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從沒有這樣無力過

杜諾想哭，卻不能哭，她也沒有哭。

她被人灌了葯，變成了啞巴，說不出話來，只有頭腦還清醒，可是現在，她感覺自己的頭腦也快要混亂了。

她以前堅信的一切，現在全部垮掉了。

而重新要面對的一切，又是那樣的不真實……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裏，你們能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杜諾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二十年了，她從沒有這樣無力過。

因為她從很小就知道沒有父母的孩子要比別人堅強，沒有父母的孩子要比別人更努力，所以，她二十歲就讀到了博士，還精通五種語言，她……

啪！

門被關上了。

杜諾的思緒被打斷了。

是護士走了嗎？

她有些僵硬地轉過頭去，對着門口的方向看，一扇緊閉的白色的門，看得她更加地無望。她想過死。可是，又覺得自己這樣死得不值……連自己也對不起！

杜諾曾經聽孤兒院的院長說過，撿到她的那年冬天，天氣奇冷，滴水成冰，而她在孤兒院門口，只裹着一片單薄的毯子，小手凍得發硬。

誰也以為她活不了，可是，沒想到，她後來會活得這樣健康，甚至發育成一枚美少女。

上天都不讓她死，她還要自己死嗎？

孤兒院的人，生命都是低賤的，可卻是頑強的……

輕輕的響聲之後，門突然開了。

杜諾模糊地看到一個黑影，再細看時，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季遠！

壓抑在心底的愛意突然就湧上來。

杜諾想下床，想朝着心心念念的人奔過去。可是，她感覺哪裏不對，因為季遠憎恨的眼神，面目可怕。這讓她僵在床邊，久久沒有動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深愛過的男人要對她做什麼。

「是誰指使你的？」

季遠嫌惡地站在床邊，垂眸望着床.上的女人。這個女人實在是膽大，也實在是有心機，為了不讓人認出她的真面目，居然自毀容貌來他的婚禮上攪局。她是為了什麼呢？

*

啪！

季遠把筆和紙丟到了杜諾的手邊，「我知道你是啞巴。你這個女人，把自己弄成啞巴，究竟想做什麼？我想你應該會寫字，你把你的事寫出來……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杜諾驚愕地看着，看到季遠從褲兜里拿出了一把刀。

她先是很害怕。

然後，又不害怕了。

季遠要是真想殺她，在這醫院裏，有很多種不留痕迹的殺法。他現在故意拿着刀，只是想嚇唬她，目的就是要她說出實情。可是，她說了實情，他會聽嗎？他娶了別人，還在這裏問她實情，這不是個笑話嗎？

杜諾努力地昂頭望着季遠，季遠也正在看向她，眼神交匯的一剎那，季遠的目光停駐了幾秒鐘，很快又嫌惡地別過了頭。

杜諾低頭看看筆紙，終於猶豫地拿起了筆。

她寫什麼呢？

季遠這樣嫌惡她，她……還能寫什麼呢？

沉默良久，杜諾強打起精神，顫顫地握着筆按了下去，墊在雙腿上的本子有些軟，筆不受控制地在紙上劃了長長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