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唱賣

第270章 唱賣

在簡單介紹完畢本次唱賣的現場規則后,顏佑清了清嗓子道:「專賣權唱賣共分三場,第一天也就是今天唱賣鐵器的下一年度專賣權,第二天唱賣酒類專賣權,第三天唱賣鹽專賣權。而每一場先唱賣常山全境專賣權,再唱賣每個縣境的專賣權。」

此言一出,場下便窸窸窣窣地響起了議論聲。

這三項消費品里,若論重要性最高、消費量最大的無疑是鹽。

眾所周知,缺乏食鹽會導致身體乏力,若是長期缺乏食鹽補充會導致更嚴重的健康問題。

根據這個年代的統計來算,一個成年人月均需要消費食鹽三升,漢代一升約合二百毫升,換算成克的話大約是每月消費食鹽1320克,平均到每天大約是44克。

這個數量遠遠大於現代人的日均15到20克,其中固然有漢代人體力勞動較大和調味品相對單調的原因,但關鍵的還是這時候的鹽純度較低,雜質偏多。

常山國目前的戶數在八萬多戶,口數在五十多萬,這還不包括隱藏未報的人口以及逃入山林間的人口。

僅僅以五十萬人來算,一整年便需要消費一千八百萬升鹽。

因為戰事的影響,如今鹽價已經突破了10錢一升,也就是說光是鹽一項,一年下來便至少能達到一億八千萬的銷售額。

如此巨大的消費市場,自然引得人人覬覦,所以在場商賈里有近半都是瞄準了鹽的專賣權而來。

相對於鹽,另外兩項鐵和酒就各有各的局限。

鐵是必需品,但銷量少,畢竟農具、兵器甲胄都不會大量更換。

酒雖然銷量廣,但非是必需品,若遇上戰亂,則銷量也會大受影響,畢竟糧食都不夠吃,誰還釀酒飲酒。

根據常山國過去三年的市稅數據來推算,若以鹽的消費總額為基準數字100,鐵器的消費總額大約為45-60之間波動,酒的消費總額則在50-70之間波動。

且很有趣的是鐵與酒的消費額形成反比關係,即鐵賣的越多酒賣的越少,反之亦然。

農具的打造基本都是恆定的量,鐵的消費增加基本都是打造兵器甲胄。

這也說明了戰事越多,世道越不太平,酒這種非必需消費品的市場就越小,世道太平了,則無需打造更多武器,酒的消費也就越多。

在場的商賈原本都以為鹽會放在第一個唱賣,卻沒想到變成了壓軸,反倒是市場消費量最小的鐵器作為第一項。

顏佑在主位之上見下面議論紛紛倒也不急著阻止,待商賈們討論了一小會兒后,他才道:「肅靜!爾等有何不解,可現在舉牌提問,待到正式唱賣開始,便不許再無故喧嘩。」

顏佑本以為他解釋得十分詳盡,應該無人提問,卻不料有人立刻舉起了牌子,他一看卻不是陌生人,正是來自鄴城的劉氏商號主人劉曼。

話說這劉氏商號主人劉曼並非是汝南人,而是正兒八經的冀州魏郡人。

不過在袁紹入主冀州坐鎮鄴城之後,劉氏積極逢迎攀附,不知怎地竟抱上了袁紹後妻劉氏的大腿,老大不小的人了,居然認了袁劉氏為姑母。

有了袁劉氏的照應,劉氏商號的買賣做得順風順水,這一回三郡國實行鹽鐵酒專賣,劉曼便打著袁劉氏的大旗欲要前來分一杯羹。

前些時日劉曼沒少找顏良、辛毗、顏佑等人,顏良與辛毗自持身份自然不會見劉曼這等商賈,但顏佑卻抬不起架子,只得見了他兩回。

劉曼仗著有袁劉氏做後台,以為此事十拿九穩,言語里雖然客氣,但態度卻著實有些倨傲。

顏佑得了顏良吩咐后,在此事上一直公事公辦,並沒有透露什麼額外的消息給劉曼,引得劉曼十分不滿。

這不是,劉曼為了刷存在感,立刻便舉了牌子。

顏佑道:「七號且提問。」

劉曼長跪而起,作勢朝兩側同仁拱了拱手,說道:「我乃魏郡劉氏商號,敢問顏掾,鹽鐵酒三項專賣,可允許一家商號同時競標多項?」

劉曼拜袁劉氏為姑母之事雖是私事,但天下間哪裡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劉曼對自己的舉動更是津津樂道,傳得整個冀州官商兩道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劉曼先報出自己是魏郡劉氏商號的名頭,無非是想要提醒在座同仁他背景深厚。

