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平靜接受

溫暖陽覺得自己是個巨嬰，實在是不想睜開眼，但是口渴的難受，便也只能就這樣湊合，不過頭頂直刺刺的視線實在是燒的人心慌，她又想抬手，可卻能感覺到阻力，只能暫時放棄。

寒徹一邊看她，心中一邊想著，她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閉著眼的溫暖陽，他實在是猜不透。

溫暖陽心中早有預感，偷偷的感知自己的四肢，只是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聲音，有個溫柔的女人喊她暖暖。

「咳咳咳——」溫暖陽吸了一大口，卻忘了吞咽，小孩子嗆奶一樣的劇烈咳嗽起來，心肺都是痛的。

「暖暖？」寒徹連忙抬手，擦她嘴裡流出來的水。

溫暖陽纏裹著紗布的手突然抬起，落在寒徹的手臂上，瞪大了眸子，「寒徹，我媽呢？」

寒徹落在她下巴的手一頓，眼神迅速的移開。

「寒徹？」溫暖陽想抓他，手指頭卻不像是自己，她腦袋隨著寒徹轉，「你說話呀，寒徹。」

「暖暖，你別動。」寒徹見她一言不合掙扎著就要起來，連忙抬手死死地摁住她，「你冷靜一點，暖暖。」

「她人呢？」溫暖陽艱難的抬著頭追問，手不停的落在寒徹身上，努力的試圖能抓住些什麼。

寒徹不敢去看她，更多的是不知道如何告訴她。

溫暖陽腦海中一片混亂，有聲音在耳邊迴旋，「暖暖，媽媽愛你——」

她看到那人瘋了一樣的拿著刀子朝楚靈刺過去，像一隻護崽的老母雞，在那人要過來的時候，她寧可同歸於盡。

她看到了那人進了廚房，不知道又在忙碌什麼，還看到那人坐在沙發上縫製著一件紅色的披風，笑著說，「給暖暖和小月亮一人做一件，我覺得的今年過年暖暖一定能接受我做的衣服了。」

