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晨
華國以北餘一地，周遭環山，背山面水，顯有聚財藏寶之貌，故民眾喜之，聚集於此。
至明之後，女真演為滿，清之後，中原移民於白山黑水尤甚，是矣，城郭隨居而建，逐大之。
城去以北百餘里，群山之間平一地，聚民而居，百十戶矣。邢氏一支，祖三人，其三永清餘二子，二子餘一，乳名鎖住，學之冠小虎。
小虎自幼頑劣，其祖養豬，於小即至於股掌間嬉弄，至年底，豬逾重兩百斤，亦說笑間執其雙耳棄之如履。
知之者親，俱驚其奇，由是萬般戒告不可使之。
乃至中學，其學曰胡，戲小虎如廁之時拋石於糞坑，小虎怒擒之，擲其如石。
胡險溺斃，學大驚，勸返。
由此故，邢小虎失學。
母怨其父教子失職，遣其於外祖之地，牧牛三載余。
外祖故，小虎從祖遺命，出山入城，今兩載以半。
寧古塔市。（這是一個虛擬的城市，雖然它可能真的存在）
背山面水，南面一條大江由北至南在城外拐了一個彎變成由東去西，蜿蜒流去。
城北有一座山，海拔不到四百米，山形像一個懷抱，被開發成為森林公園。翻過這個森林公園的背面，有一大片長長的緩坡，坡上住着不少人家。
此處是典型的城鄉結合部，即臨近著城市，又歸屬於農村，但卻無田無地。
這一大面山坡，魚龍混雜，有點亂。
按照驕傲的本地人的說法，那裏住着的都是盲流。
邢小虎就是這群盲流中的一員。
剛進城的時候他不是沒想過在城裏找個房子，可是兜里的錢太少了，只好隨着打聽住到了這裏，離城近，這裏的平房房租便宜，反正一個人，得個地方能將就就成。
東方升起太陽有點暖，像似笑眯眯地照在這片緩坡上。
邢小虎從水缸里舀了兩瓢水倒在洗臉盆里，簡單胡嚕了兩把，然後刷牙，再回卧室簡單收拾了一下，急匆匆出門。
迎著太陽下坡，去馬路上坐公交，進城。
早餐還是早市上的豆漿油條，邢小虎喜歡這個小攤上拌的小鹹菜，很爽口，且看着比別人家的清爽乾淨。
早市上人群涌動，路兩邊一側是這樣的小吃攤和賣服裝鞋帽什麼的，另一邊都是郊區來買菜的攤位，也有不少小販。
這個點正是人多的時候，也正是那幫小蟊賊下手的好時候。
果然，邢小虎看到了猴子。
這小子正從一個買菜女人的挎包里「拿」出來一部手機。
女人穿着白色裙子，青色的小衫，背影看上去很清素。她還在那翹著蘭花指挑菜呢。
「你這是自家種的么？用沒用農藥？看着有點不新鮮呢。」
她嫌棄的躲著身子，怕挨到賣菜的大娘，腦袋卻斜著往前伸，看樣是緊盯着大娘的秤。
「你這秤准么，夠二斤么，秤桿有點太低了，不行，我得再挑兩個。」
邢小虎在心裏罵了一聲：「該！」
把嘴裏的油條咽下去，邢小虎喊老闆再給拿個麻團。
接過來之後，拽了一張餐巾紙，包上，邢小虎開始瞄著——
猴子一身藍色NIKE運動裝，脖子上還搭著一條長長的毛巾，裝成剛剛結束晨練的年輕人，這時候還在那裝模作樣邊晃着脖子邊四處啥嘛呢。
「啪嘰！」
麻團很准地打在他後腦勺上。
「尼瑪，誰！」
猴子跳着一轉身，兩隻眼睛往身後掃著。
當看到正捻着手指的邢小虎，馬上就換了一副嬉皮笑臉，屁顛屁顛跑過來。
「虎哥，用早膳呢，猴子給你請安。」
「滾犢子，別得誰都叫哥，我要真是你哥早不打死你！」
邢小虎把碗裏剩下的豆漿一口全喝了，放下碗的時候往桌子上看了一眼。
猴子馬上誇張的叫喚：「老闆，來給我打個算賬。」
邢小虎斜了他一眼，看樣想訓他兩句，最後又算了。一片腿從條凳上站了起來，邊伸著懶腰邊問道：「好的有沒有？」
「有，一會給你送去。」
