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污土泥人

第四章 污土泥人

肩膀一陣刺痛,傅千顏打了個激靈驚醒,這才發現自己竟被那黑衣男人背在身上。

迎面劈來兩把大刀,男人左右閃躲,一躍而起,藉著剛好交疊在一起的刀鋒飛身逃離,卻是還未踏到下一個着力點,又有兩把大刀橫空劈下,直衝男人面門。

傅千顏臉色驟變,大喝一聲「小心!」,人已徒手接下了那來勢洶洶的攻擊。

可雖說是避開致命一擊,這兩刀齊落之力道也絕不是蜻蜓點水。

傅千顏扼住兩人手腕,但人還是被巨大衝力猛地壓在男人後背,如此力道,兩人只一瞬間便被拍落倒地。

她動作極快,滾落之時將兩人手腕齊齊扭斷,卻感雙手粘稠無比,攤掌一瞧,竟全是黑黢黢的泥水。

「泥人!」傅千顏眸色一凜,心裏道:「污土泥人。小時就聽師父講過,生長在極晦暗骯髒之地,食爛肉、飲污血,被稱為地獄狂魔。那時以為只是傳說,未曾想竟真有其物。」

她從地上站起來,瞧著那黑衣男人左劈右砍,動作霸道狠絕卻又如行雲流水般巧妙,剛中帶柔,柔中繞剛,一招一式直中要害,叫那些泥人近身不得。驀地一手捏著劍訣,一手持劍朝上,身子旋轉着飛向半空,黑衣男人冷喝一聲:「著!」手中長劍揮向地上泥人,砰砰砰一陣爆響,那些泥人以全化成黑水。

傅千顏不禁看出了神。

此等功夫,若非有二三十年根基的內力做輔,絕不可成。

那黑衣男人瞧著年輕甚輕,卻已有如此作為,當真世間少有的練武奇才。傅千顏從小便被傅紫纓說成半個武痴,今天見到身手如此非凡之人,自是心中敬佩,朗聲道:「看來皇宮之人也不全都是庸碌之才,公子年紀輕輕功力卻已如此深厚,真叫人佩服,佩服。」

男人眸光一閃,人輕悄悄落地,「姑娘何以說我是宮裏人?」

傅千顏嘴角一翹,笑道:「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泥潭都長出怪物了,還不見我身邊這位身份之尊貴,之不同凡響?」

她打趣之時,人已去了周邊查看,一邊輕敲著四壁,一邊側耳細聽。

男人聞言,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抬手一邊撣著自己那金邊黑緞的袖口,一邊涼涼開口道:「既然姑娘心思這般玲瓏剔透,不妨在推一推我究竟是兄,還是弟?」

傅千顏神色微怔,她自然是看不出面前這人到底是皇帝龍珏,還是湘王龍荀,否則也不會以身犯險,去和那大魚斗得遍體鱗傷。

世人皆知,銘後為銘帝誕下三位龍子,便是今日的龍宣皇帝——龍珏,湘王龍荀,和長明公主龍祈。

上天賜福,銘后一胞雙胎,且兩個皇子都是天庭飽滿,粉雕玉琢,生得一模一樣。

銘帝大喜,舉國同慶,帝都煙花百日不絕。

為給兩位皇子積德,銘帝更是大開國庫,梁米錢財對外毫不吝嗇,就連尋常百姓那幾年過得都格外富裕。

也正因如此,宣帝和湘王相貌如出一轍之事,早在他們出生那刻便不是秘密。百姓更多的是好奇,兩個站在一起根本分不齣子丑寅卯的兄弟,他皇帝陛下要怎麼分辨呢?

當然,這都不是傅千顏要考慮的問題了。

三年前龍珏下令秘密處死丞相府所有人,她的念姐姐也因此丟了性命。

大好青春,早早凋零。在那邊大火后,連在這個世上最後一點痕迹,都隨風而逝。

她不恨龍珏,卻絕不想與他為伍,更不要說與他產生什麼沒必要的交情。

但龍荀不同,溫文儒雅,待人謙和有禮,是所有人眼中的謙謙君子。

傅千顏也是女子,又怎不會對這樣的男人心生好感?

