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在你們這裏，我要永遠的童言無忌

栗梽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完全是自己把自己給坑了。

話說她為什麼要說頭繩是在以前那家店買的啊？她就應該說是隨便找一家店買的。

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於是乎，她順着自家老爸的話道：「媽，確實是爸爸說的這樣，我吧，逛著逛著就想起來了，也是很突然。」

「嗯，極有可能是這熟悉的環境，即我們美麗的大思城，以及這淳樸的民風，勾起了我深埋心底的記憶吧！」

藉此機會，她文藝了一把。

栗媽媽實在忍不住笑，盯着女兒，「怎麼？還抒發情感呢？」

栗梽被盯得有些發毛，輕聲道：「媽，我這是有感而發……」

「行了，把你那個拿過來我看看，一進屋就見你藏在腳邊了，別以為我沒看見。」

栗媽媽落在女兒身上的目光，轉而落在女兒腳邊的大購物紙袋上。

栗梽語塞，她哪裏有藏啊？

天地良心，她沒想過要藏。

不過就是袋子比較大，有些礙事，她才將其放在了地上，而那位置恰巧離她腳邊近而已。

再者，那麼大的袋子她就算想藏也藏不住啊！

除非……

算了，那話心裏想想就作罷，說不得，說了是大逆不道。

「媽，我沒……」

說到這裏，栗梽見她老媽還是一臉『別以為我不知道』的模樣，所幸她也不說了，只乖乖的將袋子遞過去。

同樣的由栗爸接手，遞到栗媽媽手裏。

就在這個過程中，他已經看到了裏面裝的東西。

不比剛剛裝頭繩的袋子，裏面還有一個盒子。

這個好，就外面的紙袋，所以裏面是什麼，通過敞口便可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叫什麼來着？你們這些小年輕用來……」

栗梽接過話，解釋道：「暖手的，爸爸，這個叫暖手抱枕。」

「哦，對。」栗爸爸恍然道：「就是這個，冬天我看有不少年輕人抱着這個，有的抱的這種，有的抱那種是可以充電的吧。」

「是的，爸爸，也就是可充電的暖手水袋，和普通的暖手水袋區別不大。」

旁邊，栗媽媽取出了暖手抱枕，眸中有驚訝一閃而過，「這是熊大熊二？」

栗梽笑了笑，她家老媽其實也很喜歡看熊出沒呢。

「是啊，媽，就是熊大熊二。」

栗媽媽看着動畫人物版的暖手抱枕，問的卻是女兒，「一下子買了兩個，怎麼，你是想讓他們兄弟倆做個伴兒？」

「算是吧，其實我主要是想讓他們倆給翠花做伴兒。」

說到翠花，栗梽很歡喜，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栗媽媽抬眸看着『傻笑』的女兒，搖了搖頭，笑道：「你的翠花體型那麼龐大，你確定加起來連翠花一半都沒有的他們，可以給她作伴？」

栗梽瞅了瞅自家老媽手裏的暖手抱枕，那體型，的確是和她房間里的翠花相差甚遠。

「哎呀，媽，這不重要啦。大號玩偶和暖手抱枕的規格本來就不一樣嘛，我們就當他們規格一樣好了，反正他們也都互相認識，總歸臉沒變，他們記得彼此，我們也認得他們就好了啦。」

栗媽媽聽得愣愣的，她家這丫頭啊。

這段話說得，讓她有那麼一瞬竟覺得手裏的熊大熊二，似乎是真的有生命似的。

不過很快，她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荒唐，真的是被她家丫頭三言兩語迷惑了。

「你以前不是不喜歡這些東西？」

栗梽聞言，心想：該來的到底還是來了。

「您不是都說了是以前不喜歡嘛，我現在喜歡了。」

這話雖然是借話說話，但確實是沒什麼毛病。

如是，栗媽媽也不疑有它，只繼續隨口問道：「自己買的？」

「你看你這話問的，她不是自己買的還能是誰給她買的？除了你我，還有她哥哥之外，有幾個人會給她買？」

縱然還是有點不滿丈夫的突然插嘴，但不得不承認，丈夫說的話很在理。

於是，她附和點頭，「倒也是。」

栗梽暗戳戳的鬆了口氣，心裏特別感激她家老爸，開口得簡直太及時太好了！

「你們年輕人有句話是怎麼說的……哦對，我想起來了，希望你別是三分鐘熱度就行。」

栗媽媽頓了頓，想起了什麼，「別今天還喜歡，明天就變了，你自己想想，哪次帶你一起去逛街，你自己選的衣服你不是穿兩天就不喜歡穿了，壓箱底都壓得發霉了……」

「什麼衣服，我怎麼沒有印象啊。」

栗梽聲音壓得低低的，不注意聽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栗媽媽沒有聽見，但畢竟是母女，就女兒那輕聲嘟囔的樣子，她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你表哥辦婚宴那次，給你買的那件衣服，多好看啊，現在也還能穿，可自從婚宴那次過後，你穿過嗎？」

