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暗紅的熔岩流淌在已經固化的石頭上,周圍的空氣被蒸得滋滋而響。wWw.keNweN.coM即使是在擁有生命維持系統的機甲駕駛艙內,他還是像一個大烤鴨,被放在烤爐中烘烤,渾身熱得嘶嘶冒油,再加上剛剛結束一場戰鬥,體力流失過多,他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耷拉下來,很快便睡了過去。

意識緩緩穿過一條漫長幽暗的隧道,乍見一團光明,刺得睜不開眼,他忙用右手遮擋,耳旁卻傳來一陣高過一陣如山崩海嘯般的呼叫聲。透過指尖的空隙望去,一眼望不到盡頭海量般的民眾,密密麻麻地擠在這個大廣場上,就像一群群渺小螻蟻。他們穿着古怪的衣服,操著各式口音,虔誠地向自己匍匐跪拜。他嚇了一跳,同時有些惶恐和疑惑地朝身旁看看,卻見幾個冠冕華貴的人微笑而不失謙遜地向自己低頭施禮。環顧身後,卻是巍峨挺拔、直入雲霄的一座宏偉教堂。

他渾然不知今夕何夕,茫茫然站在高高的台階上。

「尊貴的聖迪奧尼索斯,您將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最偉大的教宗陛下!」一位年長的大公爵低下他高貴的頭顱,洋溢地稱頌道,驚醒了懵然的教宗,意識中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不是即將,而是已經。」

年輕的教宗微微笑道,目光深邃地看了那公爵一眼,卻嚇得這位統領萬千騎士的公爵大驚失色,深深匍匐在地,瑟瑟發抖,全然不顧華美的衣袍沾染塵埃。幸而,教宗身周數丈內,纖塵不染,光滑如鏡。

迪奧尼索斯深吸一口氣,傲視着茫茫多匍匐在他腳下的生靈。他頓時想起了,他是君臨這片大陸的最強存在!

打敗了前任教宗,擊潰了精靈之王,羞辱了獸人酋長,降服了黃金巨龍,流放了深淵領主,擁有了這個位面最強的魔法,掌握了宇宙的法則和奧秘,可以自如地在宇宙中暢遊翱翔,甚至,他可以建立全領域的物質、能量、因果法則!

他已然擁有半神之格,以非神之身,抵達神之領域!

今天,是他的登基大典。整個西陸所有國王、大貴族都趕了過來,參加他的冠冕典禮。

迪奧尼索斯不禁抬頭去看那輪火辣辣的太陽。時空為棋籠,他已超然世外,不再只是身居其間的棋子。所以,「唯一真神」是如何存在於這個「棋籠」之外,他很想知道。

突然,陽光普照的天空中一聲明亮的炸雷,劈裂大教堂頂部的一角,數十噸的巨石轟然滾落,砸向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

人群驚慌失措,一名教廷的法師大袖一卷,巨石瞬間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在數千里之外的荒原上。

烏雲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天空陰暗,滾滾雲層低垂,黑雲壓城城欲摧!

雲層之上,怒雷低低咆哮。子民們惶恐地磕頭下跪,不知所措,以為自己不夠虔誠,教宗降下了滔天怒火。

突然,一道更加明亮的閃電直劈而下,那是一道鴻蒙初辟時生成的九天玄雷,其威力何止強大了萬倍!

迪奧尼索斯頭頂十米處的地方突現一面柔和幽藍的魔法盾,宛如一大塊晶瑩剔透的琉璃。轟!玄雷擊在魔法盾上,整個盾面如玻璃般碎裂,化為鋪天蓋地的光塵,灑滿整個廣場。

離教宗距離較近的那些大人物,被巨大的響聲震暈,紛紛癱倒在地上,不少聖階護衛緊張地擋在他們面前。

迪奧尼索斯雖然抵擋住了這次偷襲,強大的靈力卻產生一絲明顯的波動。他抬頭遠眺,雲層突然消散,天空撕裂開一道數百里寬大的黑色縫隙,一蓬純粹明亮到極致的神聖之光從黑色縫隙中透射而出。接着,一個巨大的透明身軀踏着神聖之光緩緩從高空走下,立定在虛空中。在其背後,逐漸展現出來的,是浩淼無涯的天使軍團,由各種位階的十萬名天使組成,讓人看得頭皮發麻。