面對大魚的攻擊,她本想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轉念又想想,如若這葬身魚腹的是那湘王龍荀,天下女子可不都要寡歡半生了。

她上下打量了這黑衣男人一番,一手抵著下顎,分析道:「我聽說龍荀身邊有兩個貼身護衛,都是水靈靈的姑娘。我剛剛看那魚群吞了一個黃衣女子,她應該是為捨身救你才吸引的魚群,所以我覺得你是龍荀的可能性大些。」

男人認同地點頭,贊道:「姑娘好眼力。」說罷他也上一眼下一眼重新打量了一遍傅千顏,似笑非笑道:「我看姑娘身手不凡,對皇宮之人、之事又了解的這般清楚細膩,想也絕不是尋常布衣吧?」

傅千顏擺手笑笑,「又不是在大街上相遇,說是出逃小姐,恐怕你也是不信的。」她雖這般說,卻還是不肯正面回答龍荀的問題,人也一直在仔細敲著四壁,語氣倒輕鬆,但神色卻隱藏不住絲絲陰霾。

龍荀也並未下問,直接轉移了話題,解釋道:「剛剛的黃衣女子是雲璃茉,確如你所說。不過現在我只剩下一個雲璃姬了。」

傅千顏應了聲,頭也沒抬的說了句「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而後似乎覺得自己說的太過絕情,便又側頭補充道:「以後對她姐姐好點。」

龍荀倒是沒想到她會說這麼一句,反問道:「又不是妻室,該如何好?」

「嗯……紅顏知己吧。」傅千顏斟酌了一下言語,頗為經驗十足的漫漫道:「歷朝歷代紅顏知己都比妻子側室什麼的吃香。」

龍荀眉頭輕挑,「自古紅顏多薄命,你這樣說,豈不是詛咒於她。」

「我可沒有這意思,你切莫多想。」傅千顏一抬手,阻止了黑衣男人繼續這個話題。「我可不想連人家一面都沒見,就直接成了仇敵。」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況且此紅顏非彼紅顏。我那紅顏是知己,你那紅顏是禍水。若是禍水,便要傾人家的國,傾人家的城,傾得人家傾家蕩產,那自然命薄。」

「哈哈!你這個姑娘見解獨到。」龍荀被逗得大笑,眉眼之間盈光閃閃,仿若星辰。他在宮中這多年,處處爾虞我詐,明槍暗箭,處處提防,處處算計,拖的身心俱疲,如今卻沒想着能遇上這樣一個有趣的姑娘,真是不枉秦山這一遭了。

「噓!」傅千顏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人趴在了地上,耳朵貼着地面,秀眉緊蹙。「下面有動靜,不知是人是鬼。一會兒我打破地面,你掩護我。」

「好。」龍荀應了聲,拔劍戒備。

不得不說這古人的時間和精力屬實太富裕,一個隔層也要弄得地震不倒。傅千顏連發三掌,除了自己腳板發麻,地板竟然沒有半點開裂痕迹。

「姑娘,你身上有傷,不如……」

「不礙事。我今天還不信解決不了它了。」傅千顏皺着眉挽起袖子,躍到高處,卯足了勁聚於掌上,帶着勁風呼嘯而下,只聽「轟隆」一聲,掌風卷著塵土瞬間席捲了錚間石室。

龍荀被嗆得咳嗽不止,待能看清環境,早就不見傅千顏的影子。

地面被打出半人寬的洞。一個女子,竟然有這樣駭人的破壞力,若是砸在人身上……龍荀眼角不由一跳,停止想像。

洞內漆黑一片,情況不明。他喊了幾聲「姑娘」,裏面也是毫無回應。

現如今後無退路,更何況他要找的東西還未到手,當然不能坐以待斃。想罷,龍荀握劍的手緊了緊,縱身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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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后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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