栗梽無語了，那不是您給我買的嗎？

選的時候也是您選的，只丟給我試了試而已啊，而且全程我不都只像是個沒有感情、沒有靈魂的模特一樣嗎？

所以，那衣服什麼時候變成了我自己選的衣服了？

「媽，那次不是……」

栗媽媽打斷，「不是什麼？」

栗梽咽了咽喉嚨，「沒什麼。」靜默了兩秒，她問：「媽，那衣服還在？」

「在啊，你其它的衣服我都該捐的捐了，該扔的扔了，就那件衣服，我愣是沒捨得扔，多好看啊。」

栗梽是真的無話可說了，真不知道在她老媽眼裏，那件衣服到底好看到了什麼程度。

以至於老媽一再強調好看好看，可謂不厭其煩……

莫非在老媽看來，那衣服是她的高定款，專門為她而生？

她正這麼想着，耳邊傳來老媽的聲音，「我都沒見過有人穿那衣服，難得有一件不會輕易撞衫的衣服，多好啊，偏你死活不穿。」

栗梽：「……」

得，她算是明白了，那衣服在她老媽眼裏，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很完美。

不過說起來，這幾年裏，不論是思城，還是她學校那邊，她的確都是沒見到過有穿那衣服的人，就連款式相似的幾乎都找不見。

但這難道不是因為那個顏色一般人不好駕馭嗎？

也就她了，唯一一次，還是被逼得不得不穿。

她也自認，自己駕馭不了那樣的顏色啊！

不管是曾經，亦或是現在，她都不適合。

「媽，咱不說那衣服了，對了，您口渴嗎？我給您倒杯水吧！」

栗梽說完就起身倒水去了，她突然發現，水可真是個萬能的東西啊。

就說這喝水吧，撇開水是生命之源人人都需要喝水不說，光喝水這兩個字就足以救人於『水火』，譬如她現在。

栗梽端了兩杯水過來，一杯遞給她老媽，「媽，喝水喝水，潤潤嗓子。」

將另一杯放在茶几上，她隨即伸手準備去拿她老爸的茶杯，「爸爸，我給你加點熱水。」

栗爸欣慰一笑，開口卻是阻止，「不用了，爸爸暫時不喝，過會兒再說。」

栗梽不堅持，水喝多了也不好，更不要說她老爸喝的是茶了，茶喝多了對身體也是不好。

「小梽，怎麼突然想起買這個了啊？」

栗爸比較關心暖手抱枕的問題，在他的印象里，女兒不是喜歡這些束手束腳的東西的，儘管它們可以暖手。

所以妻子之前會說女兒怕是只有三分鐘熱度的時候，他不覺奇怪。

栗梽開始有點佩服自己了，想她不久前也曾預想過老爸或老媽是會這麼問的。

也是幸運，她早就準備好了說辭。

「年紀大了，怕冷。」

栗媽媽正喝着水，因為女兒的話生生地被嗆到了，捂著嘴猛咳，「咳咳咳……」

栗爸先是怔了怔，隨即笑着抽了幾張抽紙給妻子，「你慢點喝。」

「你…你還笑？咳咳……」

嗓子很難受，栗媽媽不得不暫時噤聲，動作利落的拿過丈夫手中的抽紙，看見他的笑容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因着這股氣，她的咳嗽竟是好了不少，吐詞亦是較之剛才清晰明快，「看看你閨女說的都是些什麼胡話？都是跟你學的！」

「你看你還較真了，孩子就是開個玩笑嘛。」

栗爸給妻子拍著背，頭卻偏向女兒那邊，「小梽，你說是不是？」

栗梽其實是有點懵的，因為現下的情況跟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想的是老爸老媽會被她的話噎住，而不是……

