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阿吞，你真的不跟我們走啊？」江漣走到阿吞身邊坐下，「大千世界，你不想去看看嗎？」
阿吞望着頭上的穹頂搖搖頭，「這裏是我的天下，什麼都能掌控，稱霸稱入土的感覺多好。」
「可你無法體會到失控，就無法明白得失的差別，又怎能從回憶中展望未來呢？」
「展望未來？」阿吞視線轉移到江漣臉上，似是聽了一個大笑話，「我的未來與過去都沒有什麼變化，不用展望。有變化的是那些遇見我的人，是他們生命短暫，才會大驚小怪。」
「喂！」江漣拍拍他的胳膊，「我怎麼覺得你是在說我們？」
阿吞呵呵一笑，「自己體會嘍。」
江漣遙望着遠處的石林，這一方天地是安逸，卻少了些變化。對於普通人來說，不出十日便會枯燥。
「阿吞，你會送我們到沙落村吧？」
「為什麼要我送？現在這一路上的生靈你們都認識了，暢通無阻的，溜達着就出去了。」阿吞十分不理解，如今山中之物已被毀，眾束縛都自動解除，他們幾人儼然是大恩人姿態，偏要自己送是為何？
「之前是你送村民回去的吧？」江漣突然提了舊事。
「我是送過，那又怎樣？」
「所以你還是念著素素，到我這兒就不好使了？」江漣故作失望的嘆口氣，「我也猜到了，我想你跟我們出去是希望你能幫我個忙。」
阿吞沒有立即辯解，他並不是念著素素，而是素素留下的那段記憶里……
自私自利、手足相殘、生離死別、痴迷不悟，都是來自人類的情緒，太複雜了。他怕與他們生活久了，有朝一日被推開，那豈不是……
「我幫不了你。以前你們沒遇見我時也過得好好的，以後亦會如此。」
江漣沒料到他竟拒絕得如此直接，張了張嘴，沒找到合適的挽留理由。「哦。」
其實她是出於自己的私心，想讓阿吞一起跟着到晏南城。如果晏智淵處於劣勢，就請阿吞施以援手，同時也能治一治章賤人，塵埃落定之後他想回來就回來。可如果他不願意，那……希望晏南城一切順利吧。
「你與素素不同，應該沒有刻在心上或者可以奮不顧身的人吧？」
「什麼意思？何以見得？」江漣好奇，他還會讀心術不成？
「你大大咧咧，又衝動磊落，不像是有過多牽絆的性子，也沒聽你頻繁的提起誰過。要麼是清心寡欲，要麼是狠心狗肺，不過，這兩種的結果導致的都是別人受傷，你一身乾淨……」
「說什麼！說什麼呢？！」江漣咬牙切齒，「你才狼心狗肺呢。我就算性情寡淡，善解人意的人格魅力也是有一幫鐵哥們兒的，瞎說什麼呢？」
「真的？」
「我想讓你跟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就是想着去幫一個人，也可以說是幫一個國家，關乎一個國家的興衰呢。考慮一下啦？」江漣藉機軟磨硬泡，最好能把他帶着。
「喲！你還有這麼厲害的朋友，可以啊，不會是什麼繼承人吧？」阿吞不以為意的調侃。
江漣忽視他的語氣，「算是，你要跟我走了，是救萬千百姓於水火，贈他們以明君。這可以載入史冊的，結束之後你自由去留。」
「那……我可以當官嗎？」阿吞表現出感興趣的樣子，這個屬於他比較好奇的區域。
江漣趕緊補上一句，「當然可以，事成之後，朝堂之位還不任你挑？都不是事兒！」
阿吞擺手，「不行不行，在其位就要謀其政，我做不來。」
「有一些高位是不需要做什麼事的呀。」江漣補充，眼見成功拐跑有望。
「噢，當真？」
江漣被他一句一句的當真問得略微有點兒煩，總這麼質疑很不友好啊。「我是長了一個騙人的臉嗎？總這麼問，你親自去體驗就知道了。」
阿吞擰眉，「好吧，我考慮一下。你去睡吧。」
江漣起身返回到李出身邊，他們已經睡了，輕輕躺下。
四周俱寂，洞口的身影如雕塑一般，腳邊躺在泛著寒光的落虹劍。
等背後幾人的呼吸都穩了之後，他低低呢喃了一句：「落虹，人間好走嗎？你想去嗎？」
落虹劍微微鳴音，彤紅的光芒流動。
「人間值得去嗎？你不過是去了短短十幾載，過了一百多年還念念不忘？這麼有魔力啊，倒是勾起我的好奇了。」
撿起落虹劍，融在掌心，「我們去走走吧。」
穹頂之下的陰雲依舊，無風無雨，自帶着保護罩。這個地方待了百年，要換一個地方嗎？
長長剛從石林上方落到地上，嗅到一絲絲熟悉，「阿吞？」
阿吞思緒散漫，沒有注意到任何周邊的一切，乍聽之下，並沒有辨別出是誰？所以也沒有搭理，反正石林里也就那麼幾位。
長長見他好像沒有注意到自己，悄悄地跟着後邊。它還沒見過阿吞這麼不帶戒備的，好像在憂愁什麼。
……
「漣兒，漣兒……」李出拍拍江漣，不會又沉入記憶中去了吧？叮叮噹噹的這麼大動靜還吵不醒？
江漣睡得正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超級放大的一張臉立馬嚇得她清醒不少，「天亮了。」
李出也被她突然睜開的眼睛嚇了一跳，「嗯，昨晚沒睡好嗎？」他正準備掀她眼皮看看是不是有異常。
「嗯，石頭硌得慌，都收拾好了？」她伸個懶腰起身，沒看見阿吞的身影，只有蜮獨自在潭邊發獃。
「咱們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東西都耗得所剩無幾了。」李出將地上鋪的毯子捲起捆好。
「阿吞……出去了？」
「可能是吧，一早起來就沒看到，要不你問問蜮，想必他是知道的。」李出溫和的提議，他以為江漣是要向阿吞告別。
「嗯。」江漣理理衣服，朝蜮走過去。
「他要跟你走了。」
江漣人還未到跟前，便聽蜮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你說什麼？」
「他被你說服了，答應你一起去了。」蜮抬起憂傷的雙眸看向江漣，「真替你高興。」
呃……，他這神情跟高興一毛錢的鈎也掛不上啊。
江漣壓抑住興奮，試探的向蜮也發出了邀請：「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大好山河？」
「我？」蜮驚訝的指著自己，隨即臉上露出失望，「我幫不了你的忙，還是不去為好。」
「一同前去就是圖個伴兒，不是以幫忙為首選理由的。」江漣忙解釋，帶着目的社交是不招人喜歡。
「不了，你們快走吧，他在路上等你們呢。」蜮起身躍入潭水之中，「我就不送諸位了。」
「誒……」江漣還有話沒說完呢。
「算了，漣兒，莫強求，走吧。」李出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將二人的對話悉數聽了去。
想必出了沙落村，一入北漠，自己也要與她分道揚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