,學院也承受不起這利益損失,兩相博弈最終達成妥協,反正依不然還有一年時間就畢業了,不開除不退學,讓他休學一年回家完成學業,也讓沐紫煙沒有機會糾纏依不然。

這就出現了最開始的那一幕,依不然拿起筆在通知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從今天開始,他就和同學們,和中醫學院再無瓜葛,雖說通知上承諾他可以參加結業考試,可是能否如願以償,就是未知數了,一年後究竟會是什麼樣,天知道!

依不然就那麼的站著,手裡拿著休學通知書,一臉的茫然無措。

教務處主任走了,同學們走了,沐紫煙今天根本沒來上課。教室里就剩依不然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裡,無助無奈無語更無淚。

他不會哭泣,他生來就沒有哭泣過。也許在旁人眼裡依不然是個性情平和柔弱的性格,卻不知道他內心的倔強與堅韌。哭,這是弱者的羞恥和悲哀!泣,這是女人的懦弱!

依不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教室的,渾渾噩噩的走在學院外面的小吃一條街,三五成群的學生在燒烤店大排檔吃喝喧鬧。

依不然尋了一家滷菜店,要了只豬耳朵、豬拱嘴和豬尾巴,要了箱十二瓶裝的啤酒,付完賬。獨自躲在角落裡,邊吃邊喝。

他想把自己灌醉,也許醉了什麼都忘記了,什麼都無所謂了,一切的,一切都跟自己無關了。

依不然在中醫學院讀了三年書,今天還是第一次放開了喝酒,之前他倒不是滴酒不沾,這下好了,三瓶啤酒下肚,已經是頭昏眼花脖子粗,臉頰通紅,從脖子紅到腳後跟。

依不然醉了,第四瓶啤酒才喝到一半,滷菜也才吃了一半,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這才迷糊著睡了一小會,就聽到隔壁臨近桌的學生與一夥地痞鬧起來了,跟著就是啤酒瓶子亂飛,桌子也掀翻了,碟碗盤子丟的滿地都是。

依不然還沒來得及清醒躲閃呢,一把椅子就飛過來,直接砸在依不然的頭上,把他砸蒙了。

依不然原本就窩著火,這時候徹底被點燃了,徹底爆發出來。

俯下身在地上摸到兩個白酒瓶子,這玩意可比啤酒瓶子結實多了。依不然提著酒瓶就加入鬥毆人群,嘴裡還嚷嚷著:來吧!來吧!互相傷害吧!

就如同瘋狼一樣撲入羊群,酒瓶亂飛慘叫連連,依不然也不管是地痞流氓還是好鬥學生,一股腦的亂打亂踢,一眨眼的功夫,身邊就倒下好幾個。

眼瞅著依不然打紅了眼,鬥毆雙方也不知所措,連滾帶爬的都跑了。

滷菜店老闆等到鬥毆雙方都跑光了,這才哆哆嗦嗦的站出來,拉著依不然不讓走,非要他賠償砸壞的桌椅板凳。

依不然搖晃著腦袋,歪斜著通紅的雙眼大吼一聲:「賠?我呸!」

雙手一揮,「砰」的一聲爆響,兩個白酒瓶子爆碎在老闆面前,嚇得店老闆雙腿一軟,撲通一聲坐在地上,真的是欲哭無淚啊!

依不然性意索然離開了小吃一條街,走往回家的方向,可就在循規蹈矩過馬路的時候,一輛飛馳而來汽車撞向了自己,依不然忽然就飛起來了,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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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堂之平安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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