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生命的意義

偵察兵在敵後執行任務，除了膽大心細和熟練掌握各種高超的技巧之外，最重要是學會隱匿。就像忍者一樣，悄悄地躲在暗處，然後給目標緻命一擊。一旦暴露，就等於任務失敗。

單兵雷達的存在，等同於讓偵察兵喪失最大的優勢，迫使不得不選擇正面對決。若論單兵素質，這些亡命之徒根本不是對手，可人數優勢是誰也無法忽略的。對方顯然意識到這一點，整個進攻隊形一直保持着很好，幾乎沒有給己方留下任何機會。

「既然避無可避，那就正面突破。吳飛跟陳灝兩個人跟着我。」王浩深吸一口氣說道。

「不！」陳灝毫不猶豫的拒絕道。

「士兵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拒絕服從命令，按照戰場紀律，就地槍決！」王浩毫不客氣的說道。「通知所有人回防，菱形陣型，東北方向！」

王浩本想着先偷偷潛入他國境內，然後另尋小路回國。因為按照常理，敵人肯定會在回撤道路上佈置更多的兵力。可最終還是放棄這個想法，一旦在境外發生衝突，很容易造成外交爭端。之所以不選擇其他兩個方向，也是基於周圍地形原因，東西兩側都是河谷，就算突圍成功也很難擺脫對方的追擊。

「停！」前方傳來停止前進的手勢，王浩伸手示意大家就地隱蔽。

不多時，「鼴鼠」從前方跑了回來，臉色凝重道：「前面堵死了。」

王浩跟着「鼴鼠」來到隊伍的最前面，當前方情況映入眼帘的那一刻，臉色刷的一變。就在回撤正前方，敵人修建了幾處臨時掩體，甚至為了避免己方偷襲，還割出來一條寬約一米的真空帶。雖然寬度不長，卻足以防備己方藉助草叢掩護進行偷襲。隱隱約約嗅到空氣中有汽油味，只怕真空帶後邊還藏着汽油陷阱。

「強攻傷亡會很大。」「鼴鼠」一臉羞愧。

這件事確實怪他，作為小隊偵察組組長，竟沒有發現敵人在背後的活動。

「派人去兩側看看。」王浩猛然意識到，這樣轉移毫無意義，也許此刻已經成為困獸。

派往兩側的人很快殺了回來，不用說話，光是那張臉就讓人一眼看出答案。

「鼴鼠」深吸一口氣，「我打頭！」

「只怕沒那麼簡單。」王浩回過頭看看攔在後退路上的掩體，又扭頭看看四周。

四周鳥叫聲越來越少，森林漸漸安靜下來。這不是安全的前兆，而是地獄的召喚。說明敵人已經足夠靠近，正在一點點合圍。現在強攻眼前防線，無疑是加速其他敵人合圍。

「除了陳灝和吳飛之外，其餘四個小組，四周警戒！」王浩徹底放棄僥倖心理，準備做最後的安排。

「鼴鼠」點點頭，在陳灝跟吳飛迷惘的目光中，帶着其他人消失在叢林之中。

「隊長，我們？」陳灝回過頭，有些迷茫的問道。

「給你一個任務。」王浩將小型通訊器遞給陳灝，語氣變得極為沉重，「必須完成。」

「請隊長放心，一定完成任務。」陳灝下意識接過通訊器，敬禮說道。

「把這個帶出去。」王浩指指通訊器。

「是！」陳灝此刻沒有意識到，當身邊吳飛看到王浩將東西交給他后，臉上佈滿的悲壯。因為從那一刻開始，陳灝就是所有人必須保護的對象，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

森林逐漸恢復平靜，四周的寧靜並沒有讓人覺得心安，反而讓人更加深切感受到壓抑和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暴風雨。

在偵察小隊對面是被冇德稱之為「老虎」的王慶，此刻他靜靜站在一處岩石后，有些出神的望着天空。跟周圍人有所不同的是，王慶是中國人。作為一名中國人，能夠在越南幫為主的毒梟集團站住腳步，除了兇狠殘暴別無他法。沒辦法，誰讓數十年前兩國之間發生過戰爭，而那場戰爭所帶來的傷痕和仇恨，並沒有因為時間流逝而削減，反而不斷激化。

王慶加入冇德完全是無奈之舉，他本是一個高材生，但因為出身不好，在學校飽受欺負。為爭一口氣，在考上研究生后，參軍入伍成為一名軍人。假如一切都順利的話，按照王慶的規劃，這一生都將留在部隊為國效力。因為軍人的身份，會讓那些曾經瞧不起自己的同學不敢輕言羞辱，也算是十幾年寒窗苦讀的回報。可萬萬沒有想到，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從小受人仰慕的軍人，因為數十年沒有發生過戰爭的原因，早已經不受人崇拜。金錢、權力成為社會的主流，人們以錢為尊，甚至不惜出賣靈魂和道德底線。當那件事發生后，心中堅持的原則轟然倒塌，幾番挫折之後，最終走到今天這一步，淪落為金錢奴隸……

