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忠義候納蘭明哲一句話倒是將張夫人說懵了，自從玉落進府之後，又有小兒子傍身，張夫人在納蘭明哲心中的位置已經不如從前那般了，但是這樣在人前斥責她還是沒有的。

張夫人一時有些不能承受，當即眼睛就紅了。

「侯爺這話就誅心了，這麼些年，我在這府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姑娘的婚事連說都不能說一句了嗎。」

她低著頭，拿著帕子拭淚，到底是真哭還是假哭就不知道了。只是已經是當祖母的人了，還學人家小姑娘，聲音婉轉苦凄，讓人聽了有些不自在。

不過納蘭明哲卻是最吃這一套的，不得不說這麼些年張夫人都拿這招來對付他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不是那意思，這不是??????」

納蘭明哲探了探身子，考過去安慰她。

「好了！還當著小輩的面，成何體統。」

太夫人看到張夫人一番唱念做打，氣就不打一處來，她最看不上這樣的做派，說出去都嫌丟人。

「我這不也是為著府里著想。」

張夫人抬眼偷偷瞧了一眼太夫人，看到太夫人是真的動氣了，這才停住了哭聲，小聲嘟囔道。

「你心裡怎麼想的我還不知道，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納蘭晉陽還在，太夫人想著就給她留幾分面子，沒有點破。

「母親這話，說的像是我有私心一樣，如今府里什麼情況母親也是知道的，前些日子因為晉謙那事，已經是東拼西湊了，現在哪裡還有多餘的銀錢。」

張夫人也不哭了，坐正了身子，低垂著眼瞼，誰也不看，幽幽的說了這麼兩句。給納蘭疏影一文錢她都覺得是虧了。

當初邢晉謙的事也是一筆糊塗賬，事是納蘭如意惹出來的，到最後還要侯府出錢給她贖兒子，若真是親兒子也就算了，結果到最後卻是個外室子，現在兩府的情況，自然也不好提錢的事。

看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其實誰也不敢輕舉妄動，邢立雍不想失去侯府這門姻親，忠義侯府亦然，但是真要將人逼急了，若是他以無子的借口休了納蘭如意，那忠義候可就丟大人了，還連累著府里的姑娘。

