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雷雨

第329章 雷雨

一道亮光閃過夜空,轟隆轟隆的雷聲響個不停。

緊接著「嘩啦嘩啦」聲響起,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芃芃站在窗前,看著的雨水從瓦檐下傾瀉而下,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朵朵雨花開了落、落了開。

水溝里的雨水排泄不出去,迅速漫到青石板上。

一人撐傘而來,他唇緊抿,臉色青白。走至屋內坐下,自顧自倒茶喝。

芃芃轉身看了他一眼道:「怎地這個時候來。」

他道:「想來就來了。」

他又倒了杯茶,慢慢喝著。

屋外大雨依然在下,他道:「有人來了。」

芃芃道:「應該是友。」

他道:「這麼確定。」

來人是位老者,把傘甩了甩,靠在石柱上。

老者站在屋檐下,看著雨道:「葉小召,趕緊給我倒杯熱水,這天氣苦了我這把老骨頭了。」

葉召道:「周大叔,我叫葉召,不叫葉小召。」

周大叔道:「我就喜歡喊你葉小召。」

葉召道:「還不進來喝茶,站在外面幹嘛!」

周大叔苦著臉道:「這不是想著,讓你多與芃芃姑娘待會嘛。」

葉召……

芃芃走到桌旁坐下,看著門外的「周大叔」但笑不語。

周大叔趕緊進屋坐在桌旁,眼巴巴的看著葉召,像是再問葉召給他倒的茶在哪裡。

葉召道:「你進來晚了,茶被我喝了。我帶著桂花酒,你要不要喝。」

周大叔道:「你這不是為難人嘛。」

葉召對著芃芃道:「芃芃姑娘,此次前來打擾,是請芃芃姑娘出手救治一人。」

芃芃一臉平靜的道:「我不是醫修。」

葉召拱手道:「其實,本是想拿一寶物與姑娘交換的,只不過那寶物現在還不可以採摘,需到中秋才行。而我想要救治的那個人,卻等不到那時了。」

芃芃道:「要救治的那個人是這位周大叔吧。」

葉召道:「正是。」

周大叔道:「勞煩芃芃姑娘了。」

芃芃點了點頭。

周大叔看著葉召,眼裡滿是慈愛,他道:「記得護住自己,不用擔心我。」

元嬰期的劍修和刀客各兩人,還有一名陣師。五名刺客,接了許約樓的單,他們不管被殺者什麼身份立場。他們只要拿到令牌,完成任務,就有豐厚的報酬。若是不幸死了,也會有撫恤金給死者想給的人。

想要成為許約樓的刺客,考核重重,最少的約定期是10年。通過考核,又不想做刺客的修士,必須保密200年。否則,殺身之禍隨時而至。

眼下這種陣仗,別說是追剿圍殺一名元嬰後期劍修,怕是出竅期修士都可以殺。

從極域回來以後,芃芃見了想見的人,做了手中緊急的事後,便隱居在此。至於葉召為何能找到這裡,她一點著不奇怪。她只是有點好奇那個周大叔。

葉召雖然現在是元嬰期,可他遊歷在外時,從來都是他獨自與強者捉對廝殺。就算築基期時,有師門長輩相伴,到最後一錘定音之人,仍是他。

這次在這邊陲小鎮,變成了他只需站在周大叔身後,這種局面,讓他有些陌生。不過心底,還是有些遺憾,畢竟他受了重創,如今修為與芃芃相比仍是太低。

周大叔笑道:「等你到了我這把歲數,要還是個沒出息的元嬰後期修士,看我不替青璇罵死你。」

葉召無奈,只能和芃芃說道:「我的傷並無大礙,刺客隨時出現……」

芃芃道:「你的傷不好好調理,怕是到了周大叔那個歲數,你還是金丹後期。」

葉召苦笑,藏在袖裡的雙手,右手手裡是把小而精緻的飛刀,左手則是一疊厚厚的符籙。

周大叔見此放心不少,對於芃芃的強悍他早有耳聞,可芃芃的脾氣如此好,他還是驚訝不已。葉召的性格古怪,他行走江湖路,他和青璇最擔心。

當下,他有點小放心了。

周大叔突然問葉召道:「之前有沒有去過妖域?我們人族修士去到妖域,會受到約束,就像有力使不出的感覺。而妖族修士來我們這邊也一樣,會受到束縛,除非是出竅期及以上的修士。」

