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王女劉綾

第235章 王女劉綾

真定城北的一座宅邸中,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宮裝女子正埋首撥弄著琴弦。

女子的容貌端麗而又略現幾分嫵媚,素手輕動間,清越的琴音如淙淙泉水,令人心曠神怡。

可這淡雅的環境卻突然被人打擾,只見一個二十三四歲的華服男子正氣呼呼急匆匆地穿堂過室來到了屋中。

「哼!這些朝秦暮楚的傢伙,竟毫無信義可言。」

華服男子徑自往榻上大喇喇一坐,端起侍女端來的水,只微微抿了一口就重重砸在案几上,杯中的水濺得案几上,筵上都是。

女子被這麼一攪擾,再也無心撫琴,回過身問道:「兄長,又為了何事煩惱?」

男子憤憤不平地道:「還不是那些城中大族,昔年彼輩多在父王府中為吏,如今要讓他們幫着說幾句好話,個個都推三阻四,豈不可恨!?」

女子道:「兄長勿憂,如今天下板蕩,朝廷自顧不暇,哪裏會想起我等孤懸已久的封國?那些世家大族個個都明哲保身,自是不肯在這節骨眼上徒生事端。」

男子道:「這些年來,彼輩沒少收受我送的禮物,當初可是說好一起向大將軍進言,催促朝中儘早嗣封。可才過多少天,彼輩就一個個裝傻充愣,有些更託病不見,真真氣煞人也!」

女子勸慰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去歲大將軍混一河北,聲勢一時無倆,大有南下主政之兆。若是大將軍主政,必是要力行新政,為獲得漢室苗裔與地方世族支持,或會讓各諸侯王子襲封嗣位。可如今官渡之戰不利,大將軍退回河北,那些世族才不會在此時去觸霉頭。」

