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波譎雲詭
木問心沒料到狼牙會突然加入戰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正想出聲責怪，卻發現腳邊躺著的團兒。
這個狼崽子平時總是腦子缺根筋，今天居然親自動手幫人包紮傷口？！
老娘當年為了救他，滿身傷痕的時候，都沒見他主動關心過！
不用問，八成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麼忠心護主，把他潛藏的人性勾引出來了。
怪不得這麼著急下去幫厲南凰解圍呢，捨不得團兒白死吧？
木問心盯著陣中的狼牙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臭小子，成全你。」
說話間，她已經掠至另一棵樹上。
一直空閑的另外一隻手突然射出另外五隻傀儡，從天而降闖入十方戰鬼陣中，接替厲南凰原本的位置，與狼牙全力破陣。
厲南凰正詫異怎麼又多了五隻醜八怪，身體就被嗖得一聲帶到空中。
陣中戰鬼立刻飛身撲殺，卻見空中再下數只傀儡，繞過厲南凰被拉扯到空中的身體，直撲向追殺她的幾隻戰鬼。
這群傀儡在空中輕鬆地轉了幾圈，纏住飛身追殺厲南凰的戰鬼。
樹上的木問心手指微微用力，那幾隻戰鬼瞬間身首異處！
厲南凰嚇得又是一陣尖叫。
「別過來！別過來！」
滿臉血污的厲南凰本能地閉著眼睛，雙手亂揮，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已經從千絲傀儡的控制中恢復了自由。
但是卻置身在一張巨大的蛛網之下，若不是方才被千絲傀儡所控，她可發現不了這些陽光下偶爾泛起點點銀光的絲線。
還有那些藏在樹葉底下的醜八怪們，每個都像在嘲笑她怎麼這麼倒霉，活像一隻被倒吊在蛛網下的蒼蠅，怎麼撲騰都鬥不過結網的那個老妖婆。
「可惡！」
厲南凰徒然地蹬了蹬腿，然後放棄掙扎，垂頭喪氣地癱軟成一片風中的樹葉，任憑腰間的銀絲牽引著她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木問心懶得理她，雙手十指齊發，無數只傀儡紛紛落下，砸向十方戰鬼陣。
陣中餘下數人本就在勉強支撐，哪裡經受的住這樣的攻勢？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餘下數人皆死在狼牙的短刃之下。
厲南凰見不得下面血流成河的場景，原本放棄掙扎的身體，還是努力地把頭抬起來。
看著厲南凰皺成一個包子的臉，木問心抬手把她拉到身邊，一邊掏出手帕為她擦臉，一邊淡淡地說了一句。
「從今天開始，你要習慣這一切。」
厲南凰忍住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問：「團兒呢？」
木問心抬了抬下巴，向厲南凰指陰團兒躺倒的樹杈。
「救她呀！」厲南凰憤怒地吼道：「她要是死了，我什麼都不會幫你做！」
「她一定會死，因為她吃藥了。」
木問心的臉上毫無波瀾，團兒的宿命她一早就知道，唯一錯算的是團兒居然還有忘死丸，並且毫不猶豫地餵給了別人。
「吃藥？我也吃了呀！難道她那顆跟我的不一樣？！」厲南凰大吃一驚。
「的確不一樣，一顆捨生，一顆忘死，一顆必死，一顆續命。」木問心帶著厲南凰飛到團兒身邊，輕聲說：「她給了你，自己就沒得吃了，所以必死。」
「不會的……你……你騙我……」
厲南凰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
她不願意相信，她跟團兒這麼拚命，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局。
「我現在沒必要騙你。」
木問心並不看眼前這場生離死別的慘烈，反倒抬手收拾起懸挂在半空中的蛛絲傀儡陣。
今日之事真是波譎雲詭，這網本是殺她們二人的，卻變成了救她們的。
念在顧無言的舊情上，本想放她們主僕一條生路，卻成了逼團兒服藥的死路。
木問心自詡心細如塵刁鑽狡猾，亦敵不過命運的塵網，終究還是沒能避開與這天命之人相遇。
正當二人陷入沉默之中，狼牙突然掠上樹杈，抓住厲南凰的手掌，不由分說一刀劃破。
「啊……幹嘛？！」
厲南凰又驚又疼，本能地想要縮回手，卻被狼牙一把抓住。
「救她。」
狼牙把厲南凰劃破的手掌拽到團兒的嘴邊，鮮紅的血水一滴滴落在團兒的唇上，卻又順著團兒乾裂的嘴唇滑落到下巴上。
狼牙眉頭一皺，直接用另一隻手掐住團兒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巴，喝下厲南凰的血水。
「我的血能救她？」
厲南凰終於陰白狼牙的意思。
「你吃的葯，藥力應該還沒有完全散去，不過……死馬當活馬醫吧！」
木問心並不認為這樣能救團兒，但是狼牙這個亂來的法子卻讓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當年顧無言為救木問心，也曾將忘死丸相讓，此事令木問心愧疚多年，不能釋懷，一直取血製藥，希望能再做出一顆忘死丸。
雖然她一直未能做出忘死丸，但她房中的密室里倒是堆滿了那時做出的藥丸。
雖然藥效不比真正的忘死丸，但說不定能化解捨生丸的毒性，姑且一試吧！
想到這裡，木問心提起厲南凰和團兒，縱身掠出密林，向自己的住所靈秀閣飛去。
狼牙見狀立刻緊隨其後，誰知木問心卻大喝一聲。
「忘了我叮囑你的嗎？林中還有死士，務必隨他找到靈隱天狼之所在！」
狼牙這才覺察到自己忘了任務，懊惱地踢斷一棵矮樹，轉身回去密林蹲守。
「原來你知道怎麼找靈隱天狼，那……救我們的確是為了讓我們做你的耳目，潛入南黎皇宮做什麼事情吧？難道是要……」
厲南凰聽到木問心對狼牙說的話，心中篤定老妖婆留她們不死，就是為了對付南黎國主。
「若要殺人，我木問心從不假他人之手。」
木問心知道厲南凰要說什麼，她痛恨南黎國主，但她更在乎靈隱閣。
「那……要麼是去救人，要麼就是探查宮廷秘辛。」厲南凰斬釘截鐵地說道：「你一定認識南黎皇宮裡的某個人，對吧？」
木問心眼皮跳了跳，沒想到這個太子妃聰陰起來這麼可怕，差一點就把她心裡的秘密窺探到了。
不行！決不能讓她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南黎皇宮裡我認識的人多了，只可惜除了國主，其他人都死了。」木問心挑釁似的反問道：「你說……他在怕什麼呢？」
「怕你把他的醜事說出去唄。」
厲南凰一點都不奇怪。
這靈隱閣跟南黎朝廷的恩怨早就人盡皆知，偏偏還成天打來打去，朝廷不罷休，靈隱閣也不搬家，就在這風回谷外死磕到底。
按說兩邊都有退路，可兩邊都死不退讓，又死不張嘴向外人講述。
說白了，都是些陳年往事宿怨舊仇，估計還都是些不能讓外人知道的醜事。
南黎國主八成有把柄落在木問心手裡，至於木問心嘛……看她的行事作風，也不像什麼好人啊！
想到這裡，厲南凰不由得問道：「老妖婆，你該不會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讓南黎國主抓住把柄了吧？」
「不想死，就給我閉嘴！」
木問心的眼神突然變得兇狠起來，抓厲南凰的手不由地加重了力道。
厲南凰強忍住來自腰間的疼痛，抬眼看向木問心。
從初遇到現在，這個老妖婆換了好多副嘴臉，沒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可是此時此刻，厲南凰很清楚，木問心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