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鐵幕
月亮晴空中朗照，照在王家大院不顯眼的小木棚里。
王家的大院不容小覷，它坐落在禪城有名的富人別墅區，這種伴在城市森林公園旁邊的房區向來風景別緻。
夜色中是躲在雲里的城中心線，和城郊連在一起，宛如鋼筋水泥鑄的污黑山脊。
近點便截然不同，高貴的人們似乎都有夜不閉火的習俗，富麗堂皇的別墅群爭奇鬥豔，白牆碧瓦的好不熱鬧。
王朝的心情現在為止非常之差，蚊香和窗隙那絲月光竟是這偌大木房的唯一光源，麻煩的是那個馬甲上全是血瘡的男子，而最麻煩的是房間里的另一個人。
「你嘴巴關那麼嚴沒有用的，」王家長子王朝開口說道，「你已經落在我們手裡了，關的再嚴也只是多啃些皮肉痛。」
「皮肉痛，以前吃習慣了，我一點都不怕。」病弱的男子倚在凳子上語氣淡淡，卻時不時在顫，或倒抽几絲涼氣。
因為他真的傷的很重，他被撕開的短袖下景象慘不忍睹，胸口已被剝落數層皮，連兩個胸尖也被剷平，腿肚上的骨骼隱約可見，甚至肚臍眼裡的臟器也已經被剝了出來，僅靠馬虎的繃帶控制些血流的暴涌。
即使這時候，孱弱的男人仍還要抽空看一眼牆角的另一個人，那少年專心致志的用打火機燒著又一個剛出包裝盒的嶄新刀片，眼神乾淨得像個咿呀學語的孩童。
他失控地打了個哆嗦，那是恐懼的真情流露。
「王朝，我早說過沒用，再讓我玩會兒……」乾淨的少年微笑地提議道，「難得有個解了四級神經鎖的人，以後就再難找體質這麼好的人了。」
「快做正事，陳家康，我時間沒那麼多！」王朝忽然怒斥起來，然後頭轉一邊捂著嘴乾嘔了一下。
「OK，聽你的吧。」少年面無表情地收起刀片和打火機藏在身後，慢慢靠近男子。
「噠、噠、噠、嗒……」
椅子的腳像篩子一樣抖起來，磕的水泥地慌張應接。
「你要幹什麼？！」男子睜著眼睛大喝。
「你不是不怕么？」少年滿臉譏笑。
男子陡然間面色沉靜閉上眼睛，只是椅子還在發抖。
「爸爸！爸爸！你在哪裡？我看不見你！」稚嫩的女童聲突然爆發在小空間里，震的站一旁的王朝臉色更加難看。
男子呆住了，連椅腳都安靜得釘在地上，持續了好久。
「對不起，忘了開燈。」
陳家康面露歉意，然後霎那間鎂光燈照亮破爛的房間，王朝被強光刺得閉死眼睛，他終於撕開端莊破口大罵：「你他媽這個智障！！」
「爸爸你身上好多血啊……」女童悄悄地試探著，她希望那不是血。
「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別把他們扯進來！」男子力壓王朝的罵聲好幾重分貝，「你想知道什麼，我全部都說好了！」
陳家康默默關了鏡頭，鎂光燈依舊還亮著，照亮了男子血糊糊的身體。
「求求你，我求求你啦……」孱弱的男人又繼續腌了下去，哭著像個孩子。
「你們搞鐵幕計劃的事情我通通都知道，我只有一部分省會獵人防禦布局圖，其他的我都不知道，我只是個傳信的而已啊，還有，還有我還知道……」
他突然就變得滔滔不絕，想要把先前所有忍耐著的痛楚都一卸而空才罷休。
「慢點說，我現在很煩。」王朝冷漠地看著他，男子一下便止聲了。
「說說你對鐵幕時代的看法。」陳家康雙手背後，笑意盎然。
男子想了半天，一直吱吱吖吖的，最後緊張得嚎出來：「我、我沒什麼文化，干獵人只是討口飯吃，你們宏偉的大業我一時間誇不出來啊……」
「你想象過有一天全球通信失聯是什麼樣的光景嘛？兩個聾啞人被困在一個小廁所里，一個在外面等，裡面那個沒紙，明明那麼近，噗嗤，哈哈哈哈……」年輕人憋不住了，過了好久才摁住肚子怪怪地說，「很好笑是不是？」
「啊哈、啊哈，」男子乾笑著。
「說說你在我們內部打聽的情報吧，我聽說鐵幕降下來就可以割草了是嗎？」王朝渾厚成熟的聲音適時響起，清走了房間里被陳家康帶偏的氛圍。
