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月初二這天，林勇早早派人將準備的各色禮物裝上馬車，整整裝了三車。一切準備停當之後，忙派人請示黛玉何時出發。

黛玉早聽母親說過，外祖母府上與別家不同，人人長了一雙富貴眼，最是逢高踩低的，如行事低調了反而讓人看不起，可太張揚了又不是林家的作風。最後，到底只讓春纖、雪雁並紅裳、綠袖、青葉、紫衣四個粗使丫鬟跟著，另外有林忠林方帶著八個護衛就罷了。

行了半日，忽見街北蹲著兩個大石獅子，正門卻不開，只有東西兩個角門有人出入。正門上有一個匾，上書「敕造寧國府」五個大字，黛玉心想，這必是外祖之長房了。想著，又往西行，照樣也是三大間，方是榮國府。

林忠派人上前遞了拜帖，門房忙向裡面通傳。黛玉從紗窗里看到列坐在門口的十多位衣冠華服之人，心中頗不以為然，外祖母家雖是國公出身，到底襲了幾代，已無高官空有榮耀，如此行事張揚怕是空惹是非、徒添災禍了。

少頃，大門打開，出來一個中年婦女，穿著不俗，黛玉度其是女管事。果不其然，此婦女上前請安，「奴才拜見林姑娘。奴才為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請姑娘隨我來。」說完在前面帶路。

轎夫復抬起轎子徑直來到一個花門前方落下。賈府中自有人引轎夫去休息。雪雁、春纖上前打起轎簾，扶黛玉下轎。黛玉下轎後轉身對林忠、林方吩咐道：「林叔，你們和春纖等人將禮物整理一下，」又轉身對周大娘說，「周大娘，再往裡是內院，不方便見外男，你派人幫忙將禮物抬進去吧。」

隨後帶著雪雁跟在引路的婆子後面進了垂花門。只見，門兩邊也是抄手游廊，當中是穿堂，當中放著紫檀木的大插屏，轉過插屏之後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皆雕欄畫棟，兩邊的游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台階上坐著幾個丫鬟一見她們來了，便笑臉相迎，「姑娘來了，剛才老太太還念著呢？」於是爭著打起連籠。

黛玉方進門就見兩人攙著一個鬢髮如銀的老母迎上來，正欲拜見，早被老母一把摟到懷裡，「玉兒，我的心肝兒，你可來了……」不由激動的落淚，旁人忙勸住。賈母將黛玉摟到懷中進屋落座，而後一一指給黛玉，「這是你大舅母、二舅母，這是你珠大嫂子。」黛玉細觀：大舅母邢夫人身體微胖面容秀麗、形象可親；二舅母身材削瘦、慈眉善目，看似溫良恭順；珠大嫂子素麵朝天、五官端莊，頭髮也僅簡單的挽起梳了一個鬢，斜插一隻白玉簪子，氣質柔弱、態度拘謹，但仍掩不住如蘭氣質。黛玉一一拜見。賈母又吩咐道，「請姑娘們來。今日遠客來，不必上學去了。」

不多時，三個奶嬤五六個丫鬟，簇擁著三個姐妹來了。第一個肌膚微豐、合中身材、溫柔沉默、觀之可親。第二個削肩細腰、高挑身材、顧盼神飛、見之忘俗。第三個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年紀雖幼卻隱約透出一絲清冷，三人皆是一樣的裝束。賈母一一介紹，黛玉忙起身見禮，互相廝認過，大家歸了座。三春見黛玉容貌絕美、儀錶不凡、氣質出眾不禁生出幾分親近之意，四姐妹很快聊了起來。

未幾，只聽見後院有人說笑，「我來遲了，不曾迎遠客。」只見一群丫鬟婆子擁著一個人從後門進來，只見她頭戴金絲八寶攢珠釵，項戴赤金盤螭瓔珞圈，身上穿著鏤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衣，下著翡翠撒花裙，一雙丹鳳眼，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聞。

黛玉忙起身接見，道：「想必這位是璉二嫂子了。」

賈母笑道：「正是，你只管她叫鳳辣子就好。」原來這位就是邢夫人的兒媳王熙鳳。

王熙鳳攜著黛玉的手，打量了一回，笑道：「天下間真有這樣標緻的人物，我今兒才算見了！況這通身的氣派竟像是老祖宗嫡親的孫女。」賈母聽了很高興，笑道，「你聽聽，鳳辣子這張嘴。」

王熙鳳接著問道：＂我聽說姑媽可是當年京城第一美女第一才女，見到妹妹才知道果然名不虛傳。就是妹妹也是極美極聰明的。妹妹怎麼第一次見面就能猜出我是誰呢？」語氣很好奇。

黛玉笑道：「我在家時候就聽母親說過二嫂子殺伐決斷是個有才華的，就連男子也是比不過的，將偌大的榮府打理的井井有條。今日一見，想那通身的氣派也只有璉二嫂子身上才有，不是您又是誰呢？」

王熙鳳聽了十分歡喜，本來也是個冷硬心腸的，不想今日一見黛玉心思晶瑩剔透，十分投緣，竟從今推心置腹的誠心相待了。

這時，春纖進來向黛玉使了個眼神，黛玉輕輕點點頭，向賈母道：「外祖母，這次黛玉奉母命上京城探望外祖母並為外祖母祝壽。這是母親給您的信。」說完取出信來雙手呈給賈母。

賈母接過信帶上遞過來的眼鏡細細的讀了，不禁又掉下眼淚，「我最疼愛的不過是敏兒罷了，到如今竟然十多年未見，不知在我有生之年還能否再見一面……」眾人忙勸解了一番，道出嫁從夫才是正道，賈母這才將眼淚停住。

黛玉又道：「雖明日才是外祖母的壽期，但外客必然多，所以黛玉先將壽禮帶了過來。」

這時，幾個僕婦將兩個箱子搬上來，紅裳、綠袖將箱子打開只見裡面有二尺來高的上好和田玉製成的玉觀音一尊，玉如意兩支，另外一箱則是賈敏為賈母收集的金銀古玩。春纖又呈上一個長形的盒子，「這是母親新得的人蔘，給外祖母補養身子的。」眾人一看，只見盒中的人蔘已成人形，料想沒有千年也有大幾百年，是極其珍貴，可遇而不可求。

這時雪雁又抱了一個小箱子上來，廳中眾人不禁暗自猜測這又是怎樣一件寶貝。黛玉說：「這是父親新得的木魚石茶具，捨不得自己用，獻給外祖母，祝您長命百歲。」雪雁打開匣子果然是木魚石製成的小巧茶具，茶壺一個、茶杯四隻。

眾人不禁驚呼出聲，這木魚石俗稱「還魂石」「鳳凰蛋」象徵如意吉祥，可護佑眾生、辟邪消災、佛力無邊。將普通井水放置杯中一個時辰則口感變成上等山泉水，用之泡茶則五天不變質仍可飲用；將普通酒放入其中一炷香則變得口感綿軟、甘甜可口。因而木魚石被譽為「曾見山有洞，罕聞石中空。雖非珠玉類，可在一絕中。」即使在皇宮中也沒幾件珍品，可算得上「得者有緣，無福妄得」之物。而黛玉這件壽禮竟然湊齊一套，足可見珍貴，說它價值連城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