兩家只能這麼糊裡糊塗的維持下去，這一萬兩銀子最後也不過是買個安心了。

張夫人也不想觸太夫人的霉頭，可是這已經使了一萬兩了，如今再不能平白無故的又出銀子。

「母親，三妹妹也是侯府的姑娘，嫁妝也不好不出的。」

方慧玲試探著勸了張夫人一句。侯府嫁女，若是連嫁妝都不出，那京都的人不知道怎麼看他們呢。

錢不錢的方慧玲不在乎，她也不在乎這樁婚事會給侯府帶來多少好處，只是如今她有孕了，總要為孩子考慮，若是侯府以後被人戳脊梁骨，那受苦的還是自己的孩子。

「三丫頭手裡握著二弟妹的嫁妝二弟的產業，那不都是嫁妝嗎，想來也有不少。」

言下之意，都用不著忠義候府出錢。

方慧玲都要被張夫人的無恥給驚呆了，合著人家手裡有錢就不用出嫁妝了。她撇了撇嘴，也不說話了，總歸是正主還沒說話，五千兩人家還不一定滿意呢。

納蘭疏影看著幾個人你來我往的，有些無聊的彈了彈指甲，她都沒說願不願意呢，這些人倒是先爭起來了。

「伯母說的也對，我確實不用侯府給置辦嫁妝，我舅舅已經說了，我的嫁妝由齊家給置辦。」

納蘭疏影說這話也沒錯，齊歸是沒明確表示過，但是從賜婚的懿旨到了齊家，齊歸就和齊柏海商量了她嫁妝的事，齊歸還將一些剿匪時的來的金銀寶石收拾了一匣子，要給她陪嫁。

齊家雖然看著家底薄，但是也是在邊關待了二十多年了，那種地方雖然看著窮，但是好東西卻不少，許多東西在京都都是很難得的。

而齊柏海手下就有一支商隊，都是戰場上傷了身體退下來的士兵，生活無以為繼，組成了這個商隊，雖然規模不大，但是一來二去的倒是攢下了一些家底。

其實就算沒有齊家的東西，就像張夫人說的，納蘭疏影手裡握著齊朝零的嫁妝，納蘭明軒攢下的家產，用來做嫁妝已經是不薄了。

「祖母年紀也大了，也不用過分操勞，我舅母說了，祖母頤養天年就好，我嫁妝的事她會操心的。」

納蘭疏影笑著說道，一副為太夫人著想的模樣。

在哪裡出嫁她是無所謂的，但是就世人的眼光來說她是該在忠義侯府出嫁的，她也從來沒想過侯府給她出嫁妝，只是想借這事找些便宜罷了。

「我不成還有你伯母，你嫁妝的事不用麻煩你舅母。」太夫人嫁妝沒聽懂她的話。

納蘭疏影沒想到太夫人這麼執著，半點不肯鬆口，更不肯說點軟話。

「祖母，我真的不缺這五千兩的嫁妝。」她只好將話說明白一些。

「你嫌少？」張夫人聞言轉過頭，拉下臉來看著她。

納蘭疏影險些被氣笑了，她從前竟沒覺得這個伯母有些蠢，看來還是因為她總是躲懶，接觸太少的緣故。

「侯府的錢我一分不要。」這樣說，總該明白了吧。納蘭疏影想著。

太夫人當即臉色就變了，本來只是神情不好，現在將眉皺的緊緊的，加上滿臉的溝壑，有些猙獰。

她沒想到納蘭疏影會不要錢，女子的嫁妝有多重要都是知道的，五千兩雖然不多，但是這也是在婆家的底氣，多多少也不算多。

「侄女啊，你就說到底如何你才肯在侯府出嫁。」

納蘭明哲再蠢也聽出來，人家不屑於你的錢，就是不肯在侯府出嫁，一副劃開界限的樣子。

「我可以在侯府出嫁，但是這些日子我還要住在齊家，婚期近了我再回來，還有王府的聘禮，我要一抬不少的帶走。」

納蘭疏影正了正神色說道。

不是她的她不會要，但是有些東西她也不會大方的放棄。像是聘禮，一般情況下，女方家裡會留下一半，另一半再加上女方給準備的嫁妝一起抬到男方家裡去，這樣顯得重視自家的姑娘。

當初納蘭暄妍成親的時候就是如此，但是納蘭疏影卻不願意這樣，她了解風君兮的性子，雖然還不知道聘禮有多少，但是不會少了就是了，就他送東西的那做派，金貴的東西定然不少。