但顯然,劉曼的這番舉動並沒有帶來正面效果,座中一些豪商都紛紛冷眼看待他。

畢竟如此豐厚的利潤在眼前,不是一兩個人的面子就能頂用的。

顏佑也不是軟柿子,明捧暗損地答道:「自是允許,若是劉氏商號實力雄厚,有能力拿下今天的鐵器專賣,明日拿下酒類專賣,後日再拿下鹽專賣,倒不失為一個美談。」

果然,顏佑此言一出,座中眾商賈都紛紛發出了一陣訕笑,引得劉曼眉頭一豎便要發作,但他畢竟不是蠢到家,想了一想顏佑的話也沒什麼問題,便只得忍了下來。

劉曼坐下來后,又有人舉牌提問,顏佑一看也是熟人,乃是來自中山國安熹縣的酒商曹芝。

顏佑道:「二十二號請提問。」

曹芝道:「敢問顏掾,若是競得常山全境的某一項專賣權后,還能再行競標縣境的專賣權么?」

曹芝的這番話口氣極大,表露出的意思就是想要壟斷經營,讓眾人不覺側目,倒是一些認得曹芝的人覺得他有說這番話的底氣。

雖然這年頭釀酒的技術含量不高,但酒與酒之前還是有巨大的差別,比如說曹芝所有的曹氏商號便專門經營「中山冬釀」。

這年頭中山冬釀是與來自南陽的「宜城醪」、來自交址的「蒼梧縹清」、來自長安的「白薄」、來自長沙的「酃酒」和「淥酒」齊名的美酒。

在冀州地界,曹氏商號的中山冬釀更是打遍河北無敵手,行銷範圍十分廣泛。

不過曹氏商號卻秉持專業,只做酒類買賣,於其他方面倒是無涉,和這年頭幾乎什麼都賣的商賈有些不太一樣。

中山相郭溥因為要考察常山的鹽鐵酒專賣唱賣事宜,所以也跟著顏良來到了元氏縣,曹芝得知之後自然送了不少中山冬釀以供顏良與郭溥品鑒。

顏佑也是個好酒之人,這些時日來沒少喝人家的酒,當下便戲謔道:「自是無礙,不過曹當家的中山冬釀還怕與別家的酒放在一塊兒賣么?」

顏佑一提中山冬釀,即便原本不知道曹芝是誰的商賈也明白了他的身份,曹芝卻十分淡然地笑了笑道:「在下只是問一聲罷了。」

再接下來還有幾個商賈舉牌提問,但都是些規則上的小疑點,顏佑也一一解答,然後便進入了正式唱賣環節。

顏佑拿起一個小木錘在面前的高案上輕輕一錘,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然後宣佈道:「我宣布,建安六年鹽鐵酒專賣權唱賣正式開始!」

「下面要唱賣的是常山全境鐵器專賣權,起價一百萬錢,每次加價默認十萬錢。現在開始!」

顏佑的話音剛落,就有人舉牌應價,然後顏佑快速報道:「六號叫價一百萬!」

「十二號叫價一百一十萬!」

「七號叫價一百二十萬!」

「十五號叫價一百三十萬!」

「……」

「二十九號叫價三百三十萬!」

殿堂之內坐得滿滿當當,足有五十多家商戶前來競標,一百萬的起拍價很快便被推到二百萬以上,其中競爭最為激烈的是七號、十二號、二十九號。

其中七號是來自魏郡的劉曼,十二號是來自幽州漁陽郡的商人鮮於九,二十九號則是常山錢莊的股東之一鉅鹿人趙政。

劉曼彷彿勢在必得,也不耐煩十萬十萬地加價,直接舉起牌子喊道:「四百萬!」

他這一下子抬高了七十萬的舉動很是引起了其餘商人的小聲議論。

但顯然競爭者不會被他的氣勢嚇到,鮮於九也不落人後,舉起牌子喊道:「四百五十萬!」

劉曼彷彿是被激起了脾氣,立刻舉牌應道:「五百萬!」

鮮於九也跟著舉牌喊道:「五百五十萬!」

劉曼繼續應道:「六百萬!」

眼看短短几息之間,價格就從三百多萬推高到了六百萬,令主持唱賣的顏佑也小吃一驚,但仍舊按照事先排演過無數次的經驗,緩緩地報道:「七號六百萬第一次!」

「七號六百萬第二次!」

顏佑就即將報出第三遍的時候,鮮於九與身旁之人小聲商議了一番后,舉起了牌子,只不過這次沒有再報出一個新的高價。

顏佑公式化地報道:「十二號六百一十萬。」

劉曼見自己從氣勢上已經壓倒了對方,神色極為得意,跟著舉牌道:「六百五十萬!」

顯然來自漁陽的鮮於九心理價位差不多便是五百萬,如今劉曼的架勢有些不依不饒,讓鮮於九有些心生退意。

「七號六百五十萬,第一次!」

「七號六百五十萬,第二次!」

就在顏佑放緩速度報次數的時候,鮮於九和身旁同來之人商議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再度舉牌。