為首的是一個六翼四首的熾天使,雪白的六翼展開足有千里之大,祂有一頭金色耀眼的長發,完美無暇的純粹靈體,手持金色太陽神弓,身邊發出萬道光芒,整個大陸似乎都籠罩在祂的光芒之下。在祂之後,是與祂同屬一個位階的兩位熾天使,相比而言,顯得有些黯淡。

「愚蠢卑微的人類,妄圖褻瀆神嗎?」第一熾天使威嚴肅穆的聲音轟隆隆響徹整個天空和大地,傳達天邊極遠處,整個大陸的無數生靈都在顫抖著,靈魂彷彿脫離著自己的軀體。

「尊敬的路西菲爾天使長,我是一個聖徒啊!怎麼會褻瀆神呢?」迪奧尼索斯故作驚訝道。

無論教徒、法師、貴族還是平民,都在天使出現的那一刻,匍匐在地上,內心猶如低等生物面對巨龍時那般惶恐不安。只有寥寥幾個踏入聖階的強者和教宗並肩站在一起,死死抵抗神靈重如巍峨大山般的靈魂威壓!

「可笑,還聖徒?你莫以為神不知你的存在?」另一位熾天使冷笑道。

「哦?神居然知道我等草芥般的存在?哈哈,那我真是榮幸之至啊!但話說回來,我只是好奇,神是如何一副讓人敬仰的模樣,看看是否和身後神殿中供奉的塑象同不同,內心並無褻瀆之意。」迪奧尼索斯心中毫無恐懼之意,平靜得如同浩然無際的大海,沒有一絲波瀾。

「哼,人類,不配瞻仰神的光輝!」路西菲爾懶得再解釋什麼,目無表情地拉開金色太陽神弓,周圍明亮的光明凝聚成箭矢,遙遙指向地面上渺小的教宗。迪奧尼索斯在祂眼中只不過是螻蟻而已,隨時可以捏死。

「那麼,路西菲爾,終有一天,你會為你的傲慢付出代價,墮入無盡的黑暗!」迪奧尼索斯靜靜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躲閃的意圖。

「哼,這是大預言術嗎,真是可笑之極。神,在這一刻,要將你毀滅。」路西菲爾瞬間射出神箭,一道可以熔化所有人視覺的光線直刺迪奧尼索斯。人類的聖階強者甚至來不及發動,就已經被光化為虛無,那是最純粹的光!

迪奧尼索斯瞬間在原地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站在路西菲爾的對面的空中,他踏着七彩雲團,雙掌結成特殊的手印,朗聲道:「主創造一切,主掌握世間,主說要停止的,就不會再向前!主賜與神榮耀,神卻背棄主的榮光!」

隨着迪奧尼索斯的話語,天空中數萬中低階的天使悉數爆炸開,化為漫天光塵!即便是高階天使,也是血肉模糊,戰慄不安,祂們從來沒有受到如此強大的傷害,唯一的一次也是千年前清掃天庭之戰,面對東西兩陸登「神」的異類。

路西菲爾也沒料到這個人類強悍至斯,居然真的動用了「大預言術」。等等,祂突然想起,似乎這個人類認為「唯一真神」並不是「主」……

路西菲爾不敢對唯一真神產生絲毫的疑惑,又一次拉開太陽神弓,比剛才明亮百倍的光明凝聚成箭矢,一箭射去,破碎虛空,無數金光從多維空間射向教宗。也就是說這一神箭,是從多維空間射出,投射在這個三維空間中,產生的傷害遠遠超過三維空間生物所得達到的想像極限。