「暖暖她就是太倔強了，隨她爸爸，我天天給她做好吃的，就是塊硬石頭我都能焐熱了。」

「是啊，娟姐，暖暖一直都是關心你的，不然為什麼一早就派梔子保護你？」楊欣在一旁也在做手工，兩個人坐在一起最喜歡做衣服什麼的了。

「我家暖暖是最好的孩子。」杜鵑頗為驕傲。

那些聲音越來越遙遠，溫暖陽絕望的閉了眼，腦袋落回到柔軟的枕頭上，眼角有淚水不停的涌了出來，不用等寒徹回答，她沙啞著聲音開口，「她掉下去了，是嗎？」

「暖暖，獵鷹已經去尋了，或許，或許……」後面的話寒徹也說不下去了。

或許？

多麼天方夜譚渺茫的機會啊。

「寒徹，你說，人怎麼有那麼多遺憾呢？」溫暖陽閉著眼，聲音突然變得很平靜很平靜，可眼淚還在默默的流，「樹欲靜而風不止……」

子欲養而親不待。

她好不容易讀懂了一個做母親的心，可是為什麼，卻不肯再給她好好做一個女兒的機會？

為什麼她沒有早點懂得，為什麼昨天她沒能再叫她一聲媽媽？

又為什麼，她要那麼傻，明知道打不過，卻還是要拚命。

「暖暖。」寒徹彎腰額頭抵著她，輕輕的摟住她肩膀，「暖暖，暖暖……」

他不知道能說什麼，或許，陪伴是他唯一能做的。

許久的靜默后，溫暖陽才用她熊掌一樣的手拍了拍寒徹的肩膀，「寒徹，別擔心，我沒事。」

如今，她反倒是成了最冷靜的那一個。

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能放不下的呢？

她想，大概是沒有的。

只是，心還是會難過，眼淚還是會流，僅此而已。

之後葉銘過來檢查，溫暖陽淡定的接受了自己可能一輩子都要做輪椅的事實，也接受了她再也不能打槍，甚至於吃飯用筷子都不利索的可能性。

她淡定的讓所有人不安。

「冷哥，陽姐這樣真的沒事嗎？」樓道里，幾個人輪流看過溫暖陽之後都沒有走，想要聚在一起低聲討論。

「別在這裡說。」冷輕塵抬手指了指耳朵。

眾人會意，溫暖陽耳力超凡，只要他們在這棟大樓里，溫暖陽就能準確的聽到他們每一個人的聲音。

房間里，溫暖陽清冷依舊，一口一口任由五歲的女兒投食，小傢伙照顧起人來很有大人模樣，比溫暖陽靠譜些。

「找到外婆了？」溫暖陽看著給她插嘴的人低聲問道。

小月亮頓了頓，然後淡定的將紙巾準確的扔進垃圾桶，搖頭，「還在找，獵鷹和毒蛇都下去了，那一帶懸崖峭壁極其光滑，毒蛇攀附都十分艱難，十丈之內，下了將近千米，沒有任何石塊可以緩衝。」

母女兩個看上去都很淡定，似乎失去的並不是她們最親的人。

「繼續找吧，找到為止。」溫暖陽閉上眼靠在搖起的床頭上，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是，媽媽。」小月亮點頭，「楊欣奶奶說，外婆把你的披風已經做好了，紅色的，你最喜歡。」

溫暖陽嗯了一聲，閉著眼道，「等過年的時候剛好穿。」

「天還早，我去賽車場看看，你好好休息。」小月亮幫她掖了掖被子，爬下床，自己熟練的穿鞋，又看默默收拾餐具的寒徹，「爸爸，你好好照顧媽媽，我去看看。」

寒徹將最後一個蓋子蓋上，「自己注意安全，不許冒險。」

「知道了，你們放心吧。」小月亮勉強的扯了扯唇，叫上還在門口的冷輕塵一起走了。

「小月亮，你媽媽是不是太淡定了些？」車子里，黃芩不放心的問道。

小月亮正在擺弄電腦的手一頓，「放心吧，她沒事。」話落下，感受到四周似乎不太相信的目光，只能又補充了一句，「在剛醒來的時候，她有哭過，並沒有一直壓抑。」

宣洩過，總是讓人放心的。

「而且她一直都有說，一旦事情一旦發生了，無論是好是壞，情緒才是最糟糕的表現，因為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無從更改，只有不得不接受，和盡量去修復。」小月亮也知道有些事情的無能為力，只能儘可能的做的完美一些。

眾人心裡稍微放鬆了一些，心中不由暗暗讚歎，果然陽姐就是陽姐，處理事情的方式，總是會超乎他們的預料。

杜鵑的死，腿腳的噩耗，他們曾一度擔心溫暖陽會不會情緒崩潰，可還好，他們所憂心的最糟糕的結果並沒有發生。

醫院裡，小月亮離開不久，劉煒就再次拜訪了，門口有四個黑衣人，抬手將人攔了下來，「劉局，請稍等。」

就在劉煒以為他們會回手敲門的時候，其中一個黑衣人竟是去敲了隔壁休息室的門，「劉特助，劉局又來了。」

又來了的劉局，「……」

他拳頭虛握了下，抵在唇邊咳嗽了一聲。

旁邊的門開了，一個一身黑色大衣的幹練女人走了出來，劉韻眉心不耐的蹙了蹙，「劉局今日又來做什麼，當局長的很閑嗎？」

很閑的劉局，「……」

他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噎著，不就是來了兩趟嗎？怎麼就這麼不招人待見了？

「劉特助，我和你家老闆怎麼也算是朋友，來探病有何不可？」劉煒無奈的看著面前年輕的女人。

劉韻抬手看了一眼腕錶，時間剛不到七點，這會兒人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就是在去吃飯的路上，一個日理萬機的總局長天天來探病，探的不是情人，不是親人，實在是不太妥當。

她雖然沒有說，但是劉煒好歹也是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只一個動作就看出了劉韻話里的意思。

這是在說催自己走，又是在再提醒他來的沒有必要呢。

劉韻清淺的笑了一聲，「劉局，你之前已經探過一次了，我家老闆身體的情況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不需要你天天來看，不然焊線會不高興的。」

劉局再次無言以對，寒徹的佔有慾的確是讓人覺得有些恐怖的，他可不想平白的得罪這麼一個祖宗。

只是他不信，這個女人會不知道自己天天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深呼吸一口氣，搶在劉韻將說出直白的話趕人之前，他緊著道，「劉小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件事情的始末我已經答應寒先生不去參與，只要他不鬧出違法亂紀的事情，我不干涉，但是，你看那幾台機器人……」