說着的時候，猴子還慣性的看了看周圍的人群。
「趕緊改了你賊眉鼠眼的臭毛病，這一大市場，誰TM理你，你瞅個屁！」
說完邢小虎三晃兩晃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往商場趕去。
金豐商場上下兩層，上層賣服裝鞋帽，邢小虎第一件事還是跑到賣衣服的呂長江那，用他店裏的電腦往昨天記好的公司投了兩份簡歷。
「你確定你寫這鳥玩意有用？初二的學歷，還應聘經理，你這臉皮得有多厚？」
邢小虎噗了一口氣，揉揉鼻子：「不是我吹，哪個公司招到我，那都是他家祖墳冒青煙了。」
「我說虎子，現在什麼時代了，你再有能耐，沒有文憑也白扯，更關鍵的是，你看過誰家的祖墳冒煙了。」
呂長江邊掛衣服邊勸他：「要不你就做個買賣得了，以你那兩下子，幹啥能不行。」
「能賺多少錢不算能耐，能擺楞多少錢那才見真章，你還小，跟你說你也不懂。」
呂長江沒回他，卻用掛衣桿捅了他一下。
邢小虎伸開兩隻胳膊在空中晃着：「我昨晚做個夢，說我媳婦跟人跑了。」
「呵呵，艹！那你也得先有個媳婦再說。」
「我還夢着自己開了個破車。」
呂長江瞟了他一眼：「別惦記再開我哥的車出去嘚瑟了，上次咱兩把車颳了，你是沒事，讓我哥給我好頓說。」
「還夢着給飯店送菜，凍白菜，都上霜了，還往飯店送呢。」
「大哥，你不用這麼不要臉的暗示，我兜里可是真沒錢了，請不了你。」
邢小虎抹了一把臉，嘆了一口氣：「真是特么夏蟲不可語於冰。」
「快點滾犢子吧，信不信我現在抽你。」
邢小虎邊從呂長江的廳里往外走邊沖他伸出小拇指：「你這隻窮豚。」
呂長江拎着掛衣桿追出來的時候，邢小虎早跑回去了。
李雪峰在商場西門弄了個修表的地方，讓邢小虎賴賴唧唧佔了一節櫃枱，裏面擺了一些二手手機。
回去的時候，猴子正在那逗李雪峰。
「哥，你咋長這麼帥，我要是小姑娘，一準跟你玩。」
「哥，你有妹妹沒。」
「哥，你要不要表，保證都是好貨......」
李雪峰一聲不吭，眼睛卻一直盯着猴子的兩隻手。
邢小虎一個起跳跳進櫃枱裏面。
「不用盯着他，嚇死他也不敢，要是敢跟你不老實，我給他扔出去。」
李雪峰看邢小虎回來了，轉回身去修表，還是沒說話。
猴子兩眼一翻，攤開雙手，一聳肩，然後歪著腦袋說：「我也沒辦法，誰讓咱長得不帥呢。」
「別墨跡，東西呢。」
「噹啷啷啷......」
隨着猴子的叫聲，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個手機。
「蘋果5S？我艹，你可真TM能害人。」
「虎哥，你要是不要就還我，別有的沒的都說，好像以前......」
剛說到這，猴子看到邢小虎眼睛眯起來看着他，趕緊把話掐斷了。
「好好好，我不說，不說還不成么。」
邢小虎從兜里掏出來五張，扔到櫃枱上。
猴子的臉馬上就苦了：「哥，國行，新的六千多，你看這個跟新的有啥區別，你才給.......」
「別嫌少，這個留給你嫂子用，給你錢就不錯了。」
「嫂子？虎哥，嫂子是什麼玩意兒？能吃么？在哪呢？你隨便說點啥都比這靠譜呀。」
猴子臉都抽抽一起去了。
「三天後看不到你嫂子，你再來取五百。」
「好，三天後，看不到嫂子，你得請我吃飯。」
「放心，請你吃大盤雞。」邢小虎懶懶說道「昨晚我兩都見着了，就是鬧得不開心。」
「我信你個鬼咧，還昨晚，沒做小孩呀。」
邢小虎一指門口：「各聞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