侯府想出的那五千兩都不一定能換來幾件呢。若是她和府里關係好，自然不會計較這個，只是如今都要撕破臉了，她自然不會客氣。

「可以。」

納蘭疏影不要侯府的錢，太夫人也沒那個臉把襄王府的聘禮留下一半。

張夫人倒是神色有些懵，她估計忘了還有聘禮這一說呢，這樣一對比那五千兩也不算什麼，她不禁心中懊惱。

「還有我嫁妝的事就不勞祖母和伯母操心了，不過還是請祖母派個好脾氣的媽媽一起給辦這個事。」

納蘭疏影想的明白，不讓操心的意思就是嫁妝的事她們不可以沾手，但是太夫人明面上還是要派個人跟著，在別人看來也算是長輩幫著整理嫁妝的事。

「三丫頭這時怎麼說的，長輩還在，哪裡有新娘子自己辦嫁妝的事。」

張夫人這時又轉過彎來了，這辦嫁妝中間可鑽的空子就多了，她怎麼會白白放棄。

「那就沒什麼可談的了。」

納蘭疏影看都沒看張夫人，自顧自的坐在那裡。

「太夫人，襄王世子來了，說來接三姑娘的。」

張夫人本來還想著說些什麼，結果從外邊匆匆進來一個傳話的丫頭，說風君兮到了。

納蘭疏影也奇怪，不知道風君兮怎麼就到這裡來了，還是說來接他的。

「晉陽，你先領世子去別處喝茶，我還有些事跟你三妹妹說。」

都談到這了，太夫人自然不可能讓風君兮將納蘭疏影帶走，只是納蘭疏影最後的條件也有些不能接受。

侯府嫁妝不出，聘禮不留，連長輩操持置辦嫁妝都不許，這就只是借了塊地出嫁，傳出去他們侯府依舊是個笑話。

「可是，世子說了，有急事，非要立刻就見三姑娘。」

納蘭晉陽本來都站起來了，這丫鬟才吞吞吐吐的說，她有些害怕，頭更低了。

太夫人表情不好，雖然風君兮如今是世子了，但是她也是長輩，竟然連拜見都沒說一聲，說話還如此霸道，讓她很是不喜。

但是縱然再不喜也沒辦法，襄王府他們得罪不起。

「母親，不如就讓三丫頭去見見吧。」

納蘭明哲開口說道。風君兮是世子又有聖寵，旁人捧著都不為過，他們何苦去得罪。

納蘭疏影看著太夫人氣的閉著眼，不願的微微點了點頭，這才跟著丫鬟出去。此時風君兮正在偏廳坐著喝茶呢。

「你來了。」看到納蘭疏影遠遠的走過來，他立即站起身上前迎了兩步。

賜婚的懿旨下了，雖然還未納彩，但是也算定下了親事，未婚夫妻見面，本該臉紅羞澀，但是兩個人好像還和從前一樣，自在的很。而且只要風君兮不撩撥納蘭疏影，她還是很落落大方的。

「你怎麼來了？」

納蘭疏影這些日子住在齊家，風君兮倒是常常找借口前去，只是他從來沒進過忠義侯府的門，今天卻巴巴的來了，納蘭疏影有些奇怪。

「我去了齊家，你舅母說你來了這裡，我就來接你了。」

風君兮走進了幾步，牽著納蘭疏影的手，拉著她進屋裡坐下。

「事還沒有談完呢，你怕是要再等一會。」納蘭疏影瞅著他的眼睛說道。

「不必談了，直接就走。」

看著她水汪汪的杏眸這樣直直的瞅著他，眼裡夾雜著幾分歡喜，風君兮的心突然就滿滿的，有些滿足。

「那怎麼成，正談到關鍵的時候呢。」這可是關係到她的嫁妝呢，可不能馬虎。

風君兮大約猜到她突然被叫回來是因為什麼，也就是因為猜到所以才想不管不顧的將她帶走。

「你想在哪裡出嫁就在哪裡出嫁，不必顧慮旁的。」

他的聲線有些低沉，又因為離得近，納蘭疏影聽進耳里，心卻砰砰的。他眼神認真的緊，好像給了納蘭疏影許多力量，讓她能夠隨心所欲。

「可是我終歸還是姓納蘭，再說，若是在齊家出嫁，說出去不好聽，對你也不好。」

流言從來都不是單方面的，她在齊家出嫁，旁人可能會笑話她，也可能會看忠義候府的熱鬧，但是對風君兮就沒影響嗎，當然不是，夫妻一體不只是說說而已，沒有妻子受了影響，丈夫獨善其身的。

再說，風君兮上邊還有襄王，這件事襄王又會不會在意呢？

雖然想法是好的，也為他著想了，但是風君兮還是沒忍住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頭。

「小姑娘家家的這麼些心思呢，我讓傳旨的人去齊家，這難道不是個表態嗎？」

納蘭疏影與忠義候關係如何他了如指掌，能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說說話都不錯了，真讓她從這裡出嫁，就這些牛鬼蛇神，怎麼會開心。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想讓納蘭疏影在齊家出嫁，有了傳旨這一出，旁人也不會說什麼，只是沒想到小姑娘心思多，竟還想把事情做完美了。

納蘭疏影握著被戳的額頭，瞪著眼睛控訴，這樣好幾次了，她沒想到他竟然還是個惡趣味的。

「你是表態了，只是太后是怎麼想的，襄王是怎麼想的，這些你也不管嗎。」

小姑娘語氣有些嬌蠻，但是風君兮就吃這一套，他喜歡小姑娘跟他使性子，這是納蘭疏影的真性情，是她及其放鬆的情況下才會顯露的，不像平常一直裝乖。

「皇祖母不會在意的，至於我父王，不用管他，反正只要我娶妻他都不滿意，還管你在哪裡出嫁呢。」

風君兮拉下她的手，握在手裡把玩，看著她額頭上又紅了一點，有些心疼，上次好像也是紅了，都是小姑娘皮膚太嫩了。

小姑娘手被握著，卻也顧不上羞澀了，聽他的話，這襄王是對未來兒媳不滿，雖然不是針對她的，但是這還沒成親呢，未來公公就先有不滿了，再想想王府里還有個成側妃，納蘭疏影不禁有些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