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北冥有魚

「想走？我讓你走了？」二當家拔出棒棒糖奮力向前一扔，然後甩起胳膊跑得飛快。

「我拖住這個小太妹！」

莫瀾睜大了眼珠子，他實在沒想到王奇的下屬們還挺有義氣的。

跑在前列的男孩突然停下，他原地站住，一把一把地推著同伴們逃跑，王奇經過時還和王奇擊了掌，像是某種約定好的儀式。

二當家懶得追了，她停下交替的腳步，扭動著腰肢走上去一把拽起他衣領，「你剛剛叫我什麼？」

「小太妹。」他骨氣很足。

「那是什麼意思？」二當家不解，回頭看看莫瀾，再惡狠狠地盯住那男生，「說！」

「黑社會！」男生說。

「我家就是黑社會怎麼樣？」二當家眼珠子鼓瞪出來，「警察叔叔敢抓我嘛？」

「要不是政府和獵人沒有駭客的消息，限制不了駭客，你家早就進死牢槍斃完了！」

「……」氣氛詭異起來，莫瀾好像聽見了陳少玲在偷偷哭。

聚集的學生在老師們地疏散下已經漸漸開始消散。

可人群里將要離去的隼耳尖一豎，他停下來，沒有離開。

「啊啊！！」

陳少玲忽然間歇斯底里地尖叫，她在胸口插出尖刀，眼裡彷彿倒影著屍山血海，莫瀾以為在天真的二妹身上從來不會見到。

莫瀾衝上去趕緊抓住那隻青筋暴起的縴手，握住的刀面上正倒影著他的臉。

「二妹，不要激動！」

可儘管莫瀾再竭力也掰不開，打死他也不會想到纖弱的二妹有這樣的體能。昨晚那些曇花一現的刀光竟然被他給忘得一乾二淨，不知從何時開始，莫瀾不知不覺地就給陳少玲妹妹貼上了傻白甜的標籤。

英挺的隼站在一旁沉默不語，但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至今為止不離開，是為了應對不可控的突髮狀況。

可隼也知道，通常情況下，會有人來處理，二當家的陪讀人員從來都不是來看戲的。

「三爺，請交給我來。」陸續出現，他摘下墨鏡，表情看起來十分沉著。

「那就快啊……」莫瀾很用力，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男生被二當家帶著血光的瞳孔盯得瑟瑟發抖。

「剛才就已經下針了。」

在某一瞬，這個僵持的狀態瞬間垮塌，莫瀾穩穩地接住了失衡的二當家。

剛才無知地玩了自己性命的男生應聲落地，趕緊爬起來，就像是見了鬼一面那樣，三步一跟頭地溜走。

「我討厭打針……」陳少玲嘟囔了一句，兩眼一眯打起了細不可聞的呼嚕。

二妹的屁股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根注射器，莫瀾一把抓掉。

「這是怎麼回事？」莫瀾目瞪口呆地看向陸續。

陸續沉默了好久，他從莫瀾的手上接來二當家，然後苦笑起來，「二當家本來不是這樣的，那時候酒吧發生了大叛變，二當家親手處置了叛徒，受了些刺激，導致現在情緒十分容易過激，所以需要人隨時看護。」

陸續接著笑著解釋，「不過不用擔心，她過一兩分鐘就醒了。」

「為什麼會這樣？」莫瀾開始有些疑神疑鬼，「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陸續還是保持著苦笑，「三當家，我們絕對不會瞞你些什麼，只是還沒有時間讓您知道而已，二當家的遭遇……」

他頓了一下，接著又說，「講個題外話，以前有個老半仙給咱們算命，說像我們這樣明面中立，到處縱火的人都要付出代價，今後狂言中立的人都要用自己的骨肉算價。」

「那時候聽見氣得要命啊，現在想想好像覺得有點道理……我幹嘛那麼深沉？搞得我老陸多有文化似的哈哈……」陸續摸摸頭髮，就不再皺眉頭了。

人群早已散去，空氣陡然安靜。白白在哭，莫瀾聽到了，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從知道白白的名字那一天起，就對白白的一舉一動那麼敏感。

「那我問個問題，關於疏遠那個女孩子，」莫瀾低頭耳語，「我要做到什麼程度？我快受不了了……」

「她太纏人了嗎？」

「那倒不是……」

「那等您之後參與酒吧的事務，或許您就會知道了，酒吧的一切秘密都對您公開……」陸續一笑，他其實一眼就看穿了所謂少年情懷，誰沒經歷過，「三爺，你快去上課吧，我來照顧二當家。」

說著，陸續抱起二當家，向樓外的伊戈達爾走去。

現在只剩下莫瀾和那一班的黑客，隼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莫瀾你個白眼狼！」小俠女鄧艾比起現場所有人都要抓狂，她紅著眼拖開僵硬的白白，「白白你怎麼過來了？」

「我擔心他昨晚是不是碰到壞人了，就來看看……」白白泣不成聲。

「我沒有遇見壞人，你放心吧……」莫瀾這時有些結巴，語無倫次，很窩囊，「其實……有很多打遊戲比我更厲害的人……我這人其實很沒有意思的……我其實根本不適合當什麼偶像……我……其實……」

莫瀾在對她說話，白白有些開心，但她說不出來話，這些話一字一句全是用來劃開界限的刺刀，曾經活潑的她開始變了。

「其實是傍上更厲害的公主了。」鄧艾冷哼一聲，白白聽得下去，她聽不下去，於是拉著依依不捨的白白轉身走出校外。

白白回了好多次頭，他想最後再多聽莫瀾說些話。

「呼……」莫瀾長呼一口氣。

說到底，他和白白接觸了三年，卻只認識了三天，假如她和韋伊伊掉湖裡先救誰，對於莫瀾來說根本沒有爭議，他這麼安慰自己。

只是疏遠本來沒什麼關係的一個人而已，沒這麼難。

「你的故事很多啊莫瀾，」徐胖一臉悲憫地拍拍他的肩膀，「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都不珍惜……」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個女粉絲……」莫瀾深深吐口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解釋什麼，像是給自己聽的，「也許是我要退出電競圈了，她才會這麼傷心吧。」

「莫瀾同學，你就是劍豪？我剛才聽見了。」

莫瀾幽幽地抬起頭，看了一眼這個不修邊幅的男生。

「南宮銘，你怎麼問這個問題？」韓茜伸著脖子責問，「莫瀾很傷心沒看到嘛？」

南宮銘臉上有著莫名的狂熱和執著，他沒有興趣理睬韓茜的告誡：「我是白霸王的萬年線下賽亞軍，『北冥有魚』！幸會『劍豪』！」

「哦……」莫瀾皺眉，沉默了一會兒，「從現在起，你是冠軍了。」

他拾起背包，轉身離開。

莫瀾不知道自己逛到了學校哪裡，反正校道上的海棠花開得有些蒼白，單調，無色無味。

這世界太白了。

——「劍豪大人，尹警官的電話來了。」

莫瀾嘆口氣，他應該趕緊找時間把手機鈴聲換一下，但他覺得自己肯定不捨得換，他想記得在他的青春歲月里曾有這樣一個粉絲。

「接聽。」

——「莫瀾，來操場軍訓，快點！你還有五分鐘就要遲到了！」

「我知道了。」

——「你現在滿意了嗎？」

這不是尹警官的聲音，它是突然跳出來的，莫瀾差點以為自己神經到幻聽了。

——「老子被你禁言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