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待圖嘉一覺醒來，外面已過丑時。整間新房都籠罩在一股令人躁動微醺的紅光中，她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看見趙泫就坐在自己旁邊，手中正端著一盞青瓷酒杯緩緩的輕斟淺酌，他溫柔俊朗的側顏，讓圖嘉神思一下子就清醒了。

圖嘉趕緊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妝容，環顧了一圈周圍的紅燈掩映曖昧，驟然帶了幾分羞澀上臉，不知該如何張口。

「你醒了，餓嗎？」趙泫溫柔如清泉的聲音飄進圖嘉的耳廓，使她稍有受驚。而後，圖嘉看著趙泫有些微紅的雙眼重新坐回原處，低聲回道：「我不餓。」

「今日要行這麼多禮節，應該是把你累壞了。」趙泫拿起另一個青瓷酒杯替圖嘉緩緩斟滿。

「還好，這些禮節德貞長公主和梧秋姐姐先前都跟我說過，我不覺得累。」

「那就是今日起的太早了。」趙泫滿含寵溺的牽起圖嘉的手說：「從明日開始，你就這是穆王府的當家主母，自己想睡到何時就睡到何時，除非有客人來訪，你在這府里可以不用守那些教條禮儀，怎麼鬆快怎麼來。」

「那怎麼行！」圖嘉驚訝的等瞪大了一雙綠眸。

「怎麼不行！」趙泫篤定的說：「我知道你從來不喜歡我們大周的禮儀約束，從前在外面你是迫不得已，日後這就是在自己家裡，我要你還像當年在西境大漠一樣，無拘無束的生活。」

圖嘉用感動嬌羞的目光望向趙泫，輕聲道：「還是不好了，你這樣會把我慣壞的。」

趙泫笑了一下，握緊圖嘉的手，說：「我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最心愛的娘子，讓他們都不敢再小視你、欺負你。」

說著，趙泫將酒杯向圖嘉跟前推了一推，笑道：「你先嘗嘗這個酒。」

圖嘉不知趙泫何意，但還是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怎樣？」趙泫用滿懷期待的眼神望向圖嘉。

「嗯···這酒入口好像比別的要好些，其餘的，我也就品不出來了。」圖嘉害羞的笑了一下，將就酒杯放回桌上。

「這是你的酒？」

「我的酒？」圖嘉先是一愣，跟著就想了起來，「這是我們一起埋在明侯別苑的，那壇女兒紅！」

「嗯，當年咱們埋下這壇酒的時候就說過，等到成親當晚再取出來共飲。今早出門前，我專門去了一趟別苑，將這壇酒挖了出來，作為咱倆新婚的賀禮，也圓了你一個心愿。」

「澈哥哥···」圖嘉感動的不知該說什麼好，一股甜蜜的暖流直衝入她的心扉。

趙泫將圖嘉攬入懷中，用下巴輕輕蹭著她的額頭說，頗有感懷的道：「從此以後，我只想咱們能太太平平、安然快樂的度過餘生，不要在有什麼風浪，什麼挫折。」

「一定會的！」圖嘉依偎在趙泫懷裡，滿懷憧憬的道。

此後的三日里，圖嘉每日都在床上睡到臨近晌午才起身。倒不是因為她有了趙泫撐腰，就大膽的放鬆了下來，而是每晚趙泫都折騰的太過，圖嘉只能在白日把精神補回來。

新婚當晚趙泫含情脈脈的寵溺，如今在圖嘉看來都是圈套，一晚上都不給睡覺，那白日自然是早起不來了！

成婚這些日，圖嘉越來越發現趙泫從前不為她所知的一面，他的無賴、輕佻、甚至是喜怒無常都赤裸裸的展示在了圖嘉面前，使她頗為咋舌。

在她三朝回門時，曾天真的把每晚都不能睡覺的困境，向德貞長公主與李大娘子傾訴，結果換來了她倆的哄然大笑。第二天，穆王府就收到了建康侯府送來的兩道菜——雜烤腰腎和燒鹿尾，圖嘉恐怕到死都會記得，在趙泫看到那兩道菜后，她渡過的那個夜晚。

穆王夫妻恩愛的消息不脛而走，使他們成為了建業城中與建康侯夫婦齊名的佳偶典範，京中上到官宦女眷下到市井娘子無不羨慕這兩個好命的女人，可以嫁給如此可心的夫君。

在官家的後宮里，她們這樣的情感就更加令人嚮往，畢竟這裡的女人們都是仰仗著雨露君恩存活，哪裡敢指望官家會對她們如此柔情溫存呢。

所以，當趙泫下朝後被後宮的侍女攔住，他還以為是哪宮娘娘要見她娘子，只是請他代為傳話的。

「殿下，我們娘娘給您準備了一份大婚的賀禮，請您這會兒往千波殿去一趟。」

「千波殿？」趙泫反映了一會兒，才想起如今那裡住的是曾經的皇後娘娘，現下的獨孤才人——獨孤緋。

千波殿在內宮中地處偏遠，殿閣房舍也都有些年頭了，周圍也沒有什麼別的嬪妃娘娘居住，從前都是當做冷宮在用。

自獨孤緋被廢后，原本住在千波殿里的獲罪妃嬪們就被遷至別處，內府專門將那裡整修了一番，獨撥給獨孤緋一個人住，算是對她的特殊照顧。

當年顯赫一時的獨孤家，如今已沒剩下多少人在世了。獨孤緋算是宗族嫡系當中唯一一個獨善其身的，可若不是她主動派人來叫，這建業城中怕是也沒有誰再記得起她。

千波殿里，陰暗幽深，一應羅帳擺設都極盡簡素，與曾經金碧輝煌的天寧殿大不能比。

趙泫打量著周圍的陳設，心中猜不透獨孤緋今日喚他來，所為何事。

一陣腳步聲響起，獨孤緋獨自一人從後殿走了出來，佇立在御座旁。

不知是否因為獨孤緋隱居的時間太久，讓她從到腳都散發出一種陰仄的神采，她的容貌雖變化不大，可曾經驕傲盎然的光彩已不復存在，令她的美貌也黯然了不少。脫下了鳳冠黃袍，換上一身灰衣灰裙，更顯得她格外纖瘦單薄。

趙泫大量完獨孤緋，向著她略一施禮道：「微臣，見過獨孤才人。」

獨孤緋露出譏諷的笑容，回道：「如今該是我來拜見穆王殿下，怎麼穆王殿下反倒先拜起我來了。」

「才人畢竟是官家身邊的人，在下自當好生禮遇。」

「許久沒見了，穆王殿下還是如此客氣。聽說殿下最近可是春風得意啊，這麼大的喜事怎麼也沒派人來跟我和這個曾經的嫂嫂講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