迪奧尼索斯的臉上第一次顯露凝重的表情,他加快語速道:「主創造一切,主掌握世間。冒犯主之威嚴者,必被禁錮!背棄主的信仰的,必被剝奪主的恩賜!」

更多的高價天使紛紛隕落,鮮血灑如暴雨,羽毛飄如雪花,十萬天使軍團所剩無己,唯余幾個高階天使屹立在路西菲爾身後。

而廣場上的人類,哦不,已經沒有廣場了,在目力所及的範圍之內,地面已經塌陷成無盡的深淵,吞噬了一切文明記錄,完整的大地開始分崩離析。

迪奧尼索斯停止了大預言術,在萬道金光穿透他身軀之前,施展他最強的全領域力量——重建因果!——有神箭之因,但沒有迪奧尼索斯死亡之果;或者有神箭之因,但有路西菲爾隕落之果;或者有神箭之因,但增強迪奧尼索斯神力之果——全在於他一念之間。

迪奧尼索斯於剎那間選擇了最後一項,因為只有擁有神之軀體,才能上抵天域,尋訪唯一真神。

瞬間所有神箭擊中迪奧尼索斯平凡的人類之軀,卻被他全部吸收,就像宇宙初生時的奇點一樣,他的身軀縮成粒子般大小,短暫停留了一下之後,瞬間爆炸開,氣浪割裂了空間,原本被熾天使破話的空間變得更加紊亂,剩餘的幾個高階天使被空間亂流撕裂,煙消雲散,連渣子都沒有殘留。

迪奧尼索斯藉助神箭上附着的神之本源的力量,徹底脫離凡胎,升格為光芒四射的虛幻靈體,終於擁有全神之格!

路西菲爾不愧是最強熾天使,祂藉助唯一真神的神力,在其他兩位熾天使的協助下,整個空間如瘋狂攪動的湖面,劇烈顫動起來,波紋擴散於無限遠處——祂展開全領域因果鎖鏈——這個世界上的因果規律被牢牢固定在唯一真神的意志下,不容迪奧尼索斯篡改。

接着,一道絢爛明亮之極的閃電從烈日中射出,在神的因果鎖鏈固化下,那道閃電射出的同時已經擊破教宗的靈體,沒有一絲一秒的時間差——是同時進行的兩個事件,因與果并行!

「主創造一切,主掌握世間。主說,那信主的,必將遠離一切不潔與邪惡,得到救贖!」迪奧尼索斯推測到自己的死亡,他靈體初成,力量還沒有完全聚攏,現在又被因果鎖鏈束縛,所以現在還不是路西菲爾的對手。在他失去意識之前,引發了最後一個全領域能力,強行破開時空的桎梏,一絲靈魂帶着他所知的關於這個世界的法則和奧秘,沖向未來。他的靈體漸漸消失在漫天金光中……

「要不要去追?」熾天使米迦勒問道,祂的靈體晃晃悠悠,若隱若現,如同黑夜中搖曳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不用了,那個宇宙,是荒蕪之地,唯一真神和撒旦都沒有興趣。」路西菲爾臉色有些蒼白,靈體也比剛出場時黯淡了不知多少,祂渾身無力,對米迦勒撒了一個無關大雅的謊言。去東陸的那幾位熾天使似乎還沒有結束戰鬥,祂聽說彌賽亞將要誕生,所以祂得趕回唯一真神座前復命。

大戰之後,留下焦土一片,附近幾個城市的所有生靈早就化為最微小的粒子,在風中搖曳。三位神聖的熾天使並沒有回頭看一眼……

「呼叫J-3108!呼叫J-3108!戰鬥準備!」

刺耳的警報聲驟然尖叫,把他喚醒了過來。他不知道這裏是夢境還是現實,但他還是在第一時間閃了出去,原本機甲停留的地方瞬間被熔岩流吞噬,一頭類似蜥蜴的火紅色巨獸收回長長的舌頭,三角眼中閃著陰冷的寒光。

他喘著粗氣,緊緊貼在他身上的機師服已經濕透。座椅旁,一本泛著柔光的書籍隨着震動而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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