葉召道:「去過兩次,第一次是跟著師門長輩,走**山那邊。第二次是100年前,被羲和道長帶著,走尺山那邊。岔路太多,來回交錯,我那會兒雖然是元嬰期,依舊覺得異常難熬。」

周大叔笑問道:「和青璇在一塊閑聊遊歷經過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要知道,青璇這輩子最崇拜的人是羲和道長。這麼值得炫耀的事,你不拿出來與她說說,等後面她知道了,有你的苦頭吃。」

「就算是我,也只是遠遠看過羲和道長一眼。唉,不說了,不說了,打架了。」

葉召靈光乍現,一語道破天機,「周大叔真有搬山神通,暫時將此處作為一座小天地!」

周大叔點頭道:「對嘍,這幾年借著遊歷,在四處行走搜尋秘寶,瞞天過海,就是做成了這件密事。肩上擔重,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葉召點頭道:「可以理解。」

周大叔氣笑道:「你連一聲周伯伯都沒喊過,我要你理解?」

葉召自認理虧,不再說話。

周大叔一手負后,一手抬臂,以手指做筆,轉瞬間就寫了「天道酬勤」四字,每一筆落成,便有金光從指間流淌而出,並不散去。

寫完之後,周大叔一抖袖子,微笑道:「天地四方!」

四個金色文字便向四方一閃而逝。

周大叔轉頭道:「坐著喝茶便是。」

話音剛落,周大叔已經消逝不見。

葉召深呼吸一口氣,銘刻在心的熟悉感覺,如江水洶湧而至,葉召彷彿一個不擅游泳的人,瞬間置身於水底。

天地寂靜。

屋子內外再無半點動靜聲響。

那位陣師正在偷偷摸摸「排兵布陣」,當一身靈氣驟然凝滯、運轉不暢之際,猛然抬頭,只見路上行人靜止不動,眼角余光中的天空飛鳥,只只懸停。

這位陣師顧不得會被周大叔發現蹤跡,立即不再遮掩氣機,磅礴傾瀉而出,手指間捻住一張金色符籙,正要有所動作。

一隻手按住此人肩膀,笑道:「你這陣法,是脫胎於鴻毛老道所傳龍門陣一脈,對吧?」

陣師愕然。

竟是死活掙脫不開身後那人擱在肩頭的那隻大手,此人滿臉漲紅,希冀著其餘四人有誰能夠及時救援,幫助自己脫困。

一名陣師,需要假借所布陣法牽引的天地之力,自身體魄的打磨淬鍊,比起劍修差距極大。

好在陣師沒有徹底絕望。

一抹起始於東北方向的璀璨劍光,像是一根白線,迅猛飛掠而至,劍尖所指,正是向陣師身後的周大叔眉心處這抹劍光身在小天地當中,軌跡並不完全筆直一線,劍尖出現微妙的顫抖,那把本命飛劍的劍身,起伏不定。

呲呲作響,飛劍所到之處,摩擦濺射起一連串的電光火石,極為矚目。

這是那把凌厲飛劍,與這座小天地起了衝突。

周大叔沒有躲避,根本沒有任何調用一位元嬰充沛靈氣的跡象。

那柄距離高大老人與陣師不足一丈距離的飛劍,驀然激起一圈漣漪,如石投湖,一頭撞入水中,就此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陣師七竅流血,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抖,這一動,就又與小天地無所不在的光陰流水起了衝撞,愈發血流不止,更恐怖之處,在於體內氣機絮亂不已不說,所有溫養有本命物的關鍵氣府,心扉以及一座座府門之上,像是被萬針釘入,陣師竭力移動捻有那張保命符的雙指,手指可動,但是體內濃稠如水銀的靈氣,結冰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周大叔握住此人脖頸,隨手丟向身後某處。

那柄劍修的本命飛劍,在周大叔身後激起一處流水漩渦,如惡客破門而入,迅猛刺出。

可已經姍姍來遲。

本就重傷瀕死的陣師剛好攔阻那名飛劍的路線。

遠處那名黃衣劍修沒有任何停下飛劍的意圖,直接刺透陣師身軀,以心意駕馭飛劍,繼續刺殺周大叔!陣師就此當場斃命,死不瞑目。

不是說周大叔離開了九亭觀,就只是一名元嬰修士嗎?