坐在第一排左側的劉曼志得意滿地往坐在第二排右側的鮮於九看去,以為自己已經十拿九穩。

「七號六百五十萬……」

顏佑的語調依舊不緊不慢,緩緩地報著次數,那一聲萬字甚至托得老長老長,讓劉曼心癢難搔。

就在這時候,坐在第三排最左側的趙政慢悠悠舉起了牌子,顏佑在台上等待已久,立刻話音一轉道:「二十九號六百六十萬!」

對於此番鐵器專賣,顏良曾特意把顏佑與趙政召來吩咐過,在不超出心理價位太多的情況下,一定要拿下來。

先前有鮮於九與劉曼接連爆發,趙政便也樂得坐山觀虎鬥,任他們表演,如今見鮮於九退了下去,趙政便意識到該自己登場了。

因為得了顏良的吩咐,又根據相府簿冊中的歷年數據,所以趙政心裡篤定得很,根本不屑於玩什麼迅速抬高價格的手段,只是輕飄飄舉一下牌子。

但原以為已經拿下的劉曼卻既詫異又不滿地轉頭看去,若是眼神能殺人,估計趙政已經被萬箭穿了心。

不過趙政對此視而不見,淡定地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

劉曼轉過身來,拿起牌子喊道:「七百萬!」

「七號七百萬,第一次!」

「七號七百萬,第二次!」

趙政彷彿刻意為之,並不急著叫價,而是等顏佑喊過兩遍價后再淡定舉牌。

「二十九號七百一十萬。」

劉曼看上去勢在必得,繼續叫價道:「七百五十萬!」

「七號七百五十萬,第一次!」

「七號七百五十萬,第二次!」

「二十九號七百六十萬。」

劉曼見對方陰魂不散,始終盯著不放,心裡又急又怒。

且這二十九號與先前的漁陽人鮮於九不一樣,鮮於商號出身漁陽郡泉州縣,泉州產鐵又有鐵官,鮮於商號也算是在河北經營鐵器數一數二的大商號,可劉曼根本就不認識趙政是誰。

被一個無名之輩騎到頭上,簡直叔可忍嬸嬸不可忍,劉曼又拿起牌子,準備再把價格往上狠狠地抬起來。

不過坐在劉曼旁邊的一人這時候卻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並輕輕咳了一聲。

劉曼邊上之人也姓劉,但卻不是劉曼的親戚,乃是袁紹後妻劉氏的親信。

劉氏商號抱住袁劉氏大腿后,從一介只在鄴城周邊略有名氣的商人到把生意做到整個河北,當然不僅僅是照顧一下那麼簡單。

此番袁劉氏甚至派出親信,直接找到常山長史辛毗處,希望能夠獲得些便利。

只是辛毗也是老江湖,從立場角度甚至還站在袁譚那一邊,對袁劉氏素無好感,當然不會真心幫忙。

此刻劉曼的叫價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事先的心理價位,劉氏的親信便要出來讓劉曼冷靜一下。

被這麼一攪和,劉曼的氣勢一竭,雖然舉起了牌子,但卻並未再度叫出什麼誇張的價格。

「七號七百七十萬。」

「二十九號七百八十萬。」

「七號七百九十萬。」

「二十九號八百萬。」

其後二人保持先前的節奏,趙政像牛皮糖一樣緊緊貼著不放,最終把價格抬上了七百萬。

劉曼還想要繼續叫價,但身旁之人又咳了幾聲,他猶豫再三,還是忍了下來。

「二十九號八百萬,第一次。」

「二十九號八百萬,第二次。」

「二十九號八百萬,第三次,恭喜二十九號競得建安六年常山全境鐵器專賣經營權。」

在劉曼憤恨的目光和周圍同行意味不明的注視中,趙政起身向在場所有人團團一揖致意。

雖然最終價格也略略超過了事先的預期,但好在成功競得,也算是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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