「各小隊都到位了，老大希望你能快點。」一名毒販弔兒郎當的走過來說道。

王慶沒有說話，而是扭過頭看了一眼那名毒販，眼中閃過一絲殺機。那名毒販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其實就算看到王慶的眼神，也不會在乎，誰讓自己是老大的親信……

「刺啦……」那是匕首輕輕滑過喉管發出的聲音，剛才還囂張無比的毒販，此刻用手捂著脖子，一臉的不敢相信。可這一切都無法改變結果，僅僅十餘秒后就倒在地上。

王慶一臉平靜地輕輕擦拭著匕首，似乎剛才所發生的一切跟自己毫無關係。

「虎哥！」一直站在王慶身後的毒販走了上來。

「亮子，讓大家耐著性子，沒我的指令，誰也不準行動。告訴老大，三蛇被我殺了。」

「是！虎哥。」亮子雙拳一抱，頭也不回的離開。

王慶轉過頭看着身後叢林，平靜面龐下藏着波濤洶湧。加入毒梟集團后，是殺人不長眼，可從未對同胞下過手。之前冇德殺害邊防公安和武警的時候，自己借口身體不舒服拒絕了，但這次冇德顯然不願意放過自己。事實很清楚，他並不相信自己。其實，冇德相信不相信並不重要，在這種地方，就算是自己又能相信誰呢？眾人的結合不過是利益而已，一旦利益發生衝突，必然會發生矛盾。所以，剛才才那麼從容殺掉三蛇，試探冇德對自己的忍耐力。

「虎哥！」亮子很快去而復返。「老大，什麼都沒說。」

「我知道了。」王慶抬起頭朝着五峰山方向望去。雖然頭頂被樹葉遮著，仍能感受到絲絲殺機。看來冇德對殺死三蛇這件事極為不滿，認為挑釁了他的權威。可那又怎麼樣？

「讓大家保持隊型向前，若是遭到抵抗，就地進行反擊。」王慶回過頭說道。

朦朧山山區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王浩心中那份懷疑就越確定。事實上，從一開始就懷疑到有內奸這方面，只是不敢相信，又沒有找到任何證據。可這件事必須查清楚，否則後患無窮。

「你們兩個過來！」王浩揮揮手。

陳灝跟吳飛兩個人連滾帶爬來到王浩身邊，有些不解的看着王浩。

「還是東北方向，『鼴鼠』在那邊支援你們。」王浩一把拽住陳灝，「記住把東西帶回去。」

「是！」陳灝點點頭。

「還有一件事，內部肯定出姦細了。如果有機會，把他找出來！走！」王浩不等陳灝回答，直接將其推開，然後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跑去。

「隊長！」陳灝幾乎是下意識想要追去，卻又被吳飛一把拉回來。

「喊什麼！快！東北方向！」吳飛有些生氣地吼道。「看什麼看！任務！」

陳灝深吸了一口氣，不等吳飛再次催促，直接朝着東北方向跑去。

「哎呦！我艹！這小子！」吳飛急忙快步跟上，忍不住罵道。

槍聲在耳邊不斷的響起，時不時飛來的子彈威脅著兩個人的生命。也許是因為被吳飛刺激到，也許是終於回過神，陳灝幾乎是一路狂奔，完全不做任何躲避。弄的身後吳飛只能破口大罵，但又不得不跟上，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着。

當兩個人看到「鼴鼠」的時候，周圍已經有三名戰友倒在地上。子彈穿過他們的身體，永遠將他們留在這片土地上。面對這一切，陳灝直接跪在地上吐了起來。

「他怎麼回事？」「鼴鼠」看到陳灝的表現，一臉不滿的問道。

「估計是看到屍體的緣故。」上氣不接下氣匆匆追來的吳飛急忙解釋道。

「平時怎麼訓練的？」「鼴鼠」若不是知道王浩已經將最後希望寄托在陳灝身上，恐怕會說出更難聽的話。「你怎麼沒事？」

「我……我……我不是沒事，是還……還沒有反應過來。啊！」

吳飛話音剛落，直接一口酸水吐了出來，空氣中頓時多了一股酸臭味。

「靠！」「鼴鼠」看到兩個人的表現也是醉了，真不知道王浩是怎麼想的。仔細想想也是，這唯一能求生的機會，必須留給新兵。「你們兩個去那邊蹲著，聽我的口令。」

吳飛幾乎是將胃酸全部吐出來后，才略微恢復了點精神，急忙攙扶著已經有些癱瘓的陳灝躲在指定的位置上。陳灝半躺在地上，雙眼近似無神的看着天空。不是害怕戰場，也不是恐懼敵人，而是無法接受這些朝夕相處的兄弟們，在短短的時間內，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勸你，還是趕緊打起精神，否則……」吳飛大口大口喘著氣，勉強壓住內心的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