修行路上,三教諸子百家,條條大路,煉丹採藥,服食養生,請神敕鬼,望氣導引,燒煉內丹,卻老方,一旦跨過大門檻,躋身中五境,成了凡俗夫子眼中的神仙,確實風光無限。

可修道之人,在山上斷絕紅塵,不理俗世是非,不是沒有理由的。

因為山下同樣有不信邪的練氣士。

更有儒家書院。

周大叔一步跨出,身形出現在數十丈外,轉過身後,不晚不早,剛好以雙指夾住那柄尾隨至此的飛劍。

雖然這一手以雙指輕鬆定住飛劍的壯舉,可謂驚世駭俗,傳出去足夠讓一洲地仙嚇掉大牙。

可是當周大叔在消磨劍意的同時。

周大叔坐鎮的這座小天地,其實也在不易察覺地微微搖動。

那名藍衣劍修置身於別人天地中,已是無法做到御風遠遊,可仍是飛奔如雷,最後直接撞開兩堵牆壁,穿過整座店鋪,朝周大叔一拳轟砸而來。

店鋪內有數人被他直接撞碎身軀,崩開的碎塊,最後緩緩懸停在鋪子裡邊的空中。

此人一拳,匯聚了那一口純粹真氣的所有罡氣,再無半點蓄力,竟是不惜以命換命的打法。

周大叔調動天地靈氣,而成的一座碑文金字輕輕晃蕩的石碑,以及一座同樣是憑空出現的牌坊,都給遠遊境武夫這一拳打得化作齏粉。

那名八境武夫的老者,大踏步而沖,勢不可擋。

另外那名躍上屋脊,一路蜻蜓點水而來的金身境武夫,沒有遠遊境老者的速度,一身金身罡氣,與小天地的光陰流水撞在一起,金身境武夫身上像是燃起了一大團火焰,最終一躍而下,直撲站在街上的周大叔。

雙指被割裂出細微傷口的茅小冬,將那柄禁錮在指尖的飛劍,丟擲向那名金身境武夫。

周大叔伸出手掌,擋住那名遠遊境武學宗師的一拳。

周大叔大袖劇烈鼓盪,須髯飄拂。

金身境武夫多半與那金丹劍修是摯友,不管那劍尖直指心口的飛劍,依舊殺向周大叔。

果不其然,劍修心湖,靈犀微動,竭盡全力,稍稍偏移劍尖,只是刺透那武夫肩頭。

周大叔被本該是最弱之人的七境武夫,一拳砸在後背心。

小天地隨之震蕩開來。

拳頭被阻、拳勢與意氣猶然壯烈的遠遊境武夫,藉此機會,順利出拳如擂鼓。

流光掠影一般,周大叔整個人一步步後退,遠遊境老者雙臂肌肉虯結,滲出血絲,浸染衣衫,但是一拳比一拳更加悍勇無匹。

一旁金身境武夫沒有趁火打劫,跟著遠遊境宗師一起近身周大叔廝殺,而是盡量跟上兩人腳步。

並非不想一鼓作氣重創周大叔,而是他知曉輕重利害。

葉召沒有站在原地,而是掠出窗口,上了視野開闊的酒樓屋頂。

他同樣沒有插手這場戰局。

遠遊境老者最後一拳,將周大叔打得倒飛出去十數丈。

老者立即停步,並且向後而掠,他要換上一口新氣。

金身境武夫則立即橫移數步,擋在遠遊境身前,站在後者與周大叔之間的那條線上。

如此仍是不夠穩妥。

九境劍修的見縫插針。

飛劍一掠而去。

直刺周大叔。

速度之快,竟是已經超出這柄本命飛劍的第一次現身。

既是周大叔氣機不穩,導致天地規矩不夠森嚴的關係,更是這名老金丹劍修在這短短時間內,僅僅憑藉數次飛劍運轉,開始尋找出一些縫隙和捷徑,三教聖人坐鎮小天地內,被譽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但是一張漁網的網眼再細密,並且這張漁網一直在運轉不定,可終究還有漏洞可鑽。

能夠成為天底下最吃神仙錢的劍修,並且躋身金丹地仙,沒有一個是易與之輩。

伸手頓時穩住身形。

雪白鬍須上,已經沾染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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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仙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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