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湘雲探頭探腦的在屋裡望來望去，「愛哥哥呢？」

「愛哥哥？」賈府有這個人么？黛玉有些奇怪。三春姐妹聽了湘雲的話也都掩嘴而笑。

王夫人說：「湘雲說的是寶玉，我那個孽根禍胎，是家裡的混世魔王，今日到廟裡還願去了，尚未回來，晚間你便知道了。你以後不要踩他，家裡的姐妹也都不敢沾惹他的。」

黛玉亦曾聽母親提過，王夫人生的表兄乃是銜玉而誕，頑劣異常，極惡讀書，最喜歡在內幃廝混，外祖母又極其溺愛，無人敢管。黛玉心中不悅，自己的兒子不好好管教，現在說這種話，竟然有怕別人帶壞寶玉的意思在裡面，真真是非不分，也太高看自個兒了，於是說：「舅母說得可是銜玉而生的表哥？黛玉在家中母親也曾提起，不過『自古男女授受不親』，黛玉與表哥雖是姑表兄妹，但表哥畢竟是外男，豈有常相見之禮？」

王夫人聽了自覺說錯了話，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賈母也微有不悅，安排眾人吃了午飯就以明天事多為由早早打發眾媳婦離去，僅剩下幾個小姐妹聊天。

賈母問黛玉讀了什麼書，黛玉謙虛道：「上了幾天學只讀了《四書》。姐妹們讀了什麼？」賈母笑說：「她們姐妹讀的是什麼書，不過是認得幾個字，不做睜眼瞎罷了。」

一語未了，只聽外面一陣腳步聲響起，丫鬟進來答道：「少爺回來了！」話正說著，已經進來一位年輕的公子。只見他項前瓔珞上懸著一塊兒寶玉，面如冠玉，衣冠華麗，色彩鮮艷，確實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只是眉宇間脂粉氣重了些。

這寶玉先向賈母請了安，賈母笑道：「外客未見，還不去見你妹妹！」寶玉早見到多了一個妹妹，忙來作揖，只見這個妹妹與別樣不同，兩彎似蹙非蹙煙眉，一雙似琉璃般清澈眼睛，朱唇不點而紅，肌若凝脂，氣若幽蘭，著一身淡紫色衣裙，身上綉有小朵的淡粉色梔子花，頭髮隨意的挽了一個鬆鬆的髻，斜插一隻淡紫色簪花，通身散發出輕靈的氣質，飄飄若仙子。

寶玉因笑：「這個妹妹我見過。」

黛玉早間聽說過寶玉的事迹變有些瞧他不起，現在一見面更見他舉止輕浮心中更不喜。賈母道：「你又開始胡說了，你又何曾見過她？」

寶玉毫不在意，又問：「妹妹可曾讀書？」

黛玉道：「只認得幾個字罷了。」

「妹妹尊號是哪一個？」黛玉便說了，寶玉問：「可有表字？」黛玉奇道：「我尚未及笄自然無字。」

寶玉笑道：「我送你一個字，莫如『顰顰』二字極妙。」探春便問出處，寶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說『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畫眉之墨。』況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這兩個字，豈不妙？」面有得色。

黛玉面色一冷，道：「表哥說的好沒道理，難道我黛玉是沒有尊長的孤女么？需要表哥——一區區小兒為我取字？」說話間威儀立現。寶玉不禁萎縮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只顧顯擺做得確實有些過了。賈母連忙打圓場，「寶玉以後可不能如此莽撞行事，到顯著咱們家不講禮數，可記得了？」寶玉忙點頭稱是。

這時，湘雲嗔道：「愛哥哥，你進來了許久，光顧著和貌如天仙的林姐姐說話，都沒看到我么？」

寶玉忙過去作揖道歉，哄著湘雲，與湘雲聊起天。

過了一會兒，寶玉突然又想起件事，忙走過來問：「妹妹可有玉？」

黛玉便度其銜玉而生，便問旁人有無玉，其實，別說世家大族了，就是尋常富裕人家，誰家沒有幾塊玉？因答：「我沒有那個，想那是個稀罕物，豈能人人都有的。」

寶玉聽了便發起痴狂病來，摘下那玉就狠命的摔去，罵道：「什麼稀罕東西東西，別的姐妹都沒有，新來的林妹妹也沒有，單單我有，可見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也不要這勞什的！」嚇得眾人一擁去拾玉，賈母急的摟過寶玉：「孽障！你生氣要打罵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接著哄他「你妹妹原是有的，可你表弟病了，就給他戴了，你還不好好戴著。」說著從丫鬟手中拿過玉給他帶上。

黛玉冷眼看著賈母並眾人圍著寶貝疙瘩寶玉唱著這出好戲，心想看來娘說的沒錯，這賈家果然與別處不同，教養出來的大家公子也是如此特別；爹說的也沒錯，外祖母絕沒有表現的那麼愛女兒愛外孫女……

這時，一隻溫暖的小手握住黛玉，黛玉扭頭一看是湘雲，旁邊還有迎春、惜春，湘雲說：「林姐姐你別難過，也別往心裡去。愛哥哥已經唱過好多出了，過一會就沒事了，不用放在心上。」迎惜二春亦點頭稱是，黛玉心中不由一陣溫暖。

「謝謝，我不難過，不過你們看」說著向寶玉身邊瞟了一眼，「我也不方便再呆下去，今天我就先回林府，明天我會早早的趕過來，那時再好好聊聊。」說罷向賈母告辭只說府中還有要事，帶著林府眾人先行回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