話到後面，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卻有充滿著期待。

他是真切的見過那些機器人的能力，合理的利用到訓練或者是出警之中，那絕對是事半功倍。

劉韻挑眉，看著聲音逐漸沒了的男人，輕笑一聲，「劉局意思我明白，我家老闆也對這個不感興趣，只是……呵，說句不中聽的，就算是我將那十幾台機器人都給了你，你確定你們真的能操控，能使用的了嗎？」

劉煒抿抿唇，拳頭也緊了又緊。

「我自認自己在黑客界也算是排的上名號的，卻依舊對拿那些東西沒辦法，而據我所知，排名在我之前的四位高手，都不在警局，而且，他們四位，雖然比我厲害些，卻也不能保證一定控制的了機器人，其中一個，如今還已經死了，劉局該不會想著讓一個五歲的孩子去為你們做事情吧？」劉韻不緊不慢的說道，「雇傭童工可是違法的。」

「你……巧舌如簧！」劉煒第一次覺得一個女人這麼能說真讓人生氣。

劉韻不介意的掀起眼皮，「寒先生說過，這件事情由我家小姐做主，而如今我家小姐忙於奔波尋人的事情，暫時還顧不上那些機器人，這件事情也已經和劉局說過了。」

「劉特助，我不是這個意思。」劉煒無奈的搖頭，這個女人怎麼三兩句把自己說的跟個要搶佔別人東西的人一樣了？

而且搞得好像自己還會以權壓人似的。

「我不管你什麼意思。」劉韻不耐的開口，「機器人我可以給你一台，但是目前也就僅限於這一台，還請劉局不要再因此事來叨擾我家老闆，等日後我家小姐玩膩了，自會交出來，讓他們儘可能的做出屬於他們的貢獻。」

劉煒，「……」他抬手捏眉心，頭有些疼，有些大。

玩膩了？

機器人這麼先進的自我戰鬥升級系統，她竟然說的如此隨意？玩膩了？

他腦海中里不由的想到了那小丫頭，謎一樣的存在。

能夠控制這些機器人是巧合還是實力？

在此之前，他的確是動過請小月亮去幫忙的心思，不過一直都在猶豫，畢竟還孩子太小了，難服眾。

劉韻搶在劉煒開口之前再次說道，「小孩子心性不穩，對一件玩具不會感興趣太久，她懂了其中的緣故，就不再稀罕了，而且有我家小姐親自再編寫，相信這些機器人一定能夠再升級一步。」

小月亮學習能力很強，對什麼都感興趣，但是一旦懂了會了，尤其是在段時間按內做到大多數人都找不到的程度之後，就會徹底是去興趣。

機器人對於別人來說，雖然新鮮先進了些，可是小月亮卻並沒有多麼稀罕。

她剛攻下黑客網路第一帝國的時候，就已經製作過一個機器人，信息採集的是她編寫的一個優秀人基因的程序，並且模仿了家裡的一位女傭言行。

製作出來，機器人自主升級，卻又不會生出自主意識，小月亮就沒了興趣，前後不到半年時間。

他們扣著機器人不放，也的確是想要藉此機會檢查其中有沒有被joy植入病毒，又或者是一些升級漏洞，而且儘可能的加以完善其中的不足之處。

只是沒想到那天沒有講話說的這麼明白，這個劉局長就天天來醫院，真是煩人的厲害。

劉局的心思被人戳穿，微微幾分尷尬，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心裡擔憂的巨石卻落了地。

在他們沒有足夠優秀的計算機人面前，他的確是沒辦法理直氣壯的讓人交出機器人。

畢竟寒徹他們並不會拿機器人做壞事，而且此事也是寒徹人家自己圍剿的，他們救人那是理所引導的，總不能挾恩圖報去。

他的確是有些小人之心了，不過這麼好的東西，他不動心才怪，只是這……小孩子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多久？

機器人啊，現在市面上買的那些可沒有這麼高級。

而且這機器人寒徹用來訓練自家的保鏢也是好的很，寒徹捨得嗎？

劉韻彷彿看穿他所有小心思，失笑道，「放心吧，我家小姐對這種東西不會新鮮太久，我一會兒去檢查一台，確定沒有什麼病毒之後會讓人給劉局送過去的。」

劉煒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

劉韻繼續笑道，「寒先生或許會留下一台做研究，但是應該不會再多了，畢竟這種東西寒先生也能做，劉局大可不必擔心。」