不得不說,女子的分析絲絲入扣鞭辟入裏,讓男子也覺得大有道理,轉而嘆道:「若如此,為之奈何?」

女子道:「兄長不妨靜觀其變,待天下抵定,天子總會念起血脈之情,或不使各諸侯國絕嗣,我常山國亦可延續國祚。若……若事不可為,且不如安心做個富家翁便罷。」

男子單手握拳,向上舉起,彷彿是賭咒發誓一般道:「我必欲嗣封常山王,不使國祚中斷。」

女子看向他的兄長,眉宇間隱有憂色。

這男子正是被貶為庶人的常山王劉暠嫡幼子劉盛,女子則是他的異母妹常山王女劉綾。

常山王劉暠為避黃巾賊,帶上數子棄國而走,事後被貶為庶人,常山國因而一直有國無王。

如今劉暠的兒子裏只餘下劉盛這個嫡幼子,他自然心心念念地想要嗣封王位,為此沒少花費錢財和心思。

王女劉綾卻與劉盛不同,並非正妃所出,她的母親只是劉暠昔日寵愛的一個歌姬,在懷身後才被立為嬪妃。

雖說劉綾出生后,因為母親的緣故,也頗受父王劉暠的寵愛,但始終地位較低。

劉暠被貶時,劉盛與劉綾都還是孩童,跟着沒少吃苦。

後來劉暠與他的正妻、長子、次子俱都先後亡故,倒是劉綾之母盡起了做妻妾的責任,護持着劉盛、劉綾兄妹回到真定,撫養他們長大。

當年劉暠在逃出真定王府時,攜帶、隱藏了不少財寶,劉暠在彌留之際便一一託付給了劉綾之母。

劉綾之母在真定本地的一些宗室親戚幫助下,起出了一些財寶,故而日子過的尚且富足。

不過劉綾之母因為操勞過度,三年前也撒手人寰,只留下劉盛、劉綾兄妹相依為命。

這兩年冀州安定,劉盛漸漸長大,對權勢的渴求也漸漸滋生,加上手中有些余錢,便起了心思上下活動,欲求嗣封之事。

劉盛的慾望雖強,但本人才具平平,名聲不顯,做了不少無用功之事。

劉綾卻與她母親頗為相像,少小經受顛沛流離,倒是生了個玲瓏心,詩書琴歌俱都擅長,人情世故瞭然於胸,容貌也生得端莊秀麗,在真定乃至於常山國中都有一定的名聲。

平日裏,劉綾也沒少勸慰劉盛,莫要太過操切,可是劉盛卻哪裏聽得進去。

自我激勵了一會的劉盛好像恢復了精神,問道:「妹妹,你最近可有請甄氏小娘子過府么?」

「倒是請過,不過張功曹之妻快要生了,甄氏小娘子需要隨身照拂無暇抽身。」

「噢?張甄氏卻快要生了,我那裏倒還有一塊父王留下的璞玉,據說有寧神安胎之效,不若妹妹代我前去,贈予張甄氏?若得閑暇,也可請甄氏小娘子過府一敘。」

劉綾哪裏不知道兄長的心思,甄氏乃是中山國乃至於冀州的高門之一,人也生得天姿國色知書達理,劉盛可是對他垂涎已久。

劉盛雖然年齒漸長,早就過了尋常人娶妻的歲數,但因為他的身份尷尬,高不成低不就,真正的顯族未必願意嫁女給一個失了嗣位的諸侯王子,小門小戶的想要攀附劉盛卻看不上。

若是能娶得甄氏女為妻,不說劉盛嗣位常山王的可能大大增加,即便最終不能嗣位,也益處多多。

與劉盛的一廂情願不同,劉綾卻心思細膩得多。

她與甄宓年齡相仿,二人俱都通詩書歌賦,也都撫得一手好琴,雖說相識並不算久,但少見地投契,稱為閨中密友亦不為過。

甄宓在真定本就認識的人不多,有劉綾這個相得的密友,原本經常走動。

但自從劉盛死皮賴臉地出現過幾次之後,甄宓便有些反感,受到劉綾的邀請時,也不似以往那樣欣然而往,反倒屢屢推拒。

劉綾一開始只是微覺不妥,後來當她上門去探望張甄氏時,發現張甄氏身體健康得很,並無哪裏不適。

且張甄氏在話里話外流露出的意思劉綾可聽得懂,明顯是對自家兄長並不看好,不希望和劉盛聯姻。

劉綾在暗中打探了甄宓的意思后,知道甄宓對自家兄長也殊無好感,便知道此事多半是不能成了。

此刻聽兄長再提此事,劉綾婉言勸道:「據說袁公之子欲聘甄氏小娘子為妻,兄長不若熄了這個念頭吧!」

劉盛卻仍不死心,說道:「那甄家不是並未答應嗎?再說了,那袁顯奕不過是袁紹次子,哪及得上我常山王嗣子來得尊貴。」

劉綾心裏想着「失勢的鳳凰不如雞」,那袁氏天下高門,袁熙又貴為幽州刺史,自是要比兄長一介白身要顯貴得多。

但劉綾不願拂了兄長的面子,說道:「甄氏小娘子近日裏深居簡出,怕是不會應我之約了。」

誰知劉盛卻彷彿受了什麼刺激一般,說道:「為何我卻聽說甄氏女前些時候主動為客鼓琴獻曲,這算哪門子的深居簡出?不過是與真定世族一般,見我家式微,看不起人罷了!」

劉綾心道那能一樣嗎,誰人不知顏府君如今名動中州,官渡一戰力挽狂瀾,甫一到任又剷除了房山賊匪,那甄氏小娘子崇仰英雄,奏一曲獻上正乃題中之意,換作自己怕是也會如此做。

但看看劉盛既自尊又自卑的那模樣,劉綾實在不忍再說什麼,想了一想后,轉開話題道:「兄長,你可聽說國中新下的政令,說是『禁國中士民交通黑山賊,違者以通賊論。』」

劉盛道:「自是聽聞了,那顏立善倒是好大的口氣與手筆,這常山國處處與黑山接壤,卻又如何禁絕?莫說其他地方,便是這真定城中,又有多少人與那張燕……」

劉綾見劉盛越說越沒個遮攔,連忙打斷道:「兄長慎言!」

劉盛卻不以為然道:「呵呵,怕個什麼,這是在自己家中,難道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去外邊亂嚼舌頭。」

劉綾卻起身吩咐屋內的侍女盡數退下,然後親自把屋門合上,來到劉盛身旁低聲道:「兄長,我家控制的那兩家商賈,最近可還往西邊貿易?」

劉暠雖然給他們兄妹留下了一些財寶,但總有坐吃山空的時候,劉盛近些年來又上下奔走追求嗣封王位,花費不在少數。

所以劉盛便學世家大族一般,出錢扶持了兩家人家,行商賈之事。

靠山吃山,常山境內最為賺錢的便是來往并州、幽州販賣貨物,劉盛控制的兩家商賈自然不會錯過。

從這點上看,對於起兵反漢,間接害得劉暠棄國被貶的黃巾、黑山賊寇,劉盛在金錢利益面前做到了選擇性遺忘。

劉盛道:「甫一聽聞那道政令后,倒是打算停上一停,不過聽管事說,近些時日來,仍有商旅來往於井陘、蒲陰,並未受到盤查阻攔。我看那顏立善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罷了,不足為慮。」