看老媽的樣子確實好像是有點火大啊，她還是不要往火口邊湊了，免得玩火自焚。

思及此，她支支吾吾的道：「是…是啊，媽，我其實…就是開玩笑的。」

等女兒說完，栗爸收回目光，望着妻子，「你看，我就說吧，她是開玩笑的。」

栗媽媽抬眸對上丈夫視線，「你倆想什麼以為我不知道？」

忽的，她犀利的視線投向女兒，開口有些冷意，「來，你來給我說說，你年紀有多大了？嗯？」

栗梽坐在沙發上傻了，一動也不敢動。

老媽這是真的生氣了，她看的出來。

栗爸察覺到氣氛不對勁，日常打圓場，把妻子的水杯端起，送到她嘴邊，「你先喝口水。」

「我不喝了，你給我拿開。」

栗爸循循善誘，很有耐心，「嗓子咳得有點啞了，你再喝點。」

嗓子咳啞了？她究竟為什麼會咳啞嗓子？

栗媽媽覺得自己心裏有一團火蹭蹭蹭的冒了起來，火勢越發旺得驚人。

「我不喝了！」她說着一把拍開了丈夫的手，連帶着他手裏的水杯。

栗爸被拍的蒙圈，不過好在杯子他拿的很穩，除卻有一點點水盪了出來禍及了他的衣衫之外，並無其它意外發生。

栗媽媽也是在收回手時，看著錶情獃滯的丈夫，才意識到自己的這通脾氣發得有些莫名其妙了，但她拉不下面子道歉。

「擦擦衣服。」

方才是丈夫給自己遞紙巾，現在卻是倒轉過來了，「濕的穿在身上不舒服，去換下來吧，擱衛生間臟衣簍里，我明天洗。」

栗爸已然回神，心知妻子是刀子嘴豆腐心，此刻聽着她壓低的輕柔話語亦是觸動極深。

突然覺得，他就算是被潑了一桶水，全身濕透也是值得的。

「不換了，就粘濕了一點點，一會兒就自然幹了。」

栗媽媽撇他眼，「你不去給我換了，今晚就給我睡書房去！」

就怕空氣突然安靜。

栗爸：「……」怎麼變換這麼快？剛才那個溫言細語的妻子，他還沒來得及跟她多說幾句啊。

「我看你今晚是準備睡書房了。」妻子的聲音悠悠傳來。

栗爸一激靈，嚯的一下子站起來，「我馬上去換！」

栗梽：「……」老爸，您的節操呢？您就不能稍微堅持一會兒嗎？

栗爸離開得很快，恨不得腳下生風，留下栗梽一個人坐在原處，很是局促不安。

她老媽的火氣她已經領略到了，難為老爸成為了第一個被這火殃及的人。

「媽，我錯了，我真的只是開玩笑的。」

主動認錯的都是好孩子，栗梽想，老媽應該會對她寬大處理。

栗媽媽就那麼望着女兒，表情淡淡，因着剛才的小插曲，周身火氣斂去了不少，「開玩笑？可是一點也不好笑啊。」

栗梽實在不知道怎麼接話茬，便起身坐到了她老爸剛才的位置。

她伸手就去挽自家老媽的手臂，腦袋擱在對方的手臂上蹭來蹭去，像極了貓咪，「媽，別生氣了，我保證下次開一個很好笑的玩笑，一定把你逗開心好不好？」

「你……」

栗媽媽才說了一個字就被栗梽截了，「媽，你先別說，讓我猜猜。」

栗梽把腦袋揚起來，側頭看着她老媽，「媽，你是不是想說，你這麼大人了，還撒嬌像什麼樣子！也不害臊！」

栗梽學得惟妙惟肖，這次栗媽媽是真的笑了，「你這丫頭！」

她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說這丫頭鬼精靈得很？

丫頭估計也能猜到，這些話她或許是已經說了太多太多了，否則丫頭怎麼可能記得如此清楚。

這就是生活了，吵吵鬧鬧，嬉嬉笑笑。

「開玩笑可以，可有些玩笑要慎開。」

栗媽媽說着抬手摸了摸女兒的腦袋，女兒長大之後，她是極少做這樣的動作的。

如此，確也顯得尤為溫情。

有一個詞叫做，母女情深。

「小孩子那可以叫童言無忌，可你已經大了，說話做事不能憑着性子想怎樣就怎樣，知道嗎？在家裏沒什麼，在外面，可不能這樣……」

栗梽覺得她年齡是一年年的增大了，可這名為感性的那根神經卻依舊沒有什麼變化。

否則，她也不會聽得鼻子酸酸的，再聽下去，怕是要流淚了也說不準。

「嗯，媽，我知道了。不過您也說了，在家裏沒事，反正在您和爸爸眼裏，我永遠都是孩子，那在你們這裏，我就要永遠的童言無忌。」

「你啊……」

本該說這丫頭伶牙俐齒的，可栗媽媽也不曾想，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這麼兩個字。

——飽含縱容、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