「沒錯！有這個事！」男子精神得不像樣。
「割草？那是什麼？」陳家康好奇地問。
「城邦政府頒令繼續增加植物人再安樂死那些植物人，有限的資源里養不了那些無產階級廢人，資源還要用來做大事。」
「連我們都不清楚，起義政府藏得夠深呀，」陳家康如是感慨，「我先走了，我還有家庭作業沒做呢。」
「枝丫～」
木門大開，王朝安靜地送走了這個瘟神。
片刻后，清晨的森林公園下，又多了一具咽不下子彈而噎死的男屍。
王朝坐在一旁的挖掘機里打了個電話，「喂，王奇。」
——「什麼事？」
「莫瀾去了獵人學院。」王朝一手點了煙，趴在操作台上優雅地叼著。
——「不會的，他撕了通知書，正統獵人怎麼可能原諒他。」
「事實就是這樣，剛剛聽說，聶政已經因為背叛組織被囚禁到城外琳琅村，還有傳言類人智能可能失竊了……」
「只不過沒有問出頭兒為什麼一定要把類人智能給他啊……」他頓了一下，「智能失竊應該只是傳言，但現在另一個問題的線索只有莫瀾，我想知道。」
——「我明白了，我會入讀獵人學院的。」
「家裡會給你錢入資獵人學院，你的任務是看緊他，別讓他再興風作浪。」王朝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
「白白，你可真是厲害啊！」嚴慨大呼小叫起來。
本來白霸王的員工工作室就不大，牆另一面的胖阿姨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翻身繼續呼呼大睡。
「你小點聲，阿姨在睡呢，」白白脫下比韋伊的還要大幾號的鏡框，她梳起兩個大辮子在腦後，「已經修好了，真是的，一大早把我叫起來。」
白白臉頰氣鼓鼓的，但是好奇地眼睛一直在眨，偷偷嘟囔著：「這裡面怎麼會有莫瀾的照片，裡面那個和他一起長大的女孩子是誰啊？」
「這是莫瀾的手機，那女孩子是他的發小。」嚴慨接過那台前兩天被摔爛的手機，現在的它從頭到尾煥然一新。
「她看起來不是好人，叫劍豪大大離她遠點，先別走！」白白叫住了準備轉身離開的嚴慨。
「我在，」嚴慨滿面桃花地回頭說道，「我一直知道的……」
他誇張地撫著下巴，優雅從容地說出一席話：「從第一眼見到了我，你便恨透了丘比特，恨他為什麼派我來拖你墜入愛河，哦……我的美人兒，我們有著同樣的敵人，為何不成為一對你儂我儂的知己……」
白白對這些肉麻的話置若罔聞，她早已搶來莫瀾的手機，眼中泛著星星般，迅速焊上了一片結構森嚴的黑色晶元，嘴中囔囔道：「劍豪的手機……不能這麼菜！」
嚴慨長得不賴，只是對心有所屬的人來說，和猴子沒什麼兩樣。
「拿走吧。」白白鄭重地把手機遞給他。
「你不用上學么？」嚴慨支吾了一會兒然後問。
「本小姐早幾年就讀完了！」
「白白就是厲害。」
嚴慨合適地拍了一記馬屁，可惜沒有一點回聲，他沒皮沒臉地走出門外。
莫瀾站在走廊已經等了很久了。
「劍豪大人，你怎麼不進來呢？」嚴慨噁心地貼過來。
「走開，別噁心我，」莫瀾大聲呵斥，「我沒你那麼自來熟，才兩天就進別人閨房。」
「劍豪大人……」嬌羞的聲音響起。
白白雙手扶著木門，柳眉皺起，兩條細長的馬尾辮雖然雜亂但搖曳著楚楚動人。她上身穿著碎黃花睡衣蓋到大腿根，白色的沒膝襪在屋裡檯燈的暖光中若隱若現。
「劍豪大人，進來坐坐？」白白臉頰通紅，方才的絕塵冰美人不見蹤跡。
「不了，不了，」莫瀾眼睛被這鮮艷的景色刺激的到處亂飄，渾身滾燙，「我這個……馬上要上課了。」
他拉起嚴慨的領子撒腿就跑。
「要是準備好了就告訴我，白白隨時為您的征程保駕護航！我絕對是你最忠誠的粉絲！」白白無助地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