劉綾卻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說道:「兄長不可大意,顏府君到國之後,不聲不響便輕鬆除去房山賊,聽說斬首數百,盡數傳往了鄴城獻首,豈是只會空口白牙之人?依我看,還是遵從政令,莫要再往西邊販售貨物了。」

劉盛聽她嘮叨了半天,也有些不耐煩道:「此事我自有計較,毋須你掛心。」

劉綾默默嘆了口氣,只得閉口不言。

——☆——☆——☆——

就在劉氏兄妹為家族的興衰而費神時,他們探討對象之一的顏府君卻已是悄然回到了真定,正在張氏宅邸中聽取張斐、張廣等人的工作彙報。

張廣道:「啟稟明府,中山相郭府君已然答應聯名上請推動鹽鐵酒專賣之法。」

顏良贊道:「好!德林與景高辦事果然得力。如今趙國、中山都已經答應此事,便可正式行文上請袁公。」

張廣又說道:「另有一事好叫明府知曉,郭相遣了主簿甄堯前來拜謁明府,以商議專賣法細節條款。」

顏良問道:「主簿甄堯,莫非是德林的內弟?」

張廣答道:「正是下吏的內弟。」

顏良一想,這不是甄姬唯一健在的哥哥么,那可得好好拍馬屁,不對,好好對待,或能派上用場,連忙說道:「既如此,我當設宴款待,勞煩休武代為安排。」

張斐這時候已經知曉了甄家人的心思,有意拉近距離,便說道:「將軍不必刻意,叔高亦是我從姐之子,不為外人,稍晚設一小宴便是。」

「如此,便聽候休武安排。」

張斐點了點頭,便說起了正事,道:「啟稟將軍,如今在前來真定報名參加比武較技的已有四千餘人,其中有近三千人願意應募士卒。而且,報名之人不僅限於常山國內,便是鄰近的鉅鹿、中山都有人前來報名參加。尤其是房山賊被夷滅的消息流露出去后,報名人數激增。這些時日裏,城北營地與校場每日裏都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顏良笑道:「呵呵呵!這是好事啊!看來民間向武之心不衰。另外,休武需得立即擴充營地和校場的規模,我已經命令在元氏整訓的新兵彙集真定,眼下已經在路上。」

張斐道:「末將明白,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城北校場附近的空地已經盡數被用完,餘下都是其餘人家的田土。」

「噢?是誰家的田土,與其商量一番,花些錢買下,或者借用一下。」

張斐略有些為難地道:「好叫將軍知曉,這田土卻是常山王府的。」

顏良好奇道:「常山王?如今哪還來常山王?」

張斐解釋道:「如今常山王位雖然孤懸,但常山王的田土卻仍舊在那邊,一直由國中代管,交給宗室子弟耕種,地里出產用來維持王府灑掃修繕。且異日若有新王嗣封,這些田土需得一併移交,卻是不好擅動。」

顏良心裏卻對此不以為然,眼下天子劉協都差不多被曹孟德養在鳥籠里,哪裏還會有什麼新王舊王。

但他也不想去犯那些無謂的忌諱,便說道:「此事好辦,便當商借常山王府的土地一用,按這些田地往年最高出產給付租金,要粟要錢均可,任那些宗室子弟選擇。」

張斐聽顏良有了決斷,想了想覺得這樣處置也說不出哪裏不妥,便答應了下來,隨後又問道:「那將軍你看,選在什麼時候開比?」

由於顏良十分大度的承諾提供前來應募之人的餐食,導致很多老弱都前來報名,哪怕不能被選上也能混上好些天飽飯。

這麼多人吃飯,導致張斐這裏的後勤壓力極大,雖然目前討逆營錢糧充沛,但也禁不住這麼胡亂開銷,所以張斐心裏可急得很,巴不得明天就開比,然後好把那些混飯吃的傢伙盡數踢走。

顏良想了想后答道:「還沒多久就要冬至了,此事當在冬至前完成,便選在七日之後,冬至前一天吧!」

得了准信的張斐長吁一口氣,